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是焚香,就连邹正言都没想到李尚会来。当他瞧见李尚大剌剌地坐到了客座上,与那些商贾谈笑风生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就瞬间僵住了。
“邹大少爷?恭喜恭喜,怎么?现下就到了劝酒的时候?这可不行,若放倒了你,嫂夫人可是要怪罪的。”
李尚见邹正言来到了这一行人前,赶忙便端茶示意,惹得不知内情的那些访客哄堂大笑。这么一来,邹正言心里就算有气,也当场发作不得了。
“原来是李尚李公子,我刚才还在责怪家里管事的,怎么会漏了李公子您的请帖,现下看来,是在下错怪了他们了。”
邹正言微微一笑,显得很是温和。
“邹大少,我与你少说也是十年的交情,若是没有请帖,李某断然是不敢前来的。吃白食蹭朋友吃喝这种事,在下可干不出来。更何况,还是邹大少的婚事。”
李尚嘻嘻一笑,便走到了邹正言身前。不明内情的人全当这两人是关系好,说得玩笑话就算过分了些,彼此都能够忍受,也就陪着笑着。并没有嗅到多少争斗的气氛。
邹正言冷眼瞧着他做戏,忽然脑门一拍,状似亲昵地将李尚扶到了另一边,边走还边道。
“是了是了,我那还没过门的夫人总是抱怨在下给她采购的吊坠不够衬她的衣服。不如贤弟随为兄来一趟,挑了几个首饰便给她送去。省的她觉得左一个不好,又一个不好地,误了时辰。”
邹正言浪费唇舌特地说了这么一大段,无非便是给了外人一个他将李尚弄走的理由。其他宾客见新郎官已走,便又各自谈天说地起来,毕竟在他们看来,能够造访邹府,参加邹大少爷的喜宴,也是给了各自一个交流生意的机会。所以这贺礼的钱花得再多也是值得的。
邹正言将李尚带到了一个隐蔽处,就拂袖退到了阴影里,将背靠在了一个紧闭的门扉上。他站着的地方分明是个死角,就算别人瞧见了站在月光下的李尚,也不一定能够瞧清楚他是在和谁说话。
“你来做什么。”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李尚当然明白,因为邹正言这一回根本就没有给他请帖。自四年前那一次的意外发生后,邹正言早就已经开始对李尚敬而远之了。若不是李尚突然对邹正言通风报信,告知了他陆焚香的去处,也许他们二人的形同陌路还会继续下去。
李尚对他这样冷淡的态度早就习惯了不少,不以为然地整了整衣服道。
“你以为我想来么。若不是为了生意,我才懒得进这邹府。”
邹正言眯着眼睛打量了他一阵,忽然便笃定地说道。
“原来你是在和辽国商人做生意。”
“哼,和他们做生意?我是有一批货正好就扣在了他手上,萧只骨的意思很明显,如果我不说动你和他们做生意,他就把我那批货给送回来。让我在辽宋边境上的驿站永远处于断货的状态。你说,我能不来么。”
李尚说了一个谎,全然是为了遮住另外一个更大的谎言。他才不管邹府是死是活,准确地来说,邹家散了乱了他才高兴。对于汴京邹李享荣华这样的谚语,他早就已经听厌了。富可敌国的人家,只要有一个便好。
邹正言沉默无言,只是望着他。让李尚心里突然有些心虚,他们邹家的男人都好像长了一对可以洞穿人的眼睛一样,总会让人觉得自己是透明的,根本就捂不住自己的心事。只不过邹正言与正行两兄弟不同的地方在于,邹正行会拐弯抹角的说出来,不放过一个把你抓先现行的机会。可是邹正言却是什么都不说,无形间给对方更大的压力。
因为本身有所隐瞒,就会不由自主地去猜他到底有没有知道。知道了反而不说,这是最为可怕的一种对待方式。
李尚沉默地等了一阵,觉着已经被这股压力弄得喘不过气来,不免便有些烦躁了。
“怎么,你到底是在想什么呢。”
邹正言听到李尚这么问,脸上忽然露出了一抹玩味的微笑,怪异得很。他走上前来拍了拍李尚的肩膀,叹道。
“我便知道萧只骨在汴京城里只有仰仗你了。不是你来做说客,还有谁?”
李尚抿着唇不答,只是因为他觉得现下还是少说为妙。正言见他憋屈的模样,心里似乎很愉快,笑容的弧度也就更加明显。
“我也不妨好心告诉你,这成婚之后我便去打点江南生意了。你也知道我不是邹正行,母亲定然不会让我又把持着江南手里又攥着汴京的。所以,如果萧只骨想在汴京谈生意。就去找别人吧。如果是想和邹家谈汴京的生意,也断然不是找我了。”
说着,邹正言便慢悠悠地往回走。李尚见状,赶忙问道。
“那是找谁。”
正言忽然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慢条斯理地说了三个字。
“陆焚香。”
这三个字听到李尚耳朵里,分明就是晴天霹雳。让他愣在了那儿,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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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