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凉的夜色渐渐降临。
风流驻一线天周边的苍茫大地如同浩瀚深海,无光无声,在北方是那阴霾苍凉的一脉黑沉沉的土地,南方的暗礁潮流涌动。遥遥的位于那关隘远处的,只有那千万人马的铁蹄答答清响,那些士兵正在用长绳往那马屁股之后拴着战鼓。良久,一员战将奔到秦炎生的面前,暗道:“报告军师,响马已经备好!”
秦炎生一身黑色玄衣,隐于苍凉的夜色之中,淡淡道:“如此,去将那战马分成三拨,每半个时辰一拨!”
那战将领了命令,旋即转身去招呼士兵,每五人带领百匹,第一拨的五名军士领着用长绳扣在一起的百匹战马,悄然进入了风流驻之中,行到半路之上的时候,马屁股之后的木鼓答答答答响动起来,那风流驻本是闭塞之地,此时木鼓答答一响,那悠远的声音便悄然在那一线天之中散开。
而在悬崖的另一边,手中持着飞天爪的善于攀援的士兵,也循着悬崖的缺处易攀爬之地缓缓升上去。形如两条矫健的瘦蛇,正在攀爬之时,却是忽而有一个兵士搬掉了一块山石,紧接着一个人沉沉坠落下来。
毫无声息,谁都知道,他是怕暴露军情!
出师未捷身先死!
队伍凝滞了一会儿,又开始缓缓攀援向上。
而远方悠远曲折的风流驻之中,马队还在缓缓前进,那答答木鼓声响动之时,早已经让那埋伏在崖壁之上堆满了滚木和滚石的鲜夷流寇们发现了。此时于那悬崖两边,一边各设有一万伏兵的黑衣流寇之中,左方山崖为首的那个黑瘦小子丰臣吉康形如一只蜘蛛一般攀在崖边,而身边另一个流寇轻轻爬过来,道:“丰臣首领,这声音是他们的行军之声么?”
丰臣那双如同鹰隼一般的眼睛往那悬崖深处看了一眼,自古悬崖多白雾,于那晚间气温不一则常常在那暗处形成暗光,而这个丰臣早习惯了在夜色中进军,于是道:“不错,隐隐有战马的马蹄铁敲地的声音!”
一边的军士道:“我们现在需要发下命令去攻打么?”
丰臣狡猾的眼睛一转,道:“别忙,再等等,他们有数万兵马,这时候还没有全部进入这风流驻之中,等一会儿看我手势再做行动!”那军士领了命令,随即去了。
远远的,陈一凡化为黑云漂浮在这些鲜夷流寇的头顶,不觉笑了,心道:“那秦炎生看来还是有两下子!”接着他更是看了看这个丰臣吉康,也暗暗称奇。只是碍于道家弟子,法门大忌就是损杀凡人,这样的话,杀死之后的人魂所形成的魂劫就会成为道家弟子身上的桎梏,更会令修道之人走火入魔,那时候就算是成了仙,怕也是会半道入魔的!
陈一凡暗暗坐在云端,朝着远方的那一脉长长的暗礁看去,此刻正是涨潮之时,忽而只见一股巨大的水柱从那海岸之中喷了出来,陈一凡双目凛然而视:正如秦炎生所讲,那里果真有着一个巨大的怪异的头颅!
陈一凡冷哼一声,道:“原来果真有古怪!”
就在丰臣谨慎地关注着风流驻之下的景象的时候,却没注意到头顶上远处的一片黑云飘然朝着海边远去。
已经一个时辰过去了,第二波的马匹也开始缓缓步入峡谷之中。秦炎生的一双眉毛不觉皱了起来。只是些许时候一过,他轻轻对自己说道:“要冷静,要冷静!”于是那双眉目又埋入了漆黑的夜色之中。
那风流驻的入口处,两壁陡峭的悬崖,又如同一张阴森的口一样泛出淡淡的暗光。
“已经过了一个半时辰了!”丰臣吉康心中也开始有些焦躁了,若真是这样按兵不动,倘或兵马过去一大半之后,就算封住了尾巴,也难以斩杀整支军队。再忍耐一小会儿!丰臣吉康忍不住将自己的手又压了下去。
不一会儿,一个将士轻轻伏到了丰臣吉康的耳边,道:“将军,我们的后援士兵还没有到!”
丰臣吉康一听这话,不觉颇有些奇怪,道:“海王不是一次驮三千军士仍然能夜行四百么?”
那将领摇摇头,道:“说是这样说,可是现在那些军士还没有到这里倒是一个事实!莫非在路上出了些问题?”
丰臣摇摇头,道:“断断不会,我海王是海中圣物,岂会在这里遇到什么?你继续去海边等待!”
那将领咬了咬牙,领命去了。
自这风流驻往南的海上三百里处有一座天渊岛,本是多年之前一座荒岛,到了现在却正好成为鲜夷流寇驻扎之地,荒岛虽然荒芜,但是抢的东西多了,也就变成了一座宝岛。而此刻于那天渊岛和风流驻之间的海域之上,却并不平静。
陈一凡凛然于空,夜半高风吹着他的袍子,在风中劈啪作响,而整片辽阔的苍穹成为了他的背影。此时的他正在看着那只欲要赶回天渊岛装载更多流寇的怪物。
怪物仅仅朝着海面翻出一个大如水缸的鼻孔,鼻孔之中偶尔也喷射出一股水柱。
陈一凡赫然站于观望头顶的云海之上,手中取出除罪金简,喝道:“你这妖物,行你的妖道便罢,何以要以你的邪力来祸害人间!”
陈一凡此话暗含真力,轰然而落。
谁知道那怪物竟然像是没有听见一样,鼻孔中喷出一股水,继续默默在海水中向前奔行着。
此番境地,着实让陈一凡胸中大怒,于是赫然而起,道:“你这妖孽,不除你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你不足以长我道家之威!”
此话一出,陈一凡摩云而下,轰然间手中除罪金简金光暴涨,猛然朝着那片大海猛砸下去,金简虽不是剑,但那气势不输仙剑!
金色的光如同利刃一般切开海面,轰然震动之间,大海的海水顿时暴然翻开两边!白花花的海浪腾起足有十几丈高!
这时候的那怪物才算是有所感知,单独的那个鼻孔喷出一股巨大的水珠,而后一双白生生冷冰冰的眼珠子后翻之后,眼睑一闭,突然之间长尾扫动海面,然翻滚而起,一整个足有百米之长的躯体竟然生生腾出海面。
这是一只巨大的四脚怪物,有着盾牌一般的脚爪,全身鳞甲冲出海面之后散发着青灰色的光芒,只是那毕竟不是一只能够腾云的怪物,只是猛然张开血盆大口朝着陈一凡咬了过去。陈一凡赫然闪身,才避过了这一扑,只是那怪物很去极为庞大,这一扑过后,竟然凭空卷起一阵大风,生生将高处的一片云雾给吹散了。
那怪物跃起之后重新落入水中,又是猛然一潜,身子一翻动之间,却是掩入了海水之中,但见海水翻涌,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了那个怪物的去向。
陈一凡立于云上,扫视着这广阔的海面,一时这片辽阔的海域竟然沉寂下来。陈一凡乘着云雾一阵游动之间,却是猛然听到一声暴喝之声,等他转脸一看,却见身后一股巨大的水柱如同一条弯曲的长虹一般猛然从远处的海域中喷流而来。陈一凡大喝一声,除罪金简光芒大作,哗然相向,瞬即便将那长虹给切开两边,砸向水面翻出滚滚巨浪。
那怪物见水柱无用,旋即又抽身而退,掩入海中,不再现世。
大海在这一瞬间又失去了激荡之感,恢复了平静。
而远方的战争,此刻已经打响!
丰臣吉康终于决定攻击了,赫然站起,一声怒吼,道:“封堵两端,请君入瓮!”这号令一声响起,鲜夷铁刀寒光一闪,顿时风流驻悬崖两边喊声大作,紧接着滚石滚柱以及带着尖刺的滚板尽数朝着那悬崖底下落下去,轰隆隆,铁钩在那崖壁之上划出一团团巨大的火花!那悬崖底下在这一刻传来了更大的木鼓之声,而间杂着的,又是更多绝望的马嘶之声。所有的鲜夷军士都站了起来,在那黑夜之中,形状更加清晰了,立于崖边。只是那悬崖底下的哀嚎阵阵之后,丰臣吉康忽而一愣,猛然再一挥手,道:“似乎有什么不对劲!”与此同时,所有的鲜夷士兵也不再朝着悬崖之下推动那些滚石滚木。
丰臣朝着那悬崖底下看了看,问左右道:“怎么会只听到马嘶声?”
“那是因为活人在这里!”忽然之间,一阵苍凉的声音从鲜夷大军的背后传来!
丰臣回头之时,不觉一愣!
“上!”攀援军的首领终于一声暴喝!
蛰伏已久的士兵们满腔的热血都要溢到喉咙来了,这一刻听了命令,更是猛然冲了上来!千只长箭齐发,顿时无数鲜夷士兵倒地!紧接着是磨得雪亮的长刀,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砍将上来,于那长刀之中更有长毛刺将出来。
还来不及庆贺的鲜夷士兵当即溃不成军,更有无数人被逼的掉下了悬崖。
“悬崖有多深!他们的坟墓就有多深!”正如秦炎生所说。一丝笑意,终于缓缓升起在秦炎生的唇边。大刀关一勒马缰冲着秦炎生拱手道:“多谢军师献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