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真不知道陆婉啼的事,还是假装不知道?”
突然喜雨忍不住问了一句一直藏在自己心里的话。焚香一愣,认认真真地看着她反问道。
“有什么事情,我必须知道的么?”
喜雨抿了抿唇,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说出来的事情让焚香知道,对她是好,还是不好。
焚香问这话时,心里并没有多少想法,完全是带着几分玩笑的心情与喜雨交谈,而喜雨的沉默却让她瞬间将这玩乐的心思抛在了九霄云外,又用认真的语气问了一遍。
“到底是什么事情?”
喜雨抬头看了焚香一眼,一狠心便将一直埋在心底不曾说过的事实讲了出来。
“你知不知道陆婉啼与陆起良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焚香一愣,对于这样突兀而又简单明了的问话一句都答不上来。她张了张口,声音都没发出来不说,竟然还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喜雨见焚香这样,倒也没有急着把那惊天的秘密说出来,毕竟她是出于好心,而并不是为了要拿这种事来打击谁,亦或是报复谁。
“陆婉啼其实一直都很喜欢陆起良,你不会不知道吧?”
焚香听着这话,木讷地摇了摇头。喜雨的脸上露出一幅不相信的表情,想了很久,却也释然了。
“我便说陆婉啼那女人就会演戏,天生一戏子。你们却没一个人信。”
喜雨说着,也抬头看着今日的月亮。
“就算你是喜雨,也不能这么说婉啼。”
焚香一甩袖,似乎因为喜雨对于陆婉啼嫌弃的态度感到不满。她这样的反应虽然在喜雨的意料之中,强烈的程度却又在她意料之外。不知怎么,见着焚香这样,喜雨也有些生气了。
“你当别人是姐妹,可是别人可就不一定了。陆焚香,我还以为你有多聪明,不过如此。”
喜雨冷冷一笑,忽然便转身作势要离开。
“清官难断家务事,既然是你家里的事我便不说了。只提醒你一句,小心陆婉啼那个女人,更小心那个笨蛋一样的陆起良。你若是对他们放心,早晚有你骨头吃。”
她刚迈出步子,衣袖就被焚香抓住了。可是焚香除了抓紧她之外,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问。喜雨可以清楚地感觉到,焚香的手是在颤抖着的。正因为她察觉到这一丝微妙的变化,才会压抑下甩开她的冲动,默默陪着她一道沉默不语。
“……你说的事情,我全然不知。可是既然是你王喜雨说的,多半都是真的了吧?对不对?”
焚香抬起头来瞧着喜雨,其实是想对方的嘴巴里得出一个否定的答案,然而事与愿违,喜雨的回答是沉默,而沉默是一种默认。焚香叹了一口气,终究是放开了她的手。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你走吧。”
喜雨一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难道就不问问,他们之间到底有些什么事,这段关系又是怎么起来了?现在还有没有藕断丝连么?陆焚香,你是不想知道这些,还是怕知道这些?”
明明是焚香的事情,喜雨却越说越生气。哪里知道焚香却转过头来对她嫣然一笑,和先前并不知道这些事的她如出一辙,并没有什么变化。喜雨被这平静的微笑弄得更加迷惑了,当时就愣在了那里。过了好久,她也放弃去说服焚香做些什么,而是有些有气无力地问道。
“为什么这么做。”
焚香不答,她便一直问。迫得焚香不得不正视她的问话。
“两者都有吧……我不想知道,也怕知道。你也清楚,我和起良还有婉啼,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陆婉啼对于我,根本就不止是发小知己那么简单,我对她的感情,让我心甘情愿地叫她一声姐姐,更让我这么多年来对她渐渐有了依赖。这份感情,这声姐姐,还有这种依赖,不是说断就断的。你得给我点时间,让我自己慢慢来割舍……喜雨,你是个好女人,可是你还太小,很多事情真的是没办法用言语说明白的。可是到了眼前的时候,人就会立马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又要花多长时间。我有分寸,却没这份自觉。正苦恼着呢,不过,这已经不是你可以管得到的事情了。”
焚香忽然说的一大堆话让喜有些犯晕,只能一脸怒容又是一脸疑惑地瞧着焚香。忽然,她恨恨地咬了咬唇,轻哼了一声便撞开焚香愤然离去。焚香一个踉跄,险些摔在这冷硬的青石板地上,她却并没有去怪王喜雨。
此时此刻的她,大脑一片空白,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才依稀想起,在那短暂的空白期间,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起良宣文,焚香与婉啼还玩乐在一起,两小无猜的小时候。
……
就算是知道了陆婉啼与起良的事情,焚香还是表现得与平时无常。只不过,本来还在陆家布庄住的焚香忽然决定要搬到自家别院陪伴侍奉在自己母亲。
可是陆家人都知道,焚香家的这所别院,实质上就是一所供居士所用的佛堂。她一介妇人,年纪轻轻就被夫家人找了个由头又送了回来,现下又绝心搬进这样的别院去住,这些事实联系起来,很难不让人有各种猜测。
其中最甚者,便是说陆焚香已经心灰意冷,万念俱灰。大概之后就要青灯守候她一辈子了。虽然这些话只不过是外人的猜测,焚香对此也并没有作出什么表示,可是也已经足够让陆起良按捺不住了。即便如此,焚香还是去了别院,并且将手头所有陆家的事情都正式全权交给了宣文与如意,一住便是三个月。期间起良无论怎么想要见焚香,都被她已各种理由拒绝了。特别是随着她在别院呆的时间越长,她对于起良表现出来的冷淡便越为明显,这让起良感到了不知所措又焦躁难安。
几个月后,正当焚香在别院教自己的弟弟识字之时,别院门口却传来一阵吵闹声。焚香皱着眉头抬头望去,见是有一个青年正风风火火地往别院走廊里闯,那些想要拦住他的下人怎么都没办法挡住他的去路。
“吴妈,怎么一回事。”
焚香一皱眉,将抱在怀中的添烛放在一边,让他心无旁骛地练字。自己则冲着喧闹的地方去了。
“娘子……是,是起良少爷。也不知道为何会吵到这里来,怎么都拦不住……这……”
吴妈为难地回着,说话间还会偶尔抬起眼来观察焚香的反映。只见焚香冷着一张脸,让人看不出来她心里的真正想法。眼见着起良已经越来越近,已经到了花园,就连在小亭之中的添烛都被这吵闹的声音所吸引,正抬头向这边望着。焚香见到添烛这样,突然便对吴妈道。
“好了,叫他别闹了。免得打扰了母亲休息,就将他引到小厅那儿去吧。就说我一会就去见她。”
说着,焚香便转身走了。似乎是要进屋去换件正式的服装出来。吴妈点头应了一声,赶忙便将那个还在和几个下人争执的青年拦了下来,在他耳朵边上耳语了几句,便带着他进了小厅。
过了一会儿,自己又出来了。
起良大概是在小厅里等了一炷香的时间,焚香才姗姗来迟。她轻轻推开门来,进到屋子里。碰到许久不见的陆起良既没有当初久别重逢的喜悦,更没有什么解释自己迟到的原因。
“表哥,你找我,是有什么事么?大老远的跑过来,怪辛苦的。”
焚香对他依旧尊敬礼貌,可是少了那份亲切,又少了那个温柔的笑容。总会让起良觉得这一切都很陌生。包括焚香她自己。
她怔愣地瞧着焚香没有表情的脸,双手的拳头微微攥紧。
“本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些事情,没想到总会和正事碰着。没办法,只好自己来一趟了。”
说着,起良又坐了下来。似乎是为了稳定情绪,他将双手交叉放在膝头,低着头的样子别提有多沮丧了。
焚香瞧着他这般模样,也不能说不心疼,可是一想到他对于陆家和婉啼的所作所为,又很是气恼,对于起良的心软也随着这股子怒气烟消云散了。
“嗯,什么事,说吧。”
焚香索性也坐在了他对面,茶也没上,二人就这么干坐着。
“既然你都已经回来了,为什么还将陆家庄的生意交给宣文一个人自己却跑到这个别院里来?”
起良其实并不是想问这些,他想更加直白地问清楚为什么焚香会突然不理他,并且愈加对他冷淡。他受不了现在的焚香,受不了她的冷,更受不了现下她的言简意赅。
他有很多受不了,却全都无能为力。能够改变这一切的人,只有陆焚香。
“宣文表哥在我离开浣纱镇期间一直就做得很好,各位长老对他也很是认可。再说了,我既然嫁到邹家,便已经是邹家的人了。突然回来也不过是省亲,不在别院又该在哪里?陆家布庄,说到底还是陆家的产业啊。”
焚香笑了笑,轻描淡写地客套了几句,说得起良根本就找不到下一个话题。焚香耐心地等了他一阵,也没见他再说出什么值得她驻留的话,便想趁着天黑前,将起良赶回去。免得本来就在风头浪尖上的他又惹上什么不该有的流言蜚语。然而等她刚站起身来时,起良却又开口了。
他不仅是开口,而且还拉住了她的手。焚香一惊,连忙想抽开。可是陆起良禁锢住他的手臂就跟一对钳子一样,怎么搬弄都弄不开。
“你做什么,起良!放手!”
焚香又急又气,压低声音呵斥的时候抬起头来却遇到了起良那一双哀痛的双眼,那内里也有怒火的烈焰在燃烧。
“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挑中别人,而不是我?这是为什么!!“
更新要了老娘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