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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欲占先机

远处的厮杀声隐隐约约的传来,郭晞已率人悄悄摸到了怛罗斯城北边的灌木丛后。

司马林偷偷伸出半边脑袋,小心窥视城防布置及人数。

“中郎将,这帮瓜子大意得很,就四个人,两个游动哨,俩角上各一个。”

“也不能说人瓜,这个方向上他们原来可是布置了几千人的轻骑。再说,里边具体怎么样咱也不清楚……”郭晞摆摆手,“别说没用的,仔细看看,有没有可能让大部悄悄靠过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司马林面露难色:“怕是不容易。咱们十几个人摸过来不难,可大军一动……这地方没个遮拦,不好办。再说以末将看来,就算大军能潜伏过来,也没什么大用,城墙高大光滑,攀爬不易,若被敌人察觉,就是极其被动之局面。”

郭晞默默点头,扭过身问道:“各位怎么看?”

四旅旅帅均沉思不语,大家都心知肚明,倒不是说健羽卫四千多人拿不下城防,可若想兵不血刃的解决问题,所有人都没辙。

“用火器,轰他娘的!”袁晋受不了憋闷的气氛,率先开声。

郭晞环顾四周,众人纷纷点头,眼神中多有企盼。

“好!再不藏着掖着了!”郭晞低吼一声,“去预备飞天雷,炸城楼!”

“启禀中郎将!前方战事胶着,安西军已有不支迹象!”

郭晞诧异的停下整理火器的双手:“怎么回事?说清楚!”

弩与弓相比,最大的优势是射程远且精度高,但最大的劣势也很明显,装填慢。当大食轻骑紧紧贴上来后,安西军只得无奈的放弃的弩的使用,就连弓箭的效率也大打折扣——毕竟这是一种更依赖抛物线的武器。

李嗣业早已杀红了眼,敌人轻骑的坚决前所未见,给他造成的压力也空前强大,目前还只能且战且退。疏勒军是从离敌人最近的前线撤向左路,因为担心过早被对手看出端倪,李嗣业是掐着时间到最后才下达的命令,所以疏勒军出现了极难见的一阵慌乱。显然,这阵小小的慌乱已经被大食人紧紧抓住了。

陌刀在马上是很难发挥效力的,对于极其仰仗腰力的长兵器而言,下盘必须站稳了才能给力。李嗣业抬头望去,眼见己方阵脚已呈大乱,眼底凶光凸现,干脆弃了坐骑一跃而下,抢过亲卫手中的陌刀大喝一声:“陌刀手,立阵临敌!”

饶是周围喧嚣不断,疏勒军中的陌刀手仍被李嗣业这一声大吼震了个激灵,片刻后纷纷拿了兵器在手,转身。

“我等今日据此力战!”李嗣业杀气腾腾的用陌刀在自己身后一拖,划出一道深深的长线,“但有怯战脱逃、退过此线之陌刀手,斩!”

三百名陌刀手沉默不语,齐齐往前踏出一步,越过了那道生死线。

杀气冲天!

大食骑兵亲眼见过大唐陌刀手的厉害,早在李嗣业执刀下马之时便已条件反射般的勒住了马头。此刻见到三百陌刀手如钢铁城墙般的往自己身前一站,更是倒抽凉气,胆小的甚至微微退了几步。

数十万人对冲互斩的场面里,三百人实在微不足道,可就是这三百人的气势,远胜过千军万马!

趁此机会,于阗军终于稳住了阵脚。不多一会,又是三百陌刀手坚定的站在了疏勒军陌刀队的身后。既是增强战力,也是督战之意——前队若退,后队将毫不留情的斩杀逃兵!要的,就是全军如墙而进,当者立碎,破敌如齑粉,锐不可挡的气势!

“杀啊!”阿普杜拉急了,如果就这样被唐军吓得不敢动弹,今日这怛罗斯城下便是十几万人的葬身之所。此时不拼,更待何时?

隆隆雷声再次启动,大食骑兵的战马嘶鸣声中,两军再次绞杀到一起,犹如两股惊涛巨浪,狠狠的对撞上,激起再一片血雨腥风!

“中郎将,究竟怎么个应对,您得快点拿个决断啊!”

袁晋是个急性子,眼见郭晞踱步思量就按捺不住,其实郭晞还没来得及长考呢。

郭晞似乎根本没听见袁晋的嚷嚷,他心里正两难得烦躁。高仙芝的策略是成功的,利用葛逻禄确实把大食人骗进了伏击圈,可是……可是兜住的敌人太多了点。大食方面,四万精锐倾巢而出,而九姓诸胡国的十三万人马,虽然因守卫怛罗斯及周边要道抽调了三万人,但剩下的十万人还是悉数投入到了今天的决战之中。战力略强的安国、米国、康国近四万人已混编入两翼,其余六万则压在后方,此时眼见前面情势不对,在齐雅德的大声催促下也已经慢慢靠了上去。

这么一大块骨头,凭借安西军的两万人与葛逻禄的三万人,是决计啃不光的。

健羽卫该怎么办?

继续执行之前的部署攻城?就算拿下来了又怎么样?如果前方崩盘,饺子没包成,反倒让馅儿挣破了皮,坏了整锅汤,到时候拿下的怛罗斯是攻还是守?

掉头支援主战场?虽说健羽卫是精锐中的精锐,可四千多人真的能改变整个战场局势?就算能,又该怎么做?

曹朗见主将眉头紧锁,心知该是自己这个录事参军说话的时候了。

“中郎将,末将有个计议,不知……”

“讲!”

曹朗定了定神,并没急着说话,反而蹲下身去,随手捡了块石头开始画起形势图来。

“如今的形势是两翼的敌军势大,我军兵力有限,虽然有意张大了伏击口子将其围住,但很难全歼之。如果继续僵持,敌军后部前压,我安西军有被敌压迫至河岸之虞,拔汗那如今在对岸,一时之间难以策应。以末将看,若想解安西军之困,我健羽卫应迅速拿下怛罗斯,然后通知高帅,让拔汗那渡河与安西军、葛逻禄部会合,大军缓缓向两侧散开,避敌一时之风头,尔后迂回至城下布防,与敌互易攻防之地乃为上策!”

郭晞略一沉思,便断然拒绝:“不可!”

曹朗一怔,还待细说,却听郭晞正颜道:“你忘了左郎将了?子吟奇袭敌后,若果真毁了敌军粮草,他们很快便会得知情报。此时再与敌军互易攻防,他们无粮可依,必不欲与我军长久对峙,难保不会掉头而向碎叶城!碎叶城守军不多,一旦被大食人攻破城池,我军在此的一切努力都白费!更何况,如今已有拼命之心的大食人会轻易放安西军过来?”

“这……”曹朗哑口无言。

“不过……”郭晞凝神观看了地上形势图一阵,忽然微微一笑,“先拿下怛罗斯却不失为一步好棋。”

“左郎将,有什么好对策?”赵卫算是郭晞从禁军时候起的老部下了,看到郭晞玩味的笑容,便知道小郭将军只怕是有底了。

“待会说,现在先去准备。”郭晞站起身,轻松的拍拍手,一脸平静,“怛罗斯城小,容不下太多兵马,这几日我们也仔细侦察过敌军部署,现今城内守军不会超过两千。赵卫,雕翔旅负责军中所有神火鸦,只一点,配合弓弩压制住城头;潘石,鹰扬旅攻北城门,用飞天雷和震天雷,省着点用,轰开城门记你大功;袁晋,鹏翱旅要第一时间冲进去,不要管其他,拿下东、南城门;窦勇的隼飞旅,负责肃清城内敌军。各自去吧,马上动手。记住,拿出看家本事,我要快!”

“遵命!”四旅旅帅都没多话,抱拳匆匆而去。

“曹参军,”郭晞想起方才很不客气的否决了曹朗的提议,宽慰的朝他笑笑,“来来,你我还要再商议一番,拿下怛罗斯城后,还得再打出去……”

按照郭晞心里的小算盘,如果速战速决的攻下怛罗斯,说不定有希望生擒大食主将,那样的话,敌军指挥瘫痪不说,士气上的打击都能要了他们的命。可惜,齐雅德怒急攻心,自己的“妙计”成了臭棋,此时早已亲自出城,督促着诸胡九姓的部队上前解大食军之围了,阴差阳错的躲过一劫。

不过仍留在怛罗斯城内的两千余守军就没那么好运气了,他们即将见识到这个世界上第一批量产的***威力,很可怕的威力。

当城楼上的何国哨兵看到城下一幕时,吃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一支千余人的骑兵,手举着各种近战兵器,高速向城门处冲来——这是什么战法?就想笔直的冲进城来?咱们关好了城门的吧?

他的第一反应并不是“这支骑兵是从哪来的”,其实按道理这才是正常反应,可袁晋的鹏翱旅就这副模样冲击一座石头城墙砌成的坚城,还是让这位小兵大开了眼界。作为一名见识过安西军攻城手段、几天前才从南城门换防到此处的有经验人士,除了将眼前这群唐军理解为疯子外实在没有第二个好的解释了。

嗯?等等。他们后边还有其他人……在摆弄着什么……投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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