李明眼见着女孩喝多了,仍大喊着要酒。他不能看着她这么喝下去了,其实他也有些喝多了。他大声地告诉她要把她送回去,她挣扎着要去结账,站了两次,又都坐下了。他到吧台结完账回来,看见她手举着钱夹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这回,无论如何他得送她了。
他搀着她往出走的时候,她突然咯咯地笑了起来,歪过头冲他说:你是谁呀?他这才想起,他们坐在一起喝酒。还没有交换过姓名呢,就大着舌头说:我叫李明。
她说:我叫石丹,你听说过我的名字吗?
他觉得她的话有些好笑,但还是说:我知道你。
她就很大声地笑着说:不可能。
他们坐上出租车,她说出一个地名,然后就歪在他的怀里睡着了。车一开,他觉得酒劲也上来了,迷迷糊糊中车到了,他摇醒她,付了车钱,搀起她又顺着一条胡同走了一段,在一个院门前停了下来,她挥手往里一指说:就是这儿。
进了院,在一个房门前停了下来。她摸出钥匙却插不进锁孔,他接过她的钥匙插了半天,她一直在笑,笑他和自己一样笨,连房门也打不开。最后终于打开了门,他半抱半拖地把她弄进屋,他想开灯,手在墙壁上摸了半天也没找到灯的开关。黑暗中,他模糊地看见了房中的一张床,他把她扶到床旁,她便一头扎在床上,她挥舞着双脚,噼哩啪啦地甩掉鞋子,疯笑着说:床,真他妈舒服呀。然后一歪头便睡着了。
他站在床旁,摇摇晃晃的,他想,自己该离开丁。
他向门口迈动双腿,身子却轰然倒在床上,接着他也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天大亮的时候,他们差不多同时睁开双眼,他们互相望着对方,一时竟不知自己在哪儿。
她说:你是谁呀?怎么在我这儿?
他依稀记得昨天发生的事,挣扎着坐起来,头却疼得要命。他说:昨天你喝多了,是我把你送回来的。
她也似乎想起了昨天发生的一切,笑着说:噢,你是那个警察。
他说:我不是警察。
她要挣扎着坐起来,头却仍然晕,便又躺下。她伸出手去摸床旁桌子上的一个喝水杯子,拿过来,杯子是空的。
他也口渴得要命,于是他对她说:我去烧水。她冲他说:出门右手有个厨房。
他向门口走去,那里果然有个煤气灶,烧水的过程中,他又走了回来,望着床上的她和屋内简单的摆设,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外,其他好像就没有什么了。床下放了两个手提箱,桌上还有一个笔记本电脑。
他倚在门口说:这房子是你租的?
她点了点头。
他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说:你叫石丹?
她说: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他说:昨晚好像你告诉过我。
她就笑了,一边笑一边说:我怎么不记得了,真是喝多了,我好久没有这么痛快地喝酒了。
这时,水开了。倒水的时候,他发现她只有一个水杯,连一个碗也没有。她看出了他的心思,便说:我先喝个饱,然后你再喝。
他就手提水壶,看着她一口气连喝了三杯。由于水热,她喝得吸溜吸溜的。她喝好了,他也学着她的样子,吸溜吸溜地喝了三杯,才放下水壶。他喝水的时候,她又咯咯地笑了几次。
不知为什么,他和她在一起,一点也不局促,仿佛他们已经认识一千年了。他不知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她这时才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望着她,一本正经地说:昨晚我好像告诉过你。
她依旧躺在那儿,这回他坐在了椅子上,头疼的感觉比刚才好受多了。
接着他向她简单介绍了自己的情况,说自己如何从部队转业,现在还没有上班等等。
她听完了有些遗憾地说:这么说你不是我们的人。
他一时没明白她说的话,睁着两眼问:你们是什么人?
她说:我是作家,作家知道吗?
他还是有些听不懂她的话。他知道什么是作家,就是那些写书写文章的人,但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作家和眼前的石丹联系在一起。
他就问:你是作家?
她说:你看着不像是吧?叫自由撰稿人也行,反正我们就是靠卖字吃饭的。
这回他有些懂了。
他又试探着问:你不上班?她说:上什么班,写作就是我的工作,我是卖字的个体户,这回你懂了吧?
他真的懂了,他是头一回听说有卖字的个体户。
接着,两人就沉默了。她发现他不是自己人后似乎有些失望。
他想:我该走了。
他还没有站起身,她又问:你有接收单位了吗?
他说:古都影视公司的刘总经理要我。
她听他说出古都影视公司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下,从床上坐起来说:就是前些日子和演员朱青签约的古都影视公司?
他说:好像是。
他记起了那天在一群影迷中把朱青救出来的情景。
他肯定地点点头。
她马上兴高采烈地说:古都影视公司可是大手笔,我正在写一部电视剧,很想给古都影视公司看一看,正愁找不到熟人呢!
他好奇地问:你还能写电视剧?
她小声地说:这是我第一次写电视,能不能成功还不知道呢。
他说:过几天我去上班,你就去找我吧。
行,那就一言为定。她从床上跳下来,又恢复到了以前的模样。
她说:咱们吃拉面去,我请客。
他说:不能让你请,还是我来吧。
她说:那不行。
他说:怎么不行?两人还没吃饭,先为了谁请客的问题争执起来。她说:干脆咱们石头剪刀布吧,谁输谁请。他想了想说:行。结果,她赢了。她急不可待地拉着他就往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