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来了大歌星”这消息随着满街红红绿绿的广告走进了千家万户。小城就象平静的白杨林落下了一只稀世风凰鸟,出现了少有的喧哗与骚动,小商贩备足货物,以图在这轰动的两日捞一笔可观的票子;年轻人呼朋唤友,准备一睹歌星的迷人风采,甚至连平时最不肯凑热闹的老头老太也跃跃欲试,盼望亲耳听听那夜莺般的歌声。
影剧院门前成了小城的“金三角”,售票口六个巴掌大的小窗平日关了五个,今日全部洞开。窗口人头攒动,肉与肉厮磨、筋与筋相撞。勇猛的少年男子为了远远站着的多情倩女,不惜慷慨解囊,中年汉子为了娇妻爱子广开眼界,攥紧大票子斜着膀子朝人堆里刺。五元一张票已经创小城票价最高记录,可是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人们不愿错过,谁还顾得上去细嚼这鸡毛蒜皮的经济价值呢?
“三张!”“八张!”声嘶力竭地叫嚷混合着汗泥的酸臭在空气中弥漫。笔挺的西装皱了,得体的领带歪了,宽边眼镜碎了。有人用恶毒的语言咒骂剧院经理,埋怨他为什么不出来维持这乱哄哄的秩序。可是,那个平时为了到各单位去推销票而始终挂着弥勒佛般慈祥微笑的经理啊,此时还不知躲到什么旯旮里去避难了呢!有什么办法,他这个小小的土地爷,头顶数不清的大神,一柱香该在谁面前烧呢?他哪有空。
影剧院经理躲了,平时最不吃香无人光顾的文化局却倒了霉,小小的办公室一下子成了前沿阵地指挥所,此起彼伏的电话铃声长长短短不绝于耳,分票的送票的找票的要票的脚忙手乱,新上任的局长手足无措直淌汗。其实这一着棋局里事先不是没有考虑,为了招待票的事,局长还和剧院经理争执了一番,局里要一百张前排票,准备局本身发三十张,七十张送五大班子,票钱由局里照付,经理却不同意,两人就争了起来。
到底是胳膊扭不过大腿,票还是送来了,只不过打了点折扣,一百张减为九十张。除去本局人员各自减少一张,票子仍按原计划送出,谁知这一送竟惹出了诸多事端,县委办公室来电话责问是谁分的票,如此不负责任,不要说办公室的十几位正副科长了,仅书记一正三副办公室主任一正三副都分不过来!县委的还没解释清楚,**的小车司机开着“桑塔纳”在文化局门前高声按着喇叭,不耐烦地从车窗里伸出个蓬松的脑袋,大声嚷叫:“喂!叫你们局长去**办公室,县长有请!”说完缩回脑袋溜了。局里立时一片沉默,办公室主任小C搔搔后脑勺说:“这更难了,七八个县长四个主任加上夫人孩子老爷子真是杯水车薪哪!”电话铃声一阵急叫,小C伸手去接,电话里传来人大办公室秘书科长的声音“喂,我说你们文化局怎么搞的,老头子正在发脾气呢!一个主任五个副主任十个常委十个顾问那票怎么分?就算我们不要了,你们也不能看不起老头子们。你们莫不是也把人大当成了橡皮图章?”小C一边擦汗,一边对着话筒哈着腰解释:“科长,你听我解释,”“用不着费嘴,票拿来就是最好的解释。”“喂!喂喂!”任凭小C怎么喊叫,对方早把机子压上了。
“没有领导的支持与理解,我们的工作今后怎么开展,”局长当即召开全局工作人员紧急会议,动员大家局难当头,匹夫有责,有计献计有力出力,研究结果是各自的两张票都交出来,然后动员全局人马出动四处寻亲找友高价买票,功夫不负有心人,下班之前果然五十张票聚到一起,五大班子各又分十张,疲惫不堪的局长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谁知一口气没松完,文化馆长来了,原来市里下个月举办大型会演,一县一台节目,小城这台节目的八千元资金全部由县城四大厂矿和商业局粮食局物资局乡镇企业局赞助的,现在赞助单位通知说取消了赞助计划,一台节目的舞美服装灯光道具演员补贴全都泡了汤。一年一次会演就是拿钱买节目,没了钱只有等着挨棍子,这可怎么办才好?文化馆长哭丧着脸。局长当即招呼局里的司机小A,要亲自去城东四里外的烟厂问个究竟,小A说,车子开不动了,石油公司来电话说我们局的指标油已经用光,议价油不对我们销售。小A的话还没说完,图书馆长跑来告急:正在施工的图书馆大楼被迫停工,城关镇城建局土地局三家联合视察,一致认为图书馆大楼越出规定地界一线宽,必须立即后撤重新改建。这一着非同小可,局长傻眼了。“还有呢!”馆长接着说:“财政拨的建楼经费也冻结了,一个子儿也提不出来!”
“唉!”小C无可奈何地摇着头说,“完了,连孙子也当不成了!”垂头丧气的局长正无计可施,物价局的二位办事员身着笔挺的黄绿色毛料西装,气宇轩昂地走进局办公室,没有寒暄开门见山:“经过查对文件和开会讨论,我们局一致认为,今晚的歌舞票价不符合县级影剧院正常的票价规定,按常规该罚款,可是考虑你们***门是个穷单位,经局委会批准,免去罚款,但要降低票价,否则停止演出!”
“可是两天的票早已提前卖光了呀!”小C急匆匆插嘴。
“那我们就不管了!”物价局的二位掏出剑牌香烟、悠悠然吹起了烟圈。呆立着的局长盯着面前二位肩上铜黄色的钮扣,突然拿起蘸水笔,写了张纸条,交给二位:“这样吧,等一会儿我亲自和你们局长谈!”
小C按局长吩咐,分别给财政粮食商业土地银行城建等等有关单位写了保证有座的白条,司机小A则去影剧院同保卫人员一道在走道、台口、舞池两边,见缝插针安排加座,电话铃还在响,电话铃又在响,小C伸手去接,局长一把按住说:“别接了,天王老子来也没办法了!”
大歌星的到来使小城情绪陡涨,全城同是一个话题。广播电视局的记者邀了县文联的三流小作家,正在商定着采访歌星的周密计划与各种设想。县青年摄影协会的业余摄影家们精心地擦拭镜头,上胶卷,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那美的瞬间将会定格,留给人终生的享受呢!更有那些天真热情的歌迷们把大把票子扔给了一个又一个的卖花姑娘,满街绚丽满街芳香,粉红的月季,洁白的牡丹、含羞的芍药,只有京城来的大歌星才配享用这芬芳的鲜花、高洁的祝愿、真挚的友情。歌迷们用薄如蝉翼的塑料纸把鲜花裹起来,相约在歌舞晚会**时向歌星抛花,让歌星在鲜花丛中品尝小城人民的盛情。
现代化的信息,现代化的传播速度,仅半日,百里之外的市里竟知道了大歌星到小城的消息。晚饭前市长办公室向县委书记家要来加急电话,指示小城要对歌星进行特殊保护,要做为政治任务来完成。电话里说,一个县长出了问题不要紧,一个歌星出了问题却了不得!“真是一级只有一级的水平,我怎么就没有考虑到呢!”县委书记拍了拍后脑勺。他一个电话要到县委办公室机要科,向值班人员一口气宣布了五大条十小条七个要点八项指示,最后以加重的语气重复了最后一句“火速从事!”布置完毕,他的心还放不下,当即出门跨上自行车,赶往县长人大主任政协主席纪检委书记家。五个老头五支箭,分别射向公检法司消防交通影剧院……
广播电视局的记者和县文联的小作家下午就去影剧院跑了两次,那经过长途旅行的大歌星正在演员住宿厅呼呼大睡,剧院经理说最好晚饭后再来。二位早早地吃了晚饭,并各自认真整理了服饰和发式,便挺精神地又去影剧院了,刚到街口,他们凭着职业的敏感,觉察到了一股异样的气氛,面色严峻的公安武警消防战士全副武装跑步前进,公检法司亮着血红报警器的警车一辆接一辆,警笛长鸣摩托声声。记者说:“准又出了大案!”小作家说:“不如跟去实地采访!”记者说:“歌星来此千载难逢。”小作家说:“有道理,采访破案今后有的是机会!”二位边说边走,象小游鱼穿过涌动的人海,好不容易来到剧场后院演员休息厅,管理人员打扫着满地瓜子壳果儿皮。原来大歌星及其演出人员刚刚搬走,奉县委指示,来自京都的演出团全部搬到了小城一流宾馆,**招待所。所里最漂亮的迎宾大楼二楼三十元一晚上的空调房间全部挪空。被撵走的旅客正提着东西寻找新的房间,服务员推着吸尘器在红地毯上来回走动,饭厅的炊事班长掌勺大师傅挖空心思研究菜谱,为了完成这个具有政治意义的特殊任务,经过紧急审批的招待所工作人员使出浑身解数投入了紧**作。记者和小作家跟踪追击到了招持所,往日敞开的招待所大门今日突然上锁,一人宽的小门入口处两位公安人员挺胸而立俨然守卫,记者和作家还未及探头便被喝住了。二位急忙亮身份说明来意,门卫商量一番不敢妄自做主,决定一人留下一人进去请示。
演出保卫临时指挥部就设在迎宾楼一楼101室,组宣二部部长和公检法司人武部一号头头全在101室留守待命,听了门卫的报告,他们当即讨论研究,宣传部长说可以采访,组织部长问是否是组织同志,公安局长听说是二个男的便明确表态:男性公民最好不准入内。指挥部十个人是临时凑成,大多是平级,不存在谁领导谁,因此有了不同意见无法下级服从上级,只好由宣传部长再向上请示,宣传部长上了二楼201室,副书记副县长副主任副主席满满一屋子正在互相谈笑各自方才跑步前来的狼狈相,听了宣传部长的汇报,立即静了下来,谁也不肯第一个发言,还是政协副主席非党人士D君建议说,事关重大最好让书记决定,于是,大家一起推荐D君去208室请示。
208室是大套,明间是客厅,暗间是卧室,接见会晤寒暄均已履行完毕,明眸皓齿的大歌星在卧室对着明镜理云鬓,县长书记主任主席五老坐在客厅叙话,听了D君的汇报,县委书记看看表说:“还有二十分钟就到演出时间了,她们还没用晚饭,我看采访就算了!”其他四老一致表示同意,政协D君回到大门口向记者和作家宣布指挥部决定,二位你看看我,我瞅瞅你怏怏而回。
迎宾楼后面的餐厅里烹炒间,水蒸汽夹油烟弥漫,炒瓢正在通红的炉火上滋滋作响。刚从省城进修学习回来的一级厨师在县卫生局、音协、防疫站、保健站几家临时组成的卫生监督联合小组的亲自督战与检查下严肃认真地备料选料,青椒炒蘑菇、蛋炒西红柿。音协的不同意,青椒刺激影响声带,西红柿有酸味腐牙齿;糖醋排骨糖醋桂花鱼,保健站的同志不同意,糖醋伤胃如此云云。各种料子火速备齐,只是到底吃什么无法定夺,联合小组酝酿再三,决定让厨师开出菜谱交101室临时指挥部决定。厨师到底不愧是经过省级培训,那些为了应付考试而背得滚瓜烂熟的菜谱顺着笔尖唰唰流淌,顷刻间涂满了一大张。101室,菜谱从组织部长手中依次传下去,组织部长说,“厨师是否组织同志?”宣传部长说,虽不是组织同志,上进心极强,通讯科给他写过报道。公安局长说,“我吃菜从来不管什么菜名,外行怎好发表意见?”法院院长说:“如此看来,还是交上去研究为好!”众人一致赞同,于是菜谱旅行到101,又进201,政协副主席D君笑咪咪地又进了208。
208室,画妆完毕的大歌星正与五老在客厅里,弄不清京都来的歌星到底属于哪一个级别,大歌星仿佛也不知该对面前的几个表情严谨的老头谈些什么。双方都没有个谱,场面显出几分别扭。D君到来恰好解围,县委书记接过菜谱,看了一眼呵呵便笑,收住笑顺手又将菜谱交给歌星,歌星以为又是群众点唱,便信口念出:“肉丝炒蒜黄茭白炒肉丝京酱肉丝米粉排骨辣酱排骨豆蒸排骨,清蒸咸蛋肉饼珍珠丸子回归青阳红二龙戏珠麻婆豆腐砂锅酸菜羊肉粉清炒鸡块啤酒蒸鸭五柳鱼……”歌星的目光最后停在了“春雷一声遍地红”上面,便信手在上边划了一个圈。
备了大半日的料子全都放进了冷藏柜。并不知道好运气会因今日的菜谱而在不久的将来降临到自己头上的一级厨师正在为自己精湛的烹饪技巧失去了为大人物表演的机会而遗恨不已。那盘“春雷一声遍地红”瞬间而就,满美的名字其实就是一盘米锅巴而已,大歌星十指尖尖捏了几片稍稍咀嚼便没了味口。无奈周围众星捧月似的围着地方领导,只得连说色香味俱佳,永生铭记。长途旅行睡了一觉,醒后多吃几杯茶水,早觉需要方便方便,可是满屋会客气氛,人来人往请示汇报始终脱不得身来,眼见演出时间将到,心情浮躁不安,政协主席看出了歌星的焦躁,误认为是接待不周便与县委书记耳语一番,不多时,政协崭新乌亮的小卧车“蓝鸟”翩然而至。停车场早已停满了各种型号的面包车小轿车急救车警车和三轮摩托车。
招待所大铁门带着金属撞击的声音哗啷大开,两辆摩托开路,八辆摩托两侧护边,“蓝鸟”居中,随后依次“北京”、“拉达”、“上海”、“桑塔纳”、“伏尔加”、面包车急救车黑的黄的白的蓝的五光十色徐徐鱼贯而出。
青年摄影协会小K和小H做为协会的全权代表准备在今晚大显身手,他们俩也和广播电视台的记者和文联的小作家一样被**招等所的大铁门撞了回来,好在他们有长镜头,有闪光灯,便一头打进影剧院,一进影剧院便觉气氛异常,那些往日扎耳的南腔北调的叫卖声消失了、五颜六色的帆布帐篷没有了,连卖冷饮的手推车也推跑了,只有影剧院造型独特的门面招牌上,迷人的霓虹灯还在眨着欢快的眼睛。平常的影剧院是敞门入场,今天临时决定检票入场,平日的白胡子门卫换成了全副武装的公安人员,观众噤若寒蝉,一个挨着一个井然有序的排队入场,没有声音,甚至连最肯吹口哨起哄的长毛细腿们也东瞅西望撮住了嘴巴,怀抱鲜花的姑娘紧拽住恋人的衣襟,少妇隔着衬衫用**的**抵住“小皇帝”无邪的叫嚷,若不是剧场的高音喇叭正播送着歌星的成名曲,那**那肃穆真叫人怀疑悄然无声的人们是去灵堂参加一场什么人的追悼会。
“入场的盛况是没法拍了”,小K惋惜地对小H说。“进场以后再说吧!”小H**道。
偌大的影剧院几乎是见缝插针地坐满了人,前十排差不多成了头儿们的包厢,从五大班子到部委办科室按档次朝后排去,小K小H刚寻好角度试了一个镜头,便有警察威风地走过来了,小K说:看到了吗?挺够味的,腰里别着乌亮的真家伙,二人迅速回到位上,场子人满为患,但却静极。四角的公安人员用五节电池的大电棒来回扫射,如探照灯照在黑夜的田野上,在人们的头顶身上划来划去。紫红的大幕拉开,劲歌一曲曲,劲舞一遍遍,小K看中了一个镜头,闪光灯一亮,立刻招引了来自七个方向的雪亮光柱,那光柱象魔鬼的眼睛在小K的脸上足足停留三分多钟,吓得小K小H连同两边的邻居都不得不深深地将头埋进膝间。两位再不敢逞能,悄悄地把照相机塞进了牛筋包,二个小时的演出就快结束了,大歌星还是没有出场,观众等得不耐烦,那一束束鲜花早已在人们汗腻腻的臂弯里大腿上悄悄地蔫了,前几排垂着泪囊的老头老太们甚至闭上了惺忪的睡眼……
歌星终于上台,在县委书记起立示意下,全场第一次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恹恹倦倦的人们象在太阳穴上新涂了一层浓缩的清凉油,精神大振!歌星无与伦比的美妙女声通过绝好的音响设备在剧院里飘荡,象原野里吹过一丝轻风,象晨曦里射进一缕朝阳,象欢快流淌的小溪,象叮咚作响的山泉。美的音韵,美的享受,歌迷们沉醉了,若在平日,欢呼声、口哨声、跺脚声、击掌声会把剧场的屋顶撞翻,可是今天人们不敢轻举妄动。歌星唱了四支歌鞠躬退场、任凭人们怎么鼓掌、再不复出,观众几多惋惜,有人低语:“一元钱一支歌,议价货!”演出结束后,歌星被送回迎宾楼,躺在宽大的翻板床上她突觉肚子饿起来,便悄悄起身敲响隔壁门,唤出演员小Y。“去夜市?”小Y朝楼下呶呶嘴,楼下院内灯光如昼,值勤人员来回走动,门卫严守职责,除非变只鸟?二人默然便生出百无聊赖之感,恰好一服务员来送茶水,与歌星攀谈间说起小城夜市。听说夜市热闹,越发勾起歌星的兴趣。
服务员将歌星的要求传到101室,立刻惊走了值班人的瞌睡,部长说:好不容易来一次,这么个小要求应该满足她!可是半夜深更……公安局长面露难色,“要不就请示常委会!”主任一句话解决了难题。
常委办公室接到了101室的电话,中断了三夏、防洪紧急会议,转而讨论歌星视察夜市的紧急议题,半个小时过去,意见尚未统一,一个长途电话要到市长家,不巧,市长去省城开会。跟踪追击,又将电话转到省城,电话接通了,可回答说市长的车子尚在路途中,常委们一下象失去了舵,傻眼了。一常委扔了烟头抬了腕子提醒大家:“行了行了,快四点了,夜市收摊了!”
第二天,歌舞团接到京都拍来的加急电报,要歌星火速回京彩排一台大型晚会节目。歌星今晚不能登台了,消息传出,舆论大哗,许多观众愤愤然前来退票,剧院经理叫苦不迭,公检法司诸位头头却象石头落地盔甲卸身,唯有县委书记和宣传部长略感美中不足的就是没能满足她视察“夜市”的要求,这是不该发生的缺憾。中午,市委办公室专门联系的两张软卧票送来了,大歌星和她随身带来的男演员小Y一起打点回京,迎宾楼一片忙乱,各种车辆都在发动,高声低声粗声细声清脆的刺耳的搅在一起轰鸣。大腹便便的,西装革履的,老态龙钟的,精神焕发的,高大粗壮的,短小精明的,全都露出矜持的微笑。大歌星那双紧裹着雪白手套的手在一双双大手小手白胖的手黄瘦的手粗糙手细腻手中轻轻滑过。片刻寒暄、大门洞开,四辆摩托首当其冲驶出门外,数辆不同档次的车子紧紧尾随着乌亮的“蓝鸟”,如同众星捧月。望着浩浩荡荡的送行队伍,剧场经理大声地表示松了一口气,文化局办公室主任小C白了一眼,“你躲的干净,屁股还要由我们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