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面的突然变化,让陆张氏与陆冯氏之间,一下便剑拔弩张起来。这宗会开到了下午,又是没有结局的不欢而散。
待到大家都散了,陆张氏心里憋着气与疑惑,正要被自己儿子宣文扶上马车的时候,一眼却瞟到陆冯氏与自家丫鬟也正准备往家里走。形单影只,也没有什么多余的人,正好是谈话的时候。
她赶忙从车里出来,盈盈笑道。
“妹妹。这刚刚下了雨,走着回去,恐怕不方便吧?不如与姐姐一起乘车,也好让奴家送你一程。”
陆冯氏转头,也是笑着回应。
“不了。不也就这么几步路罢了。只是天阴路滑,姐姐路途遥远,应该小心才是。”
陆张氏听罢,竟然干脆就下了车来。由着宣文扶着到了陆冯氏身前,不由分说便拉着陆冯氏的手向马车走去。
“这不就见外了不是?即便是不心疼妹妹,你就当奴家是心疼你的那一双做工考究的绣花鞋吧。”
陆冯氏眉头一皱,实在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跟着陆张氏走。却又因为不想声张,大庭广众之下与她闹翻,脸上带着尴尬的笑,只好从了她,上了马车。至于丫鬟,则也只能徒步跟在一旁,并没有资格与夫人们同坐。
马车刚动,陆张氏便将陆冯氏的手一甩,瞬间满脸的笑意都不见了。陆冯氏见着已空的手,反倒是不以为意地笑开了。
“哟,姐姐这是怎么了?突然间就变了颜色?”
“妹妹这话问的姐姐还真是疑惑了。大概应是姐姐问你,怎么忽然间便变了主意了?”
陆冯氏惊讶地张开了口,一脸无辜。
“变主意,什么主意。这么多年以来,不都是主房拿主意便好么?什么时候,还轮到妹妹有主意了?”
“冯彩衣,你这是明知故问!”
陆张氏压低了声音,却并没有压抑自己的怒火。陆冯氏看到她气急败坏的模样,笑得更加动人了。
“姐姐,这还是我入陆家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到你变脸。原来,你也是个会恼怒的人,原来你果然还只是个女人罢了。”
“……远德与远征素来感情好,咱们两房之间根本就不应该存在什么分歧。妹妹今日这般一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既然大哥已经过世,而这天也应该是男人撑着。怎么也该是远德出来主持大局了吧?姐姐,妹妹还真是为了您考量。您说你在陆家主房当了多久的主母了?半身操劳不说,还惹人非议,是该歇歇了。其余的事情,就让远德来做吧。”
陆冯氏微微一笑,满不在乎陆张氏扭曲的脸色。只是低头整理着衣袖,一幅云淡风轻的模样。陆张氏看着她,表情慢慢缓和了下来。从满脸惊讶再到怨恨,之后,竟然又是波澜不惊了。
“你还真是变了不少。”
“哟。能够从姐姐嘴里听到这句话,妹妹知道,这便一定是夸奖。”
陆冯氏说完这话之后,默默无言,直到马车停了,她轻轻向张氏一拜,就要出车门。忽然,陆张氏又开口说话了。
“既然是同袍,何必相残。”
“……同袍?”
陆冯氏转过头来,仿佛是听到了天下最大的笑话。
“若真是同袍,为何姐姐的儿子可以跟着宣字辈。我的儿子生来却只能跟着起字辈?明明宣文和起良是同辈人,姐姐,您倒是给我个解释。这算是同袍?”
陆张氏被冯氏的几句话弄得哑口无言,张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却也觉得只是徒增尴尬罢了。
也罢,随她去吧。
看来若要拿到陆家氏族里最大的生意权柄,没有一番自相残杀的争斗是不行了。
陆张氏眼睁睁地看着陆冯氏走得义无反顾,突然间彻底明白了,在这一场利益为重的战役之中,是没有同壕战友可言的。
因为,人心难测。
特别是妇人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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