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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李少爷执帖见倌人 牛魔王敲门骂山长

却说冷镜微正在舱里读书,忽地眼花一暗,震得脚底下怎样的棉软异常,登时浪头蜂拥,直向身上扑来。吃了几口冷水,晓得大势不好,抱着一枝打断的船桅,朦朦胧胧的浮沉了好半天,被荷花塘的救生船救起。只是魏伯尼的书籍和自己的家丁高升,全然不见,十分悲悼。偏偏腰里只有一二十个小银角,没处请人打捞。从救生局里走了出来,已是夕阳西下,一阵阵的乌云,又向金山那边涌起。这时走投无路,孤掌难鸣,倚着一株杨树上,想起魏先生作的书来,倒觉自己过意不去。倘然被他儿子卖了,不管那王太史会读不会读,究竟留在世间,存着一线的生路。平白遇着俺这名教中的罪人,把魏先生一生的心血和世界上读书的种子,都付之东洋大海,俺这罪不是比那秦始皇的咸阳一住,还要加重了无量倍数么?想到这里,又提起玄妙观一重公案来,把那王处土的《性理真诠》,也是一场糟踏,算来自己在斯文一脉的上面,是没有缘分的了。活在世间,也同那豺狼虎豹自残同类的一般,有何趣味?不如跟那伍子胥、三闾大夫,在那水晶宫里见一遭儿,或者那书倒可痛读一番。想罢便朝那江边飞奔而去,被江边的一个老者搁住。那老者不是他人,却是他家里的一个老同事,到汉口宜昌一带,采办货物的。问起冷镜微的情节,便替冷镜微置备些行装,拨着三千银子,给他使用。他便搬到靠江的佛照楼住下,写了许多张的赏格:捞到魏伯尼先生书籍的,赏银二千六百两;捞到高升的,赏银二百两。一个风声出去,轰动了许多酸子,有的捧着家里的藏书,有的到书坊里买些文人的集子,有的拿着几本窗稿,有的邀集朋友,做些八股诗赋等类的东西,大家前来冒充,闹得这佛照楼异常的拥挤。内中有一位最好笑的,是捧的《阴阳大全》《卜筮正宗》《相法一掌金》等类等书。冷镜微把来人一望,觉得面目仿佛有些熟识,那人一见是冷镜微,也大为惊讶,挟着书便向外边飞走去了。仔细一想,这不是世伯彭道三么,为何到此?问道店伙,说是镇江城里新开了一个学堂,叫做兰汀学堂,彭道三就是这学堂的总教。冷镜微叹息一声,料得书籍是断然没有,高升也无处追寻,只得料理行装,搭着招商轮船,到江阴去了。到了江阴,喊着轿夫,抬到城里的一个竹香居栈房住下。这竹香居栈房专门接的是芙蓉学舍里的学生,里面明窗净几,图书字画,件件都全,并且还有几个粉头,虽不是国色天香,那眼角眉梢,却都含着一种妩媚可怜的姿态。冷镜微初次出门,是不识此中风味的,只听得隔壁房间里的说声、笑声、倚声、靠声、偎声、抱声、打声、闹声,凑着些弹声、唱声、打麻雀的骨牌声,热烘烘的闹到三更向后,方才歇局。冷镜微疲倦极了,檬下眼去。才睡了一觉,揉开眼来一瞧,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小粉头,在自己房间前面,靠着玻璃窗,对着镜子在那里梳洗,倒把自己吃了一惊。那粉头从镜子里瞧见冷镜微已醒,便道:"少爷慢些升帐呀,这时刻才六点钟呢。"冷镜微道:"俺今天有事,要到芙蓉学舍里,瞧一瞧朋友,只得早起了。"那粉头道:"少爷也不必这般着急。我们这地方,不过蜗居些,难得少爷光顾,至少也要三天两天,再搬场不迟。少爷要瞧什么朋友?那芙蓉学舍的一班少爷们,都在我们这里玩耍的,并且这几天芙蓉学舍里,正闹得不成样子呀!少爷也要避避风头才好呢。"冷镜微听得学舍闹事,便慢慢地着起衣裳来,问问情由。那粉头梳洗完了,拿着小镜照了几下,回头说道:"少爷起来么?天色还早。"忙喊妈妈打上面汤,泡上一碗绿茶,亲手递到冷镜微面前。原来冷镜微生得异常清秀,把那粉头的眼光也不知勾去了几干万转了,笑着讲道:"少爷要问这闹事的情由么?话是很长的。只是江阴县缪大老爷,也有些不好,难怪少爷们要起他的讹头。学舍里的老规矩,我们江阴地方,倘是到了个新姊妹,不管他是上海的、姑苏的、扬州的、天津的,都要先到学舍里,送一个名片。少爷们接着名片,自然也要回拜的,没什么稀奇。前月里是个六月半,天气很热的,来了一个上海的悟人,名叫冯素芳的,泊在码头上,名片是照例送过了。那些少爷们,说来也不该,一个是华蝶庵华少爷,一个是李伯兰李少爷,两个人的年纪,比起少爷来,是差不多的,只是不像少爷这般的端重,有些孩子气。李少爷穿的一件湖色杭绸的长衫,银灰色熟罗的套裤,脚着薄底快靴,头上戴的是没顶的纬帽,挟着护书的夹子,装作家丁的模样,跟着华少爷,一路的步行。那华少爷竟是纱袍纱套,头上的水晶球子,胸部前的朝珠,腰带下的忠孝袋,装束的齐齐整整。转过了夫子庙的西首,下了石桥,李少爷忙把护书里的名片,先到船头,投在一个娘姨手里,说俺家二少爷,要见你家的姑娘。娘姨接着片子,进了舱,告诉了冯素芬。冯素芬袅袅婷婷的把一个华少爷手挽手的接进舱去。这里娘姨因为船头上的日头大,也叫李少爷到舱里坐坐。李少爷进了舱,哪里敢坐,壁立直的站在一边。华少爷闹了两个钟头,冯素芬请他宽衣,他只是不肯。忽然舱门外刮起了一阵恶风,舱里挂的字画,吹得都哗啦哗啦的响。冯素芬忙叫娘姨关窗,哪知道这两位少爷,下身都没有着得裤子,衣裳掀了开来,早把两枝直昂昂的举人门前的旗杆,竖了起来。那时学舍里的几十位少爷们和那两岸的行人,齐在码头上看闲,看到这里,不由得拍掌大笑。冯素芬毕竟是个老行货,脸色不变,喊声送客,这位华大少爷拉着李少爷的手,一路的说笑,两边的人,自然也拥着观看。合该有事,缪大老爷可巧拈香回来,瞧见这种情形,便告知学舍里的山长,那山长不免申斥了几句。冤家的路窄,缪大老爷前天打圣庙门前经过,没有下轿,被两三个少爷瞧见了,拖下轿来,把轿子上的玻璃,也敲得个粉碎。缪大老爷发了急,便把那些少爷带进衙门。哪知道请客容易退客难,通学舍里的少爷,都哄进了衙门,不管签押房上房一场的大闹。早被山长得了风声,那山长的生平,极讲求的是礼节,便打着轿子,到学台大人那边去辞馆。学台大人听了大怒,立刻就要摘去缪大老爷顶戴,从严参处。缪大老爷挽出许多绅士来,向少爷们解围,现在还没平安呢。"冷镜微听得这种情形,只得暂住两天,究竟那《理学宗传》,很有些力量,没有上那粉头的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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