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蓐斤,当今辽国太后。她的手段狠辣与夜夜笙歌在当今朝野之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是,她的这些勾心斗角只限于为自己以及她的家族谋取利益,而并不在于将整个辽国重振朝纲。
自她擅自以太子年纪尚幼为由,不允耶律只骨亲政以来,不少忠贞之士都对她的这种行为提出过异议,最后好些落得个罢官废黜的下场,也让人毫不意外。自此,只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契丹王朝的内廷早就已经被这一介妇人给搅了个乌烟瘴气了。
萧蓐斤不肯奉还朝政的最大的借口之一,便是耶律只骨并无所出。也不知道是为何,做了八年太子妃的当今皇后萧三蒨一直以来肚子都没有动静。坊间私下议论纷纷,不知道这夫妻俩到底是男的不行,还是女的不能。总而言之,如果是换做其他夫妻,八九年的夫妻生涯足够让他们开枝散叶了。
正当萧三蒨被这种流言蜚语压得喘不过气,而萧蓐斤则可以高枕无忧地当她的朝政太后时,辽国整个朝廷却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一直游历在外的皇上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个汉女。重要的是,这个汉女似乎还怀着辽国皇帝的骨肉。
这样的消息让萧蓐斤好些天都没有睡着觉,终于等到了耶律只骨安全归来的消息。当然,这个消息并不是她所愿意等到的。因为她比谁都清楚,耶律只骨应该会在那个小客栈里受到大批死士的埋伏才对,可是现如今事情却适得其反。萧只骨回来了,就在她面前。
萧蓐斤看着自己的大儿子看了许久,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皇儿你终于回来了,也算有心。”
这一句话自然是用的契丹文,从踏进凤雏宫的那一刻开始,焚香就知道,自己肯定是要当个哑巴了。果不其然,萧只骨回头看了她一眼以后,也是用契丹话回答着太后。
“可不是么?皇儿一直都是有回归国土的心,却在一路上受到重重阻碍,若不是皇儿命大,估计早就回不来了。就算是想念家乡想念得紧,也只好魂奔而来了。”
萧只骨话音刚落,全场哗然。除开焚香一人脸上依旧是一幅不知所谓的神情之外,其他人早就已经当场议论开来。想来这个凤雏宫还真是滑稽,虽然焚香不识宫中之事,但是多少也知道,后宫是不得干涉朝政的,至少在大宋便是这样。
可是今日的凤雏宫里,文武百官真正是站了不少,大家好像因为萧只骨刚刚的那些话而炸开了锅,一边议论,一边还会往他们两人的身上瞧,更有人竟然还会有意无意地往焚香的肚子上看。这样紧张严肃的场面让焚香没来由地心里一阵害怕,下意识地便缩在了身材高大的萧只骨身后,只希望他能够挡住自己这个太过于惹人注意的肚子便好。
可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亲密的动作,让焚香忽然间就成了焦点。
“这就是你在大宋倾心已久的宋女?抬头来让我瞧瞧。”
当萧只骨单刀直入地直接提起那次刺杀的时候,萧蓐斤早已经是冷汗涔涔,就怕那帮死士任务失败不说,还漏了马脚,这才会让萧只骨这么揪着不放。
陆焚香对于她而言,简直就是一根救命稻草。萧只骨似乎早有预料萧蓐斤会这么转换话题,却没想到会这么快。他回过头来又看了看焚香,见她只是低着头,根本就已经不管那些她听不懂的胡人语言了,心里便觉得她太过可爱,怜爱之心,溢于言表。
“焚香,太后说,想瞧瞧你的模样。别怕,只要抬起头来就是了。”
萧只骨轻轻捏了捏焚香的手,发现她的双手冷得出奇,却满是汗水。看来是被刚才紧张的气氛给惊到了。焚香深吸了一口气,一本正经地向萧只骨点了点头。
“放心,我不怕。”
说着,她便抬起小脸来盯着太后瞧。这也是她第一次看到太后的样子。说实话,这萧只骨的母亲看起来似乎要比焚香想象的年纪要小。估摸着不过是三十有余而已,也不知道是保养的好,还是本来就是这样的年纪。
在焚香打量萧蓐斤的同时,萧蓐斤其实也在打量着她。焚香的娇小与清秀似乎是让她惊艳的,萧只骨分明见到她的瞳孔一缩一放,只不过是瞬间,又眉头紧锁起来。
大概是因为女人总是不喜欢看到比自己年轻漂亮的女人存在,特别是有自己心爱之人在的场合。还好韩彻很是知趣,大家都在为着焚香的花容月貌赞叹不已的时候,他则是眼观鼻,口观心,目不斜视地站在那儿。只有萧蓐斤看向他的时候,他才会抬头回以温润一笑。
很显然,韩彻的忠诚让萧蓐斤很是满意。不苟言笑的脸上竟然都露出了些许笑容来,对待焚香的时候,说话也更显温柔了些。
“果然是国色天香。大宋历来都是这般好本事,不管男女,都生了一幅好皮囊。”
太后这不知褒贬的话让在场的辽人立马哄笑起来,笑声传到焚香耳中,实在是刺耳得很,若是仔细听,竟然还可以听出些许**猥琐的味道。
“他们在说什么?”
陆焚香心里有些发闷更有些恼怒,本来有些苍白的小脸因为这怒气而被染出了些胭脂的颜色。萧只骨被她这么一拉扯,不得不低头来瞧她,见她一脸认真地模样,更不敢以实相告了。
“没什么,你不需要知道的。我很快就会处理完这件事情,到时候带你去你的寝宫看看。”
他自以为是地对焚香低声交待了几句,还真将焚香当成了自己的女人那样处置。转头间,萧只骨便大声用契丹话说出了自己今日愿意前来凤雏宫的真实目的。
“母后,敢问一句,按照咱们大辽国法,若是有人蓄意弑君,该以何刑法处置。”
突如其来的一句质问让场面忽然又安静了下来,如果没有太后的搭腔,估计这场面还会继续冷下去,直到有人终于承受不住这重压自己认罪了为止。
“理当斩首,且诛九族。其府上一切财物充公,奴婢下人则充军与发配。其党人皆贬为庶人,面刺字,永不得恢复籍贯。”
萧蓐斤一字一顿,说出了萧只骨想要的答案。话音刚落,就见萧只骨点了点头,从自己腰间拿出了一个白玉腰牌。
“不知道母后可认识这个。”
萧蓐斤见着这腰牌的第一眼,便知道今日萧家没可能那么轻易就可以过这道鬼门关了,除非找人出来牺牲,否则人神共愤。
“自然认识。这是咱们大臣所用的官牌,又因为是萧家所有,所以是白玉腰牌。”
“哼哼,是阿,若是朕没眼拙,还真是朕自己亲手发出去的东西。”
萧只骨手上拿着这白玉牌,慢慢地从萧家官员的队伍头走到了队伍尾,他刚一转身,姓萧的官员便都跪了下来。文武百官之中,就只有那么几个人零星站在那儿了,可见萧家外戚而今的势力之大。
“就是这么一个熟悉的东西,竟然是在那帮要置朕于死地的人之中找到的,母后,您说这事情,可笑不可笑。”
萧蓐斤一脸冷漠地盯着含笑的大儿子,又微微扫了一眼堂下众臣,见韩彻微微对她作了个点头的姿势,她才冷冷回了萧只骨的问话。
“确实可笑。皇儿打算如何做呢?”
“自然是彻查元凶了。母后,您觉得皇儿做得对事不对?既然是丢了一块这么重要的东西,那么他要上朝就必须去补办一个,补办就会在咱们的衣帽司留下记录。我看这个元凶,是跑不了了。”
萧只骨说罢,又是回过头来盯着萧太后。太后微微扯动了下唇角,心已乱成了一锅粥,却还得装出贤良淑德的模样。
“皇上真是好计策。韩彻,就照皇上的意思去办。本宫要在明日上朝的时候得到个结果。”
“是!”
韩彻领命之后,便又退到了百臣之中。萧只骨牵着焚香就要往大殿外头走,还没走几步,太后又突然叫住了他。
“皇儿请留步。”
“……母后还有何吩咐?”
萧只骨转过身来,仍然是一脸温柔的笑意。只不过在萧蓐斤看来,这笑意怎么瞧怎么都是让她浑身寒冷的。
“哦,母后只是想提醒你。三蒨一直在东宫等着你呢。”
“……朕知道了。”
因为离萧只骨离得近,焚香分明瞧见了他的蹙眉,刚想将满腹疑惑问出口。哪里知道这人力气太大,拽着他已经连连跨了好几道宫门,又向另一个地方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