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陆婉啼将这件事情紧锣密鼓地布置了很久,眼见着自己的肚子越来越大,她的一切筹备都已经是离弦之箭,不得不发了。然而在她算计陆宣文与焚香的同时,自然也会有人在算计着她。更让人觉得不解而又惊讶的是,在这一场争取时间的比赛之中,竟然是另外一个人赢得了这场比赛。
直到最后陆婉啼被陆氏宗族的人打入祠堂戒律所之中,她都没有想明白谁是幕后主使。被关在陆氏牢狱之中的陆婉啼心情很平静,她倒是并不怕呆在陆家,却怕陆家人中真有想把自己置于死地的,会联系王家,并将她这个不守妇道的寡妇亲手转交到王家手上。若真那样,陆婉啼心里很清楚,或许自己就真难逃一劫了。
掐指一算,从自己被强行带到这个偏僻阴暗的角落里来,陆婉啼就在这里度过了十日之久,今天这一夜一过,当太阳再次在她的视线之内升起的时候,便是十一日了。
不知不觉间,已经是小半个月过去,陆婉啼却依旧对于自己的未来感到了茫然,她不知道之后自己会怎么样,唯一清楚明白的是,如果她必须得死,这个苦命的孩子也得和她一道共赴黄泉,想到这儿,陆婉啼的眉间不自觉便划过了一抹痛。
“真没想到,时至今日,还能够瞧见你这种模样。我还以为,王夫人永远都不会再露出这种样子了。”
戒律堂内突兀地传来男人的声音,让陆婉啼吓得脸都没了颜色。她却还是倔强地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露出一丝胆怯的表情。
烛火点得很暗淡,那个男人又一直站在阴影里,让端坐在戒律堂内的陆婉啼透过窗棂,只能勉强瞧见他的影子。
“……你是谁。”
其实陆婉啼早就料到了会有人来看她,她担心过是王喜雨,也想过是陆焚香,甚至幻想起良会来寻她。可是这个男人的声音却是那么陌生,她唯一可以肯定的事情便是,他不是陆起良。
那人显然是听到了她的反问,上前走了一大步,将自己完全暴露在月光之下,似乎并不在乎陆婉啼会认出他来。
“怎么?这样还认不得么?”
似调笑一般,来人的声音低沉且轻柔。陆婉啼惊讶地瞧着这不速之客,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认得,怎么会不认得。谁把我丢进这戒律所来,我还会不知道么。陆宣文。”
陆婉啼一字一句,几乎是咬着音调说出来的。这字里行间的仇恨也是溢于言表。宣文对于她这样的指责并没有反驳,毕竟陆婉啼再厉害,现下也只不过是一个被关进牢笼之中,等待裁决的可怜女人。宣文看着陆婉啼的狼狈不堪,根本就没有任何兴趣去攻击或者嘲讽这样的她。更何况,他今天来到此的目的并不是这样。陆婉啼见宣文不说话,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竟然更是大胆起来。她半跪着行到了栅栏边上,双手紧紧抓着这几根牢不可破的木棍,脸上有些扭曲的笑容被月光衬托得更加疯癫。
“怎么?你怎么不说话?为什么不反驳我?陆宣文,你这个伪君子!如果我的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一定会让你陪葬!”
相比较于陆婉啼的竭斯底里,站在牢房外的宣文实在是沉默地可怕。他轻轻皱了皱眉头,又下意识地往自己身旁看了看。
“……你终于承认有孩子的这件事情了。”
那一日祠堂之上,不论他人怎么拿出铁证来指责陆婉啼的不守妇道,陆婉啼却依旧挺着高傲的脊梁,不曾点过一次头,屈服过一次。就连被人派上前来一探究竟的稳婆都被她震慑住,近不了她的身。也正是因为如此,陆家的判决才迟迟未下,先将陆婉啼关在了这个地方。
陆婉啼冷哼了一声,并没有继续再说什么。她与陆宣文斗了这么久,自然很是了解他的性格。既然他能够在晚上毫无顾忌地站在这里,就说明他已经将方方面面的工作都安排好了,根本就不用去担心会有什么闲杂人等来打扰他们二人之间的谈话。
他这么做自然不是为了陆婉啼,而是为了他自己。陆婉啼没了,陆起良也会从此元气大伤,可是他陆宣文还在。为了成为一个称职的未来陆家长老,陆宣文确实作出了不少牺牲与努力。陆婉啼有时候都不得不承认,曾经有那么一时半刻,她是很希望起良能有一些像宣文的,这么一来她也不会博得这么累而又力不从心。
“今日里我来,不是和你做口舌之争的。其实,想来见你的人,也不是我。”
说着,宣文又向后退了几步。陆婉啼没有抬头,只是盯着他慢慢远去的鞋尖瞧。忽然她又抬起头来时,整个人都被定在了那儿。陆焚香默默从宣文的阴影之中走了出来,光华流转在她的脸上,照着一丝让人说不出来的复杂。
“……婉啼姐姐。”
曾经的姐妹金兰,而今却只能沉默相对。焚香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沉默气氛,便先开了口。婉啼依旧一句话都没有说,竟然还将头别了过去。
“婉啼姐姐。”
焚香心里难受,上前又轻轻换了一声她的名字。
“……呵呵,呵呵呵呵……陆焚香,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像你这么聪明的人,我对你到底好不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看不出来么!!”
陆婉啼深吸了一口气,忽然爆发出来的怒火让焚香有些不知所措。不自觉便向后退了一步,几乎跌到了宣文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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