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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与大辽连接的边关林荫道上,有着两匹马,两对有情人。申屠和婉婉,邹正行与焚香。
“再过一会儿,咱们就可以到一个驿站休息会儿。到时候我弄个马车,你和婉婉就到马车上去。既然离开了大辽,咱们就不必如此奔波了。”
焚香半眯着眼睛,窝在邹正行怀里,像猫似的,点了点头。
“……你说,咱们该去哪儿呢?”
邹正行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发,似乎很苦恼这个问题。焚香听罢,忽然睁开了眼,眼睛里满是惊奇。
“你不回邹家去么?”
邹正行抿了抿唇,似乎是想要忍住笑意,他摇了摇头道。
“不回去了。”
“你若是回去了,邹家当主非你莫属。还有你的那个吴家娘子,在等着你呢。”
这个小妮子,果然是在记仇。邹正行一阵好笑,一本正经地答道。
“邹家有我大哥,我还回去做什么。至于那个吴家娘子,不过是有婚约在,既然我失踪了,就只得作罢了。”
“……你真是坏得很。”
焚香虽然这么说,唇角边上早就已经有了笑容。话毕,又窝进了邹正行的怀里。
“那我们吃什么?又喝什么?用什么?难道你真想去耕田?”
“嗯……我们可以去寻宝。”
邹正行说着,从怀里掏出了那半块玉佩,是蟠龙形状。焚香无意一瞥,惊得坐了起来,害得马匹都险些受了惊。
“有芙蓉,有蟠龙,我们不去寻宝,还能有谁去?”
焚香看着这乳白色的玉佩,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从怀中也掏出了一个貔貅形状的半块玉佩,尔后将之合在了一起。
“……没想到,你还留着它。我以为你不记得我了,也会把它给丢了。”
邹正行护着焚香的手听到这句话,下意识地更收紧了些。
“是忘记了,但是不代表是要忘恩负义。忘记归忘记,穆长亭还在那儿,又怎么会不去爱你……”
邹正行的这些话说得极其小声,几乎是咬着焚香的耳朵说完的。惹得焚香脸颊一阵绯红,好半天都不敢吱声。邹正行抬起头来,满意地瞧着她娇羞的模样,忽然调笑板地说了一句。
“倒是你,不回陆家看看了么?那里,可是鹿死谁手尚未知啊。”
听到陆家二字,焚香神色一黯。只是将芙蓉渠和玉佩都包了起来,放在了怀中。
“这次你去拿芙蓉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了。”
这样的问话让邹正行一阵沉默。
“……宣文的母亲虽然是陆冯氏逼死得没错,可是你母亲是幕后黑手。不管是陆冯氏,陆张氏,还是起良被人揭发,都是她一手促成的。我去拿芙蓉渠的时候,宣文似乎也已经知道了,打击不小,他希望能够见你一面,又怕见到你。”
焚香低着头一直都没搭腔,邹正行怕她是受了打击,对她和孩子都不好,刚想俯下身子来查看状态,却听到了细小的鼾声从怀里传来,邹正行一愣,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师兄!前面有驿站!”
正在这时,走在前面的婉婉忽然叫了起来。
“噢!知道了!”
邹正行快乐地答了一句,立马催促着坐骑快步向婉婉与申屠行去。
……
两年后,大宋与大辽的格局大变。耶律只骨一举通过兵变拿过政权,并将萧太后赶到了皇陵变相软禁了起来。同年春,耶律只骨将萧三蒨萧皇后降为贵妃,又娶了萧三蒨的表妹做皇后,没有人知道是为什么,只有曾经在离倦宫当差的人知道,这位萧三蒨的表妹,竟然长得和已经失踪不见了的宋妃娘娘有几分相似。也是同一年,这位新皇后便为耶律只骨生了一个儿子,取名洪基,是耶律只骨有生以来的第一个皇子,也是日后的辽国皇帝。据说,已经烧只剩下断壁残垣的离倦宫,辽兴宗一直都没有清理废墟。直到某一日,他在原址上建成了佛堂,从此便在内里诵佛念经,难得出来一回。
就在大辽变革不久之后,大宋这一边的朝廷也在默默发生变化。一直为赵祯把持朝政的刘太后薨,众人恸哭,大宋国上下更是一片哀伤气氛。没有了刘太后的保护,娇蛮任性惯了的郭皇后也因为再一次顶撞皇上而被打入冷宫,不久以后,赵祯又娶了一任新皇后,这个皇后,竟然就是当初与正耀两小无猜的曹良婉,曹皇后。
也是在这两年,邹家,陆家,李家,都渐渐地向动荡不安向尘埃落定转变。汴京第一大商邹家,新一任家主由长子邹正言担当,而二儿子邹正行依旧不知所踪,至于卸下担子的邹家娘子的事迹更是传奇。就在自己弟弟接任了家主的位置不久之后,料理完邹老夫人丧事的邹宜君,竟然提出来与自己家中奴仆重诺百年好合,从此退隐山林,不问世事。
而在陆家,陆宣文毫无疑问地担当起了当家的担子。曾经繁荣一时的陆家庄却衰败了下去。原来,当初陆家发生的那些风风雨雨,全都是由陆家庄的陆王氏弄出来的,为的便是有朝一日,她自己当初与王家当家的私生子,陆焚香的那个王家表哥能够担当大任。谁又能想到,她机关算计,最后却还是载在了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手里,弄得名誉扫地不说,就连陆家庄整个家当都已经败完了。
曾经装疯卖傻的陆王氏这一次是真正疯了,陆宣文却不计前嫌,不仅照顾这个痴傻的仇人,更是将陆焚香的弟弟陆添烛像是亲生兄弟一样对待,实在算得上是一段佳话。
至于李家,也算得上是荣辱半生。也不知道是因为李尚的生意做得太大,还是因为刘太后的死,赵祯的软弱,都已经预示到了李家的繁荣一去不返。李尚与辽人勾结,意图伤害邹家二少爷性命未遂这件事情也不知道是被谁桶了出来,虽然最后李家动用了一切可能的财力想办法摆平了这件事情,可是自此以后,不管是名誉还是其他,李家早就已经无法和之前相比了,这,对于好胜心极强的李尚来说,不得不说是一种极致的惩罚。
在这两年后的一天夜里,陆家当家陆宣文正在书房里看书,忽然听的有敲门声,打开门,却已经没人。他正觉得奇怪,却见地上竟然放着一方锦盒。
陆宣文很是好奇,将锦盒拿到了房间里,当他打开看到里头物品的那一霎那,他的眼眶便已经湿润了。
那东西,正是当初陆家人遍寻不到的那对玉佩。一半蟠龙,一半貔貅。压在这一对玉佩之下的,还有一张叠得平整的芙蓉渠。
这盒子的最上面,还放着一张纸条,上书:
此物完璧归赵,此宝归吾所得。
有情人终相聚,定是锦绣良缘。
宣文反复看着这纸条上娟秀的字迹,因为这打油诗的俏皮而忍不住嗤笑着摇了摇头,最后这张纸条与那芙蓉渠还有玉佩一道,又被他放回到了当初的密阁之中,封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