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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兵临城下

齐雅德的六万后续援军终于在七月十七这天赶到了怛罗斯城下,加上之前守卫怛罗斯的塔拉立丹石国军队、阿普杜拉驰援的万人队,大食联军的总兵力已超过七万人。小小一个怛罗斯城当然容不下如此多的兵马,齐雅德稍做安排,命大军分作两部驻扎在怛罗斯南北两侧互为犄角,随即带上亲信大将入城商议。

“走!上城楼。”齐雅德一身宽大的长袍,神色虽疲惫,可眼睛里却发出骇人的兴奋光芒。

这算得上是大食联军在大战前的第一次高级军事会议了,联军前线统帅齐雅德、大食军第一万人队大将默哈德、第四万人队大将阿普杜拉、石国王子塔拉立丹、安国大将阿尔汗、米国大将卡兹甘、康国大将巴扎尔等悉数到齐,一起在怛罗斯城的城楼上远眺大唐安西军阵营。

齐雅德满意的环顾一周,语作轻松:

“诸位辛苦了!”

众人互视一眼,齐齐低头抚胸:“谨遵将军调遣!”

齐雅德笑着巡视一圈,锁定了塔拉立丹:“王子殿下,您的嗅觉如此灵敏,竟能抢在安西军之前固守怛罗斯,本人十分钦佩!”

塔拉立丹恭敬低头:“不敢。小王罔顾军令,擅自拔营而去,还请将军责罚!”

齐雅德脸色平静,不在意的挥挥手:“虽有违军令,但也因此而堵住了安西军主力,功过相抵,王子殿下不必介怀。只是接下来决战在即,我方又是由多国盟军组成,要想彻底消灭高仙芝的安西军,还是有个统一调度才好,您说呢?”

塔拉立丹汗水涔涔而下:“是!一切唯将军命是从,再不敢有任何违抗军令之举!”

“那就好那就好!”齐雅德哈哈一笑,说罢话锋一转,“王子殿下已与安西军交战数日,可有何感触?”

塔拉立丹收摄心神,缓步上前,望了城下旌旗招展的唐军大营皱起了眉头:“安西军,真劲敌也!”

大食联军的将领们平时大话撒得欢快,可毕竟是久经战阵的人,如今兵临城下,光看唐军扎营的态势便知道对手不可小觑,听到塔拉立丹的话一个个表情严肃,默不作声。

“四日前开始正式接仗,我军伤亡惨重,所幸安西军也只是前部率先赶到,昨天他们主力忽至,我军倍感吃力,就连穆罕默德将军率领的生力军也全部投入战斗,饶是如此,我军伤亡仍是安西军三倍有余。今日若不是将军亲自率军赶到,破城之事也未可知!”

齐雅德听到此处,心底“咯噔”一沉,难怪刚才没看见自己的副手:“穆罕默德人呢?我军伤亡究竟如何?”

塔拉立丹头垂得更低,看不清表情:“方才穆罕默德将军不幸为唐军流矢所伤,已抬下去医治。不过将军请放心,并未伤及要害,应该无大碍。我军死伤已超过三千,为避其锋芒,已全线退守。”顿了顿之后,塔拉立丹还是加上了一句,“小王不得不说一句,到底是将军麾下的呼罗珊精锐,训练有素,穆罕默德将军指挥有方,虽败不乱,折损的人手大部分是我石国这些不争气的战士们。”

齐雅德总算听到了一个坏消息里面的好消息,他心中也明白得很,什么指挥有方训练有素,或许有,但肯定不是伤亡比例悬殊的主要理由。石国士兵是在保家卫国,名义上又要受穆罕默德节制。自己又暗中叮嘱过一定要尽最大可能的保存呼罗珊本部实力,这样一来结果就可想而知了。

这话不好接,齐雅德勉励夸奖塔拉立丹几句后便开始打气:

“诸位!大家都看到了,今天本将又带来了四万精锐的战士,而且,还有十万大军正在疾驰怛罗斯的路上,十天之内就能到达!安西军再骁勇、高仙芝再狡猾,在我们这样鼎盛的军容面前也只能注定失败、被消灭!我决定,今晚就组织大规模的突袭,一挫安西军锐气!”

说罢,齐雅德上前两步,亲热的搂住塔拉立丹的肩膀:“王子殿下,这几天委屈你们了。今晚就请贵部好好在城内休整,殿下请登上城头,看默哈德如何破敌!”

齐雅德手扶城墙,目光投向唐军阵营中高高飘扬的“高”字大旗,微微点头。

安西军大营背后的小丘上,高仙芝率张济、郭晞、杨青也在打量着灰扑扑的怛罗斯城墙。

看着城外黑压压的大食联军急匆匆的扎营帐、搭建瞭望塔、布置拒马栏,张济眼底的失望之色愈加浓郁:“可惜、可惜!若他们的援军晚到两个时辰,我必能拿下怛罗斯!”

高仙芝紧抿双唇,一言不发。

张济越想越不甘心,猛的转身,抱拳请命:“高公!末将请命,趁敌援匆匆赶到,立足不稳,冲杀他一阵,就算破不了城,也要大伤其元气!”

高仙芝冷然道:“那你需要多少兵马?”

“只需三千铁骑足矣!”张济答得斩钉截铁。

“三千?”高仙芝哂然,“塞得了大食人的牙缝?”

张济顿时涨红了脸,马上要表明心迹,却被高仙芝挥手制止了。

“远济啊,你还是缺少磨练。”高仙芝悠然举起马鞭,“咱们这个对手,不是那么好相与的,绝不是以前那些小邦小国可比!你看他们好像连扎个营都乱糟糟的是吧?可两边的骑兵都戒备着呢,人是下了马,可家伙都在!别看人少,你若真冲了,他们肯定不和你正面接阵,迂回到你屁股后边,马上能包了你!还有,后边虽然黑压压的看不真切,可我断定那必是他们的长弓手!你马再快,他们齐射个三四轮的时间还是有的。”

张济随着高仙芝的指点,看着刚才被自己忽视了的点点细节,呼吸逐渐急促起来。

响鼓不用重锤,高仙芝对自己的副将还是十分了解的,慢悠悠又转了话头:

“再说了,你真的以为凭我安西军的手段,就不能在敌人援军赶到之前拿下城关?”

这下不止张济,连郭晞杨青都齐齐动容:“高公的意思是……?”

“敌军势大啊。”高仙芝微叹一声,“自从得子吟回报敌情后,我估摸了一下,大食联军肯定不止今天来的这么多。若拼着几千人的伤亡,手里的家伙什全用上,怛罗斯城内的两三万守军还是啃得动的,可啃下来又有什么用?不用半天,退出去的残兵加上援军,立马就能把这小破城围得水泄不通!到了那时候就两难了啊,打下来城池没有不进去的道理,可全进去了又施展不开,进去一半?死得更快!你们说,该不该拼了老命破城?”

郭晞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杨青却皱起了眉头:“道理虽如此,可若是能据城而守,毕竟有所倚仗……”

高仙芝笑着摇摇头,他清楚杨青根本不是行伍出身,难得的耐下性子解说一番:“大食人也会这么想。两军如此大规模的接仗,首重气势!一旦还没正式开打便存了个‘守’的心思,便难有作为了。你们试想想,自己若是大食人的统兵大将,赶到城下发现刚丢了,自己手里人数又占优势,所谓一鼓作气,还能不玩了命的打回来?这一边是花了大价钱血拼回来的守军,一边是气势正盛的大批援军,咱们能吃得这个亏起?倒不如像现在这样,这守城的事咱老高不干,且让这帮胡子守去。锐气嘛,耗上一耗也就弱了。”

这么一说,大家都明白了,杨青钦佩的点点头:“高公英明!”

“呵呵呵,”高仙芝不以为然的笑笑,“根本算不得英明,老高多吃了几年军饭而已。”

“高公,接下来咱们是什么打算?”郭晞恭恭敬敬的抱拳发问。

高仙芝眯起眼睛朝怛罗斯打量着:“看这架势,敌酋也是个懂兵的,必然知晓军心锐气可用的道理。如今占着人多,必然要尽快冲我们一次,说不定,就是今晚!咱可得卯足了劲招待一番才是。”

张济、郭晞、杨青齐齐躬身抱拳:“谨遵高公号令!”

高仙芝沉吟半晌,突然问道:“希烈,葛逻禄和那个胡商都安排妥当了?”

郭晞笑道:“高公放心,那个阿伊吉已看管严实,谋落乞力是个活泛人,如今他们内部隐患未清,必不敢起二心。”

“唔……”高仙芝点点头,“这是他们主力,看样子大食人的主帅也进了城。他是必定要用上这步棋的,那个胡商说还没来得及把消息发回去……子吟,你怎么看?”

杨青眼珠转了转,欣然道:“看来,咱得让人家通上信才行啊。”

高仙芝含笑问道:“可有什么好法子?”

杨青狡黠的眨眨眼:“其实根本不用咱们自己头痛,末将看过阿伊吉的随身携带的物品了,可有几只矫健的传书鸽呢。他当日想走远些再放,可惜被末将提前拦下了。说起来,倒不如让他放了鸽子再动手,还省桩事了!”

“哈哈哈!”高仙芝笑彻长天,“走,回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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