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恨见杜母和杜怀二人的话语里声声含泪,字字真情,一时十分感动,忙迎身而去,挽起二人,转而对杜母说道:“我吴恨自道术有所小成之后,却并没有做过什么真正的有情有义的大事,况且我孤身进入此境,你的儿子对我也算有留宿之恩,我们道家历来也是尊崇大恩大义之门,此时你等有这般的深仇大恨和难雪之冤,且不说我是个大道之人,就冲我们曾经都是人族,我也愿意帮助你们!”
吴恨说这话的时候,一双眼睛坚定地看着面前的杜母,却没有看到从杜怀的眼中一闪而过的异样眼光。
杜怀所疑虑的,便是自己的狼人身份。只是他庆幸的是,似乎现在的吴恨还不知道杜怀的身份。
镇子街道中越来越多的魂影开始出现了。一层一层地染白了街道上的石砖。这些鬼影的死去多是因为生活在七槐镇周遭雾霭狼山之上的狼群,此刻见到吴恨力欲帮助他们打到狼穴深处,自然多是对吴恨满腹敬仰之情。
此时的杜怀带着吴恨走在路上就没有丝毫顾忌了,这时候的吴恨才知道,原来当初杜怀之所以带着自己左弯右绕,原来只是因为镇子中间的大道上多有墓穴。
只是这等将墓穴修在大街之上的习惯却让人十分诧异。
杜怀在行走间却已经将原因讲给了吴恨,昔年雾霭狼山之上的狼群也只是普通的狼群,只是千百年前有一个妖邪来到了雾霭狼山,然后不知道用了什么邪法最终让整个雾霭狼山上的狼群变成了比往日凶残千百倍的妖兽。
而这七槐镇幸得七个槐仙所庇佑,才最终得以在如此险恶的环境之下留存下来。
吴恨一听到这里,心中疑惑顿生,问道:“我看这个镇子一片荒芜之象,莫非那七个槐仙后来不再庇佑这里?”
杜怀点了点头,说道:“这也是我们镇子历史上的疑案,不知道是哪一天起,镇子周围呈现北斗七星状排列的七棵槐树死去了,而自然的,那七个槐仙也脱离了此地,之后这狼群便开始骚扰镇子,幸得当时镇子里的镇长还懂一些五行奇门之术,才不至于让这个镇子毁灭得太早!”
吴恨点了点头。看着面前的疮痍之象,显然已经不是人住的地方,而此时游走在七槐镇街道上的这些面无表情的游魂,更将这街道衬托的异常凄然,入目皆是不忍。
此去狼穴,一定要给这个镇子上的这些游魂一个交代。
吴恨再抬头的时候,杜怀母亲的背影显得尤其悲凉单薄,而杜怀眼观着母亲的背影,嘴角早已经是酸楚无限。
是夜。
杜怀的家中。
周遭的青灯烛台上虽然已经染上了厚厚的尘埃,但是此刻却被杜怀擦得干干净净。对影成人,吴恨眼观着杜怀,开始缓缓讲述南极剑门入门道法简义。
久没有燃烧过的烛光,艰难地抖动着。
杜怀的眼中流露出无限的虔诚。
吴恨身子端坐,手中结着宝瓶印,盘膝之中,道家姿仪尽显,而口中的词句之中,自然也有让杜怀忍不住赞叹之处。
“……道法如山,如云,如水……山到尽头皆是云,云到高处化作水,水流九天一千丈,本如自然都成道,道无止境,仙无止境,以道修仙,则顺天然……”
“世间又有养志者,心气之思不达也。有所欲,志存而思之。志者,欲之使也。欲多则心散,心散则志衰,志衰则思不达。故心气一则故不徨,欲不徨则志意不衰,志意不衰则思理达矣。理达则和通,和通则乱气不烦于胸中,故内以养志,外以知人。养志则心通矣,知人则识分明矣。将欲用之于人,必先知其养气志。知人气盛衰,而养其志气,察其所安,以知其所能……”
此番所讲,又有南极剑门历代自纂典籍,更有上古道卷。
那杜怀自由生活在这黑暗阴翳被雾霭狼山所环绕的七槐镇之中,何曾听过如此有条有理,句句皆有真意之话,吴恨在他心中的形象顿时又高大了不少。
而在杜怀心中,另一个愿望也在悄然萌芽。
一定要做个有志之人,来日方长,学会无上道法,便可脱离自己那个狼血之身了。
此时孤身呆在院子里的杜母,缓缓接着一轮月牙弯,摊开了白皙的手掌,手中一枚狼牙淡淡发光。
这光芒印着杜母眼中的闪烁,一片难解情意,皆在眉梢。
此刻苍寂的天空中,因为魂影的出现,那些白色的孔明灯越来越多。属于雾霭狼山上的那些红色孔明灯却忽而开始朝着一个方向聚集。
那聚集的焦点之下,若在此刻直直坠下一盏灯,所落之处,便只能是狼穴的中心。
因为此刻,狼穴中的狼群已经紧急集结到了一起。那其中更是有那只被吴恨打伤的那头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