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庄的宗族聚会便是在一个表面其乐融融,内里暗流涌动的状态下结束了。
得到的结果,是皆大欢喜地。
因为据王家外戚所说。
邹家早就许下了规矩上的三媒六娉,不仅如此,还备了额外的大礼,就等着婚礼前后送来。
当然,这些说辞,都是被焚香一步步从王少爷的口中逼出来的。因为言不由衷,且又是子虚乌有的事情,王少爷每说一句,脸就苦了一些,到最后,已经是在掉眼泪了。
在一旁的王少奶奶是心都在疼,可惜她嘴巴里头塞了满口的黄莲,却又无处找人说。见丈夫伤心痛哭,还得欢快笑着说。
这是喜极而泣。
一场惨绝人寰,几乎类同于屠城剥削的大会就是在王少奶奶的心痛与王少爷的眼泪中收场的。
当晚,焚香坐在房间摇椅上,吃着小袖切好的蜜桃,心情甚好。
“小姐,您笑什么呢?”
可是,小袖却是愁眉苦脸。
“呵呵,我笑?我笑啊,表哥表嫂他们自讨苦吃。”
小袖撇了撇嘴。
“他们哪里有苦头吃了,都喜极而泣了。”
焚香一愣,把水果盘放在窗台上,从摇椅上坐了起来,像是在看怪物一样看着小袖。
“小袖,你莫非以为他是真高兴呢?”
小袖迷惑地望向小姐。
“难道不是么?”
焚香无奈,左手重重拍在自己额头上。仿佛是恨不得一下把自己拍晕过去,也省的和这个小迷糊去解释了。
“哎,水。”
“哦。”
既然要解释,那就先做好一切准备工作。首先,茶水是一定不能少的。焚香接过花茶,喝了一口,润润嗓子便开始了关于她与王家少奶奶的过招详细讲解。
“他们既然是钻山打洞和邹家攀亲戚,而邹家又如此慷慨,原因有二。”
说着,焚香数起一根指头。
“其一,邹家其实觊觎陆家布庄已久。虽然说,他们远在王城,实在不应该对咱们这么一个南方小镇上的暴富人家有什么算计。坏就坏在,爹竟然可以接过朝廷的生意,陆家庄生产的布料与绢等,都是给朝廷做供奉祭祀之用。特别是檀渊之盟以后,那些进贡给辽国使用的绢布一大半都出自陆家的布庄,你说,邹家是商贾大家,怎么会不看到其中的实惠与利润?”
“这第二嘛。”
焚香又数起第二根手指。
“我看,是这桩婚事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事情。”
“当然不是好事情……小姐又没见过那个邹家二少爷,更不甘心受王家那两人的摆布,怎么可能……”
“不,我说的不是好事,不是这一点上。”
“那是?”
焚香皱眉摇头,不由得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说实话,我也没想清楚。本来是想托咱们运货出去的商队头子替我打听一下,这个邹家二少现下人在何处,人品如何,等等这些。可是,此去京城路途遥远,我看啊,他们还没回来,我就先嫁过去了。到时候木已成舟,即便他们回来了,这人好坏与否,对我来说都已经没所谓了。到那时,倒还真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呢。”
小袖一听,嘴巴更是撅得高。
“既然如此……小姐何必……”
“何必答应他们?”
焚香斜眼瞧了一下小袖,见她点头,忍不住苦笑了两声。
“我不答应,又能如何?到时候与陆氏宗族闹崩了,我又已经成了邹家的媳妇,试问偌大个家族,谁还会愿意出来抚养我那多病的母亲还有可怜的添烛呢?谁又会愿意站出来,为孤苦无依的母子俩主持公道?”
“这……”
小袖低头不语,一时说不上话来。小姐说的话,虽然总是直白得让她透不过气,却是字字在理,无法反驳。突然,她又猛得抬起头来。
“那,那小姐,您会不会被送去京城完婚?”
焚香再次摇头。
“这我又怎么知道?毕竟不是我能做的了主的事儿,既然已经答应了这门亲事,便只好静静等待了。不过,我觉得,邹家人会来。”
“小姐?”
“……他们的眼界可不比王家表哥那么窄小短浅,他们要的东西是陆氏宗族拼命保的东西,如若邹家人拿不到陆家庄的管理权,我看,我也只有当下堂妻的命了。”
说罢,焚香又坐回了摇椅上。只是刚还可口清爽的桃肉,现下已经变得索然无味。
小袖见小姐一番说道之后,竟然捏着自己最爱的蜜桃发呆,小心翼翼地问道。
“小姐,是不是……您又想那个傻书生了?”
焚香摇头,将一小片桃肉塞进嘴里。虽然小姐嘴里不说,小袖分明看到了焚香眼中似乎泛起了一层薄雾。她一嘟嘴,心直口快的毛病又犯了。
“小姐既然那么在乎,小袖便差人找他来就是。”
焚香皱眉,一下又将果盘重重放到了一边。
“胡闹,你找他来做什么?现下陆家与邹家还有那两个王家外人都在张罗邹陆两家的婚事,他现在来,还有何用?”
焚香说到此,总是散发着傲人光芒的眸子突然又暗淡下去不少。
“我倒希望,他别来。来了,空增伤感,而且,还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对待他呢。”
穆长亭,你要离开,小桃不拦你。
你要离开,就一定走得彻底一点,远一点。
带着小桃的玉佩,走得越远越好,让他们到时候想找你都难找到。
只要你带着那个玉佩,或许有朝一日,小桃还能够和你见面吧?
焚香胡思乱想间,竟然生出这样惊世骇俗的念头。吓得她赶紧又塞了几口桃肉,谎称自己想睡了,将拿着空盘的小袖二话不说地赶出了房门。
只是房门一关,烛火一灭。
焚香又陷入了这样的思绪之中,久久无法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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