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言刚来陆家庄这几日,提心吊胆的自然不止是陆焚香,还有邹宜君。只不过人家毕竟是姐姐,是邹家人,这位放荡不羁的大少爷平日里再怎么唐突,也不会当着众人的面和自己的姐姐太唱反调。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谁都知道,更何况是出自邹氏这么一个大家的贵公子呢?
但是他对于宜君的退让却苦了焚香。没有邹老夫人在,邹正言显得更加大胆放肆了。常常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陆焚香的房里,虽然是一里一外地对话,可是却把陆焚香每一次都弄得紧张兮兮。那一面隔开里外屋的屏风对于邹正言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好几次都像是故意的一般,说着话突然就走到了屏风旁,就差那么一步就能够进得里屋来。刚开始他这样恶作剧一般的举动确实是把陆焚香吓得不轻,只消微微侧头就能够瞧见他的下衣摆像是捉迷藏一样,从屏风后探出头来。之后焚香渐渐意识到,自己这位生性轻薄的大伯纯粹是逗弄着他玩,索性也耍起了小孩脾气,东躲西藏。只要邹正言出现的地方,肯定就不会有她陆焚香。想起来真是气闷,明明是自己的宅子,却被这无礼的男人给鸠占鹊巢了去。
“……娘子,不进屋么?”
小袖现下就陪着陆焚香坐在屋外的小亭内,即便是端了个大火盆烧着碳,外面的冷空气可以轻易地将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温暖给击散。
“回去?怎么回去……现下回去了指不定那个邹正言就上门来了。”
焚香叹了一口气。
“我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娘子这又是何必呢,在这里受冻了,万一又害了病可怎么得了?”
小袖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于焚香少有的幼稚的举动感到无能为力。
“病了倒好了。病了,就不用天天被陆家人烦了,病了,就不用看着起良和宣文那副模样生气了。病了,就不用这么憋屈的天天躲着那个姓邹的了。”
焚香的答话依旧充满了俏皮,停在旁人耳里却很不是滋味。小袖正在为其舀着热汤,忽然听到焚香这么说,不由得顿了一下。抬头便看到焚香眉头轻蹙的模样。她正出神地看着外头的雪景,就连细小的雪子飘到了她的脸庞上,她都不觉得冷。
小袖张口,刚还想说些什么。忽然老管事又匆匆跑了来,气喘吁吁的模样让焚香好一阵紧张。
“老管事,怎么了?难道那个姓邹的找到这里来了?”
焚香呼啦一下站了起来,简直犹如惊弓之鸟。
老管事刚才跑得太急,只是摇着手什么都说不出来。过了好半天才从怀里掏出一封信。
“青谱,青谱少爷……从省城来信了……”
“青谱?”
焚香愣了一小会,歪着头看着管家手上的那封信,过了好一会,小脸上那灿烂的笑异常夺目。
“是青谱?!”
随着这声欢呼,信一下就被焚香抢到了手里。
三下两下拆开信,只是读了两行字,焚香笑得更是开心了。
“真是青谱!”
说罢,焚香继续看着,似乎想一下子就把这一封写了几页的信一下读完。小袖在一旁开心地瞧着,本来看到焚香有如此欢乐的表情感到很是欣慰,可是不多一会儿,这快乐却又一下不见了。见焚香发着呆并没有再往下读,小袖小心翼翼地问道。
“娘子?”
焚香转过头来的眼神吓了老管事与小袖一跳,她只是盯着小袖瞧了瞧,目不转睛地模样让小袖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手脚都有些发冷。
“娘子,出什么事儿了?”
焚香的眼神很冷,冷得像块冰。她轻轻摇了摇头,一个人拿着信,踏着碎雪,向自己的房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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