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就想问你一句,这新开的绣房,出来的饰物怎么和陆家的作品如此之像。莫非……陆家娘子是到你们这儿来了?”
不管是表情,还是说话的语气,都没有泄露半分线索让吴复去知晓邹正言真正的想法。他到底是知道或者不知道焚香在这里,似乎已经不重要了。吴复在情况不明的情况下,还是选择了当他知道了一切,做了最坏的打算。
“陆家娘子?那可不就是邹二夫人么?她为什么会在咱们这儿?邹大少爷,不可能的。”
吴复摆了摆手,简直将邹正言的这个大胆设想当成了天方夜谭。笑过之后还不算数,硬是坐下来又笑了会儿。
“邹大少爷,您还不知道在下舍妹的脾气吧?她这个人,认死理。自从在下在她十二岁的时候与贵府二公子定亲以来,她便芳心暗许于邹正行少爷,这么多年来,即便是二少爷娶亲,她都不曾变过。大少爷,在下敢说,若是在下真是收容了邹二夫人,这吴家在您来之前早就已经不安宁了,非要被她搅了个天翻地覆不可。”
“哦?吴家娘子可真是厉害。不过,也是我那顽皮的弟弟惹得情祸。”
邹正言自然而然地接了吴复的话说,吴复下意识地往门口那儿望了望,似乎还是在担心有谁将这对话听了去,带给对此一无所知的焚香一样。
“那么,为什么我却听陆家大少爷说,吴家绣房里最近出来的绣样,针线手法都和当年陆家娘子设计的走向相似呢?”
吴复想了想,依旧对答如流。其中虽然稍有停顿,却不见任何不快抑或是尴尬的神色。
“那怕是因为最近吴家出了不少大价钱,挖走了不少陆家绣房里的人。邹兄您也不是不知道,放眼这江南布织锦绣,这么多年以来,都是以陆家马首是瞻。我既然想要重建吴家的绣房,不去挖陆家的人,我还能够去找谁呢?谁又还有这个能力呢?只可惜啊,这中流砥柱的人,死心塌地地跟着陆家,怎么都拉不过来。哎。”
吴复叹了口气,也算是说出了心中一个不小的遗憾。邹正言但笑不语,知道这是吴复用来堵住自己嘴的借口。
“原来如此。说来邹家也是想将绣房重建,前一阵子弟妹还在汴京的时候,可帮了咱们本家不少忙。现下弟妹不知所踪,事情又只是做了一半,还真是将一个烂摊子丢给我和我家大姐。”
邹正言两手一张,有意无意地透露出自己知道焚香不在陆家的事实。
“怎么?陆家娘子果真不在陆家?看来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吴复瞪大了眼睛,显得惊诧莫名。邹正言倒没有理他这种明知故问的做戏方式,只不过是点了点头,便将话题扯到其他地方去了。
“既然吴家也是在绣房重建,邹家也是想将绣房做起来。在下住在吴家,取经个一两天,对于吴家来说,可是难事?”
“这……”
邹正言到底是在江湖上跑惯了的,比起邹正行来,真是有过之而不及,谈生意的时候甚至还会有些无赖。吴复心里不禁一阵苦笑,怪自己轻敌,又笑自己今天总算是碰到了硬茬,虽不能说得上市撞了个头破血流,却也长了见识。
“在下倒是没什么意见。只不过……陆家不是邹家亲戚么?邹公子又不是不知道吴家与陆家的那点陈年往事,您住我这儿,似乎不太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别说他们陆家就是防着咱们,现下将邹家的媳妇都弄丢了。我还没找他们算帐呢。不瞒吴大少爷您说,这次在下出来可是远行,一个是取经做事,另一个便是寻人。找不到人,誓不罢休。”
很明显,这最后一句话是邹正言有意对着吴复说的。是一种告知,更是一种威胁。
“那好,既然邹大公子都这么说了,在下哪里还有回绝的道理?邹兄,但凡请在这里等一会儿。在下去替您安排。”
说着,吴复便起身走了出去,将邹正言一个人留在了屋内。临出门的时候还专门向守在一边的下人使了个眼色,意指若是邹正言想要走出这个议事厅,便一定要先拖延时间,并在第一时间告诉他。另一方面,吴复则是径直去找了管家商量,一个是关于邹正言的安置问题,另一个便是陆焚香的去处问题。
老管家毕竟是年过半百,见过风浪,听了吴复的意见,又想了想之前焚香说得那些话,他还是决定说服吴复听焚香的建议。
“少爷,您先别着急。咱们好生招待着邹公子,这边老朽就会派个可靠的下人过去,若是要陆大娘子离开别院,咱们第一时间就可以带着他们去义乌的别院。只不过,既然邹公子也没动静,咱们最好也别有动静。以静制动。”
吴复刚开始其实还觉得焚香的提议有些冒险,现在看到老管家居然也是这么个意见,有些拿不定主意的他终于下定决心,决意全心全力去应付邹正言。
“这样。也别叫下人去了,便叫吴启少爷亲自去一趟吧。到那儿去住个几天,好生护着陆大娘子的周全。”
“是。”
一吩咐完,吴复一刻都不敢多做停留,又赶忙赶回了议事厅,应付邹正言这个难缠的主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