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臣彻于心急之时坠落海中欲要将日暮长川救出,更是仗着仙元石之力,生吞其体,结果那仙元石刚到了丰臣彻的肚腹之中就颇有些与这周遭的海水化为一体的趋势。
仙元石乃是仙家五行封神之石,内聚金木水火土五道神力,原来在那香鼠身上的时候便是土性,而此时与丰臣彻相合契之后,瞬而水力激发,这一刻仙元石已经有了融水之效。这悬浮在水中的丰臣彻自然能够来去自如了。
濡女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直勾勾看着丰臣彻,用尖细的声音狞笑道:“我一日只吃一人,你何苦自寻死路?”
丰臣彻看着濡女,冷道:“既然你只吃一人,那就把这个女的吃了,把我的兄弟还回来!”丰臣彻说这话的时候,正是不假思索地指着被濡女的尾巴卷着的织田信子。
织田信子虽然是被那濡女的尾巴卷裹着,但那濡女倒也是天生具有避水之力,那一条长尾将织田信子卷住之后,竟然也在水中划出一块无水之地,织田信子虽然是体衰虚弱,倒也十分清晰地看到和听到了丰臣彻所说的一切,心中只是哀然一叹,却又暗忖:“若我这条命真能换了他的命,也好啊!反正我的命都是他的!”言罢,她更是侧过脸去回头看了看在濡女雪白胳膊中昏睡着的日暮长川。
濡女一听丰臣彻的话,却是不屑地一笑,道:“我是女人,从来不吃女人!”这个女子,顶多去做我的奴仆,我还不愿吃她身上的这些白皮馊肉……
丰臣彻见濡女毫无放掉日暮长川的想法,顿时面上怒气横生,喝道:“既然这样,那我就要动手了!”
濡女淡淡扫了丰臣彻两眼,笑道:“你能打过我么?要知道这里可是海,而你不过是一个莽夫罢了!我看你通身的气派,也并不像是有些异术的人!”
丰臣彻冷冷道:“杀你,已经够了!”丰臣彻此话一出口,手中顿时轰然之间拿起一块红木长板,朝着濡女扫了过去。
濡女血眼一睁,怒气四散,长发如同海带水草一般暴射出去,那长尾更是如同剑鱼一般快速击向了丰臣彻,一路撕开浪涛,滚涌翻动着。
丰臣彻不惧气势,掀起手中木板一扫而过,一霎时之间只听得咔嚓一声响,那濡女的长尾尖看似瘦弱,却如同铁剑一般刺破木板,轰然之间直插丰臣彻的胸口。那仙元石跟丰臣彻初为相合,正是气势大盛之时,水浪一滚动之间,金光大作,自然生出护体之力,将那长尾拒在身外。手中的木板在此时全然散裂开去,不见踪影。
濡女此时的笑容更加轻蔑了,遥遥看着丰臣彻,道:“一块木板,就像让我濡女的英名散尽,你这个人看起来虽然老成,倒是非常的天真!”
丰臣彻稳居水中,喝骂道:“今日打不过你,不代表明日打不过你,明日打不过你,不代表后日打不过你,生,打不过你,我就算是化为鬼,也有打败你的机会!”
濡女一听丰臣彻的话,倒是觉得十分好笑,道:“你这话倒是说得有意思,倒是让我想起了海中的一种狂鲨,生无鱼鳔,只能一生不断遨游……看你也有些意思,我实话对你说,我们的实力绝对相差太过悬殊,你的命,我不想取,等你真正的能够跟我打的时候,你再来找我吧!”
丰臣彻一听这话,却道:“好,我可以回去修炼,但是今日你必须放了我的兄弟!”
濡女听了这话,只是闭着眼睛摇了摇头,叹道:“你能在海中追上我的话,我便放了你的兄弟!”濡女说完这话,猛然只是抽身一游,刹那间竟然消失于水中。
过不久,却是自那蓝色的海水中飞出来一个闪亮的东西,丰臣彻一把夺过,却见是一个巨大的白色海螺,丰臣彻正在疑惑的时候,却听到那海螺中发出嗡嗡的声响,似乎里面有什么在说话一般。
丰臣彻面上微微有些惊讶地将耳朵靠近海螺,这海螺里悠悠发出了濡女的声音:“等你有成之日,那就来龙空之海找我吧,我在镜湖岛上!”
丰臣彻涌出海面,四下望去,一切如常了。只有那孤独的木船在海上飘荡着,丰臣彻暗哑地嘶鸣了一声,猛然回到了木船之上,对着那舵手道:“加速,升帆,回鲜夷!”
木船划出一双长长的痕迹,继续往那东方驶去。
远海千岛成群,自这千万岛屿之中,周遭海域皆属龙空之海,而所有的岛屿大致分为了四块,此刻在那南方一脉岛屿群中。正有一个形如凤梨一般的海岛,岛上洞穴相互连接成千上万,洞窟相连。
利于藏蛇。
这万窟岛的主人,正是濡女。
日暮长川整个人被放在海岸之上,而他的身边也昏昏沉沉躺着织田信子。海滩广袤异常,散发着银色光泽。
濡女轻轻对着海水,将那百米的蛇尾埋入海中,轻轻拍打着海水,看这样子,倒是有些小家碧玉寻常女子的感觉。她轻轻看着海水中自己的影子,缓缓梳理着黑色的长发。目光在那水中游移着,许久,却是朱唇轻启,露出了一些恐怖的尖利细牙。这一刻,属于女子的温婉与哀愁在她脸上尽数消失了。
她转过头来,看了看日暮长川的脸颊,不觉一叹,竟似动情,两滴泪珠,悠悠然坠落而去。
就在这时候,织田信子却是轻轻咳了一声,而后身子一抖,像是要苏醒过来。濡女一见这场景,本欲施下法术夺其心智,但这时刻却是想起了织田信子奋不顾身坠入海中要救日暮长川的样子,想起了当时织田信子脸上的倔强,这一刻,濡女的心忽而砰然一动,却是轻轻一笑:“不如,就看看他们两个会有些什么话说吧!”
濡女想到这里,转而却是轻笑一声,潜身而去,整个身子躲在一块苍黑的礁石之后,轻轻浅浅地与那海潮嬉戏着……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又能说出什么样的话呢?
想到这里,濡女自己也觉得好笑起来。
织田信子的眼睛缓缓睁开,开始看到了天空,海潮的光芒和天空的青阳交相辉映,显得十分纯粹,俨然如同能够直入人心一般。自那根牢之中的灾厄之后,方才又被那濡女抓住,此时的织田信子再看到如此明艳的天色,隐隐有了一种绝非人世的感觉。
我这是死了么?我不是落入了那女妖的手中么?
织田信子微微动了动脖子,却在此时看见了一边的日暮长川的侧脸。
苍白的,没有血色,脸色中的阴郁又如同黑沉沉的海藻一般。脸颊的线条,冷峻无双。微微一愣的刹那,织田信子多了一丝惊喜的声音,忙是匆匆坐了起来,接着摇了摇日暮长川的胳膊,道:“长川君,你还活着么?你快醒过来!”
织田信子呼唤了许久,却因为恐惧并不敢太过用力,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日暮长川才算是幽幽转醒了过来,只是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血脉受阻,难以畅行周天。
只有织田信子的呼唤声在耳边一遍遍回响着,日暮长川睁开了双眼,道:“你一直在么?”
织田信子见日暮长川醒了,一时间喜不自禁,道:“我在,我在我一直都在,我要带着你一起回去了……”说到这里的时候,织田信子才发觉话有失语,道:“哦,我是说带着你和你一起回到鲜夷!”
日暮长川支撑着要坐起来,却不想力有不逮,倒是一边的织田信子忙过来搀扶着日暮长川,日暮长川的胳膊被信子抱着,倒是让日暮长川颇有些拘谨,口中说道:“谢了!”旋即坐在了沙滩之上。
在织田信子的搀扶下,日暮长川朝着四周看了看,道:“好像我们稀里糊涂地到了这个地方,那蛇妖都不知道去了哪里!”日暮长川说到这里,更是方言看了看四周,道:“这地方都是海沙,还有那些伸进水中的光秃秃的礁石,海水都像是凝固了一般,死气沉沉的模样!”
织田信子看着日暮长川的脸,道:“真的么,可是我不是这么想的,这里还有很多活的东西!”
日暮长川转过脸看了看织田信子,微微动容,道:“哦,你又看见什么活的东西?”
织田信子轻轻抓起一把细沙,接着猛然吹去,却是忽而将她自己的眼睛给迷住了。一时之间,她只是哎呀叫了一声,接着更是松开一只手低下头去,道:“痛,哎呀,真痛!”织田信子的眼珠子虽然被那银沙磨得有些痛楚但心中却知道日暮长川此时甚为虚弱,另一只手扶住日暮长川的手就怎么也没有松开。
日暮长川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心中十分疑惑,道:“哎,你这是干什么?为什么要往自己的眼珠子里面撒沙子?”
织田信子只是暗暗叫疼,却不答话。
日暮长川只能在织田信子身边说道:“快,我帮你看看!”
这一瞬间,日暮长川竟然没什么顾及,轻轻伸手托起了织田信子的脸颊,织田信子的眼皮子还在抖啊抖,似乎真的十分痛苦。
日暮长川说道:“来,我帮你吹吹眼睛!”
织田信子这才忍着眼泪,勉强睁开了眼睛,日暮长川轻轻吹了吹织田信子晶莹的眼球,一些干风去处,织田信子的眼球上顿时弥漫起泪水,泪水一经冲刷,那傻子自然就滑落下来。
良久,织田信子才缓过气来,看了看日暮长川,愣了一瞬,接着道:“我是想告诉你,这沙子是活的,只要有风,它就能飞起来!”
日暮长川看了看织田信子郑重的神色,不觉微微一愣,而后却终于止不住心里的疑惑,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