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香一进门,就将外头的热闹声音隔绝在了门外。她一转头,见萧只骨坐在黑暗之中,面色似乎很是凝重,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理作祟,萧只骨沉重的样子无端端就让焚香的心情快活了不少。
“怎么?看来是萧公子在外头惹了不少仇家,今日这些人找上门来,是定要取你性命不可了。可怜倒是我,被你连累。”
焚香倒着茶,轻轻啄着。脸上一派轻松,根本就看不出她有多紧张。萧只骨打量了她一会儿,忽然就笑了出来。
“别人都说汉人多聪,特别是这江南的汉人,更是如此。萧某今日还真是见识到了。听邹夫人的这个意思,似乎已经想出逃脱之计了。”
其实萧只骨这么说的时候,心里也并没有把握。虽然曾经与焚香在生意场上交手过,他却并不完全了解这个女人。她到底有多睿智,在紧要生死关头到底有多冷静,萧只骨心里头都没底。只不过看着巧笑倩兮的焚香,他就会莫名其妙地选择相信她罢了。这样的本能,就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
“……萧公子还真是个奇怪的人。”
焚香没头没尾地叹了这么一句话,忽然站起身来,坐得离萧只骨更近了一些。
“不然,咱们来谈生意吧。”
话一出口,萧只骨先笑了出来。还不是微笑而已,而是停不住地哈哈大笑。焚香耐着性子等他等了好一会儿,见他还没有恢复正常的意思,索性便又直言问道。
“和我谈生意原来是这么有意思的一件事情,我今天才知道。”
“倒也不是。”
萧只骨摆了摆手,忽然侧过头来认认真真地盯着焚香看。他离她离得很近,每说一句话,鼻息都会若有似无地喷到焚香的脸上或者是唇上,惹得她一阵痒。
“与你谈生意,与其说是有趣,倒不如说是胆战心惊。稍微不注意,就被邹夫人您占便宜占了个够。”
“那你为什么笑得如此开怀呢?”
焚香含笑问着,两人似乎全然忘了现在的艰难处境,自顾自地唇枪舌战起来。
“……我是在笑,邹夫人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忘不了这生意二字。好吧,既然关系到在下的性命,听听也无妨。”
萧只骨耸了耸肩,来了个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这样难得的爽快,就连焚香都觉得意外。不过,既然萧只骨答应了要好好商量,焚香接下来就有必胜的把握了。因为现在的萧只骨根本就没得选,如果他不听她的建议,一意孤行,到头来还是会落得个客死异乡的下场。
“既然是要谈生意。谈生意之前,咱们不如把各自的事情都坦诚相告。敢问萧公子,您到底是何方神圣?姓甚名谁呢?”
被焚香这么一问,萧只骨似乎有些不高兴了。微蹙的眉毛泄露了他的心思,他却并没有对焚香宣泄自己的不满。
“我就叫做只骨,关于这点,在下并没有骗邹夫人丝毫。只不过姓氏得改改。”
说着,萧只骨便沾了些茶水,在昏暗的烛光下写下了耶律两个字。焚香伏下身子细细看了好一会儿,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已经再也没办法维持住那般平静的表情了。
“……你是契丹皇族?”
只骨沉默不语,心里带着些紧张的他下意识地把玩着手上板指。焚香见状,又回头看了看房间门口,腾地一下便站了起来。
“他们这一次是派了死士过来,一定要将你斩杀在此了。因为就算是放了你,他们都不会有生还的机会。如果你死了,他们说不定还可以一享荣华富贵,所以,咱们这个晚上,可是难熬了。怎么?难道是兄弟?”
萧只骨苦笑摇头,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信任焚香,对她简直到了有问必答的地步。
“并不是兄弟,是母亲。亲生母亲。”
谈话到此,两个人便都不说话了。焚香挺着个大肚子站在萧只骨身边,看着他有些落落寡欢的模样,心里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太过可怜,忍不住就拍了拍他的肩头,算是安慰他了。
萧只骨抬起头来,见焚香难得有这么别扭的神情,自然也就知道了她是在想什么,忍不住便笑了出来。
“你不用这么担心我。从小到大,我已经习惯了。家大业大是非多,你自己不也是这么活过来的么?”
焚香一愣,索性便坐到了萧只骨身边,接了他的话头。
“看样子,咱们还真是同是天涯沦落人了。”
萧只骨点了点头,见窗外的深夜愈发浓重,知道二人的时间已不多。话锋一转,便到了逃亡的问题上。
“邹夫人,你若是有办法让咱们二人逃出生天,萧某自然感激。可是若是你没把握,还是你一个人离开比较好。在下实在不想连累你。”
焚香闻言一笑,笑里带着些洒脱,更多的却是无奈。
“我只想要一个安身之所,如果救了你你可以给的话,我就一定得救你。我已经被邹家赶出来了,陆家我也回不去了。我已经没得回头路走了,大概你是我唯一可以走的路。”
说着,焚香便让他附耳上来。两个人慢慢开始商量逃走的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