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当邹正言喝完最后一杯酒时,天竟然还没有亮。他望着已经空了的酒壶,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杯子刚放下,眼神便不自觉又飘到了已经睡熟了的焚香身上。
这一夜,他已经不知道就这么看着焚香看了多少次。说来这小姑娘果然倔强,一杯又一杯,为了能够谈成青膏的生意,竟然还真的陪他喝到了大半夜,若不是最后她终于支持不住昏睡了过去,邹正言还真是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人,其实陆焚香是千杯不醉的。
想到此,他忍不住又是一笑,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这笑里的愉悦意味。睡梦中的焚香虽然微微皱着眉头,却是卸下了所有防备,有时候还会无意识地呢喃,似乎是在说梦话。就是这样一幅小孩子一样的睡颜,让邹正言一边品酒一边不厌其烦地看了一整晚,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做,连他自己都觉得意外。意外之余,心中又掠过一丝复杂。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呢?
邹正言望着空着的酒杯发呆,不断自问。
这一切不都是在计划之中么?为什么现下自己却没有半点将计划进行下去的兴趣了?
邹正言想到这里,不自觉慢慢将身子完全靠在了椅背上。也不知道是为了放松身体,还是能够让他更清楚地看着陆焚香的睡颜。
他就这么看着焚香的侧脸,扪心自问着自己真正的想法。
可惜,没有答案。
忽然,门扉被人轻轻敲了三下。
他虽然没有出声,还是有人走了进来。
“少爷。”
重仪只是望了一眼趴在桌边睡着的焚香,便低头等着邹正言的指示。
正言很久都没有出声,忽然道。
“再点只蜡烛来吧,顺便再给我来一壶水酒。”
“是。”
重仪没有多问什么便领命离开了。留下邹正言一个人,依旧只是看着焚香。
酒过三巡,天边的月色越来越淡了。
远方依稀传来鸡鸣声,奇怪的是,天竟然还只是露出了些淡薄的亮光。
正言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喝了多少酒,微微闭了一下眼睛,觉得头也开始疼了起来。再睁开眼时,却发现焚香睡得依然很安静。
突然,他笑出了声。不自觉伸手想去触摸焚香的脸颊,可却又忽然停住了这荒唐的动作。
不,这根本不是荒唐。
之于他来说,根本就是一种危机与错乱。
邹正言确实是有些被自己吓到了。
当他硬生生将这股怜惜的感觉压下时,心中已经再也无法平静。
……
天,已蒙蒙亮。
重仪再入得房来时,看到自家少爷正一手撑着脑袋,表情似乎很痛苦。房间内蔓延着一股更加浓烈的酒味没错,却不似少爷在艳歌姑娘那里一般,还会参杂着什么让他感到不舒服的味道。
“少爷?”
重仪轻轻叫了一声。昏暗中邹正言似乎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尔后挥了挥手道。
“把二少夫人送回去吧。”
“……是。”
重仪回头,看到焚香虽然是被安放在了床榻上,却依旧衣衫完整。他走上前轻轻抱起了焚香,在邹正言的注视下,默默走出了房间。
他知道,有些事在今日已经发生了变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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