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虽然还在不停地吹动着,但在织田信子看来,却似没有了一丝的活力,只剩下干枯的风沙吹到眼球上,几欲将自己的眼泪给逼得流淌下来。
日暮长川却没有多在意,而是在这海岛边缘四处探看着,缓缓行动间,心中更生疑惑,道:“那个濡女为何没有对我们下毒手,却是将我们带到了这里?”一边的织田信子心中有事,痴枉多于疑惑,却不答话。日暮长川也没怎么在意,转过身对着织田信子道:“这个岛上我们并不熟悉,看来还有许多隐藏的凶险,如果可能的话,我们尽早离开!”织田信子听了这话,才略有些倦意地点点头,道:“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日暮长川笑了笑,而后便端坐起来,略有些歉意地对织田信子道:“可惜我身受重击,一时无法恢复,还需要你多多操劳,在一边照顾我了!”织田信子咬着嘴唇点了点头,而后缓缓站起,道:“我去弄些牡蛎来,在这岛上,只怕也就这个东西能吃了!”日暮长川打坐运气,道:“嗯,有劳你了!”
织田信子虽然也算是出生在大户人家,但却并非全然是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中娇女。她在海边一路行走,不久就从礁石和沙缝之中翻出了不少的牡蛎,慢慢的一兜子牡蛎拿在手中,便要朝着日暮长川走去,谁知道刚一转身,身后忽而传来一阵阴森的女子声音:“你给我站住!”
织田信子手中一顿,回头看时,却见正是那个躲在礁石后面的濡女。
织田信子有些惊惧地说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濡女颇有些轻蔑地看了看织田信子,懒懒地用那双纤细的胳膊撑着侧脸,躺在礁石上道:“我不是一直在这里么?你跟那个男人所讲的话,我句句听进去了,也还觉得十分有意思,现在,我忽而决定不想去吃掉那男的了!我想好好陪你们玩一玩!”
织田信子一听这话,面色顿时一红,道:“你说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濡女上下扫了织田信子几眼,接着伸着指头指着礁石一边坐在沙滩上的日暮长传,对织田信子道:“你喜欢那边那个男的么?”
织田信子回眸一看,此时的日暮长川正双目微合,青光在身上不断地流转。织田信子点了点头,道:“我喜欢!只是他心中没我!”
濡女一听这话,倒是十分好笑,道:“哎,吃了那男的就太可惜了,不如我们玩一个游戏,我化作另一个你,而你还是这个样子,我们两人轮流陪着这个男人,看他是喜欢我,还是喜欢你!倘若我胜了,这日后,你就必须留在我身边服侍我一辈子,而那男人的心,我自然是也要吃掉的,而你若赢了,我便放了你们两个!你好好想想吧,若是你不同意,我现在吃掉你们两个,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濡女说完这话,更是挑衅一般的看了看织田信子。
织田信子看着濡女的脸,心中顿时百感交集,但是想到这是营救二人的唯一办法,也只好点了点头,答应了濡女。
濡女轻轻一笑,道:“好,那就这样,不过你要知道,这是我们两个的秘密,若是你把这个秘密透露出去,我自然能够知晓,那你们依然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现在,那我就先给你个机会,你过去吧!”
织田信子点了点头,有些唯唯诺诺地转过身去,朝着日暮长川走了过去。
她朝着日暮长川越走越近,虽然面上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但其内心,早就已经泛滥起来。
她轻笑着,即使心中尚有着方才的遗憾,但还是努力笑了起来,或许,笑容就能敲开日暮长川的心呢!
织田信子缓缓走到日暮长川的身边,件日暮长川仍是兀自运气调理,便也不好去打搅他,只是将找到的牡蛎摊在了日暮长川面前的地上,而后便一动不动地盯着日暮长川。
她看着日暮长川的脸,忽而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日暮长川的情景,那时候的流海岛上微微有些阳光,是在那沼泽边的那块难得的草地之上,她轻轻睁开眼睛,终于看到了一张难得的,与黑暗不相关的人脸。
那些被锁在根牢中的黑暗的日日夜夜,在今天终于被那双映着日影的瞳孔终结了,织田信子兴奋地抱着日暮长川的肩膀,嘤嘤而泣。
而今天的长川只是有些冷漠地坐在自己面前,纵然织田信子心中的有如此多的心事,却只能是以一个赌注为理由,而去爱他。
日暮长川调运气息,过了半晌,胸中仍是一阵气闷,不能激进,于是只能放下手中结印,朝着织田信子道:“谢谢!”
织田信子看了看日暮长川,终究不发一言,下一刻,日暮长川将那牡蛎拿起来,想要打开壳子的时候织田信子却是忽然拦住了日暮长川,道:“慢点,我来!”说罢此话,织田信子忽而不自觉地想要拿过日暮长川手中的牡蛎。
她想,在家里的时候,母亲喂我牡蛎的时候,每次这样我都会很感动,若是我也这样对他,他的心中应该也会很高兴的吧!
想到这里,她就要伸手去将那牡蛎取过来。谁知道日暮长川手中一动,牡蛎早就在自己手中拿得稳稳的,而后颇有些冷言冷语的调子说道:“我虽然受伤了,但是吃这东西,还不需要你来动手!”
织田信子猛然一听这话,心中忽而多了些气愤,却是一恼,道:“不要我就不要我,你慢慢吃吧!”
说罢心中暗道:“我这是帮你救你啊,哎!”想到此处,心中郁闷,织田信子猛然站起,对着日暮长川说道:“这地上的,你都给我吃干净啊!你看,现在天都要黑了,我可不想晚上还去给你找吃的!趁现在,我再去找找,净顾着给你找,我自己都还饿着肚子呢!”
一说到这里,织田信子气愤地一叉腰,转身走了。
日暮长川颇有些奇怪地看着信子的背影,不觉说道:“女人翻脸如翻书,看来真不是假话!”
织田信子气愤地走到了礁石后面,濡女已经嬉笑着坐到她身边,道:“怎么,那男的不领你的请啊!”
织田信子扫了濡女一眼,道:“哼,他虽然是救了我,可是我这样待他,他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在家里都只有娘亲这样待我我才会高兴呢!”
濡女一看织田信子脸上的表情,却是忽而一笑,道:“你果真有些意思,可知道,你娘亲那般对你乃是母女而已,母女之间本无嫌隙,而那日暮长川却是你喜欢的男子,男子从来自以为强悍,他今日受了伤,你却这般悉心照顾,他心中自觉英气失了,所以就不高兴!他本是一个孤独倔强的人,我看啊!还是让我去吧!”
织田信子一听这话,倒是愣住了,却在下一刻,忽而身上被那濡女用什么奇怪的手法一阵动作,霎时间就将她整个人给封住了,倒是耳边还能听到声音,远处的海潮一幕幕清晰在现。
化为织田信子的濡女,悄然站了起来,朝着日暮长川走去。
远远地,日暮长川兀自不动,此时的面色稍稍有了些缓和。濡女欠身坐到了日暮长川的身边,道:“日暮君觉得身体如何?我看你的脸色好了不少!”
日暮长川没发现此刻眼前的人已经不是织田信子,却是一笑,道:“那濡女的妖邪法术也不过如此,我看只需要几日,我便能回复功力,到时候便带着你逃离此地!”
濡女面色不变,道:“可是若那濡女又要来追杀我们,应该如何?”
日暮长川看着远方稀稀疏疏的几颗星子,道:“到那时侯,若果真我还没有恢复功力,我便只能尽我所能来保护你了!”
濡女一听这话,乃是微微一笑。
而远处躲在礁石后面的织田信子心中更是一喜,忽而觉得这句话就如同天上的星辰一样,忽明忽暗,照着身体中的某个地方。
濡女接口道:“既然是这样,我便放心多了!”说到此时,濡女话锋一转,却是少女心思袒露无疑,用那软软的声音道:“我想知道所有关于长川君的一切呢!”
日暮长川听了这话,却是冷声道:“我的一切有什么好听的,当日在那船上你不是听过了么,我这一生只怕只能为了仇恨奔波了!”
濡女一听这话,却不知道日暮长川所说的究竟是什么,于是截住了话头,黑暗中的身子却是靠日暮长川越来越近,海风吹过脸颊的时候,日暮长川的鼻尖嗅到了一阵淡淡的清香。
濡女沉默了半晌,却是悄然开口唱歌:
红尘如草,随风而笑,痴情的是晨上的露潮,酒香的巷子,石旁的古道,一生总要走一遭,月光照着心儿,若是执着求好,必难达到,拟把疏狂,趁天色尚好,不如谈笑……人生辗转,哪里又有仇恨难消,我不在,他不在,恨又为何还要!
夜色,这般凄清。日暮长川听着这样的歌声,心中只是一动,但许久,那个深藏着的恨意,却依旧如同火焰一般复活了。
“长川君,我能在你身边躺下么?”濡女翘首看着日暮长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