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清，咱们几个找个清净的地方说话。”
司马川与商汉张南对视一眼，欣然起身：“公子这边请。”
爽园也是典型的三进院落，前院是大厅、下人杂役的住所，中院是饭厅茶厅、厨房仓库、客房等，后院则是主人及女眷休息之所，还有一个小厅。
商汉低声和郑妈交谈几句后，亲自提了一壶开水来到了后院小厅。
“公子还不曾喝过甘亭泡的茶吧？那可是一绝啊。”亦清找出一袋茶叶递给商汉，笑着对杨青道。
“哦？甘亭还精通此道？”杨青大奇，“还真没喝过。”
“我哪里会泡茶了？”商汉失笑道，“不过是以前在这里，借了好水好茶叶的光，往茶盏里一冲而已，全无技艺可言！可恨亦清，从此以后他这懒人就老说我泡茶泡得好，一直让我侍候他！他那点小儿伎俩谁不知道？懒得跟他计较罢了。”
众人皆鼓掌大笑。
“好香啊！”杨青轻轻揭起茶盖，一股清香扑鼻而来。“这是什么水、什么茶叶？”
“水就是南山泉，茶叶是国公爷的珍藏、寿州六安的小岘春。怎么样？公子，我这茶泡得如何？”商汉笑着打趣。
杨青将茶盏慢慢放下，环视三人。
“我大唐幅员辽阔、地产物博，就拿这小小茶叶来说，无论西域还是东瀛，皆不能自产而艳羡我天朝风气，此乃我大唐之骄傲也。”
司马川等人纷纷放下茶盏，静听杨青的正题。
“大唐自高祖立国，直至当今圣上励精图治，创下开元盛世，万邦来朝、列国或感化或威服，无不以自身为大唐属国为荣，我等大唐子民，也皆以此为傲。”
“可自天宝以来，杨青却骇然发觉，大唐之内忧外患，已愈加严重！”
司马川的脸色渐渐变了，商汉和张南以前也并未听杨青仔细分析过，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看着杨青越来越激动的表情语调，听着越来越沉重的内容，司马川三人的心中犹如掀起了一场狂风暴雨。有些事情，他们看到过、听说过，可并未曾真正深想过。杨青的话，初听起来骇人听闻，可细想之后又句句在理，如何不心神激荡？
“日前我在宫内疗毒养伤，有幸遇到了仙师罗公远，当时本以为是巧遇，岂料仙师直言相告，他正是因为看出大唐不久后就会有一场导致数千万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的大劫即将到来，特来寻找五行全命的帝佐将星！”
商汉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杨青：“罗仙师所言的帝佐将星……就是公子？”
杨青默然不语，良久后才缓缓点头：“正是！和几位说句心里话，我杨青是不信这些的，就算是现在，我也不是全信此事。不过，罗仙师倒是点醒了我，不管有没有这场所谓的大劫，我身为圣上亲军健羽卫的将领，是不是该做些什么！如果仙师所言不虚，那真正有实力发动这场浩劫的，除了我之前就怀疑的安禄山，还会有谁！”
这时候的人，大多淳朴厚道，对神明之事尤其敬畏。杨青在此时搬出罗公远的预测，虽不曾说假话，却也带了一点心计在其中。不过他并未因此而觉得有任何愧疚。上下几千年的人类历史，不管你是英雄还是枭雄，成大事者谁无心计？更何况，杨青是确确实实的知道，安禄山必定造反！
司马川等人心中最后一丝疑虑尽去，不说他们身为杨青家将的身份，就凭杨青最后掷地有声的反问，他们也实在想不出除了安禄山，谁还有实力去制造一场天下浩劫！
商汉、张南、司马川不约而同长身而起，对着杨青并肩下拜：“某愿为公子驱策，万死不辞！”
杨青热泪盈眶，心神激荡之下起身离座，也对着三人跪拜下去！
商汉惊呼：“公子万万不可！”
杨青厉声道：“不许扶我！今日杨青向三位兄长拜谢，非为我杨青一人！我是替大唐千千万万的百姓拜谢你们！我等皆清楚，今日杨青所谋之事，非但不可明言于朝堂之上，亦不可剖白于百姓之前，安禄山深受圣眷，其权势无人不为之侧目！他一日不反，即我辈一日谋逆！随时可能身败名裂！此间凶险委屈，杨青无以为报！”说罢郑重三叩首！
四双大手紧紧握在一起，虽然没有人开口说话，但彼此心意皆已相通。
良久，杨青率先起立，轻咳一声后说道：“请起！亦清，我们来商议一下具体事项。”
商汉明白杨青要交待司马川组建情报网的事了，便躬身道：“公子，我和岩溪出去转转。”
“不必。”杨青拉住二人，“你们也要听，更要帮忙出出主意。所谓集思广益，多个人想便多一分完善。”
“而且，”回到座椅上坐下的杨青喝了一口茶，“以后你们俩作为我的亲兵，自由的时间会多一些。与亦清那边的联络，还是要交给你们的。”
“是。”商张二人依言坐下。
“我先说说我的想法，大家参详一下。首先，安禄山究竟会不会犯上作乱，我虽料定了此事，但毕竟不是事实，所以情报网的一切活动，都要在暗中进行。”
“但收集情报信息，不是谋逆叛国，只不过为了防止打草惊蛇，才小心从事的。”
“除了安禄山，其余手握重兵的边将，起码也是有着很大实力的，也应当适时加以关注。而且，对于忠心耿耿的节度使来说，将来平叛战事一起，也必然成为钳制叛军的重要力量，我们要做到心中有数。”
“情报网组建初期，应重点收集北方藩镇的信息，尤其是河北、河东、关内这三道，建立基础后，再向其余道府渗透。”
“亦清，记住！最重要的是人，一定要可靠忠心，机灵沉着的。不能完全信任的，宁缺毋滥！”
“除了你自己以外，情报网中的任何人都不能知晓所有人的名单。以下对上的，要采取单线联系。”
“我会借由此次彻查刺杀一案，为亦清谋取一挂名军职，方便行事。”
“情报网中的所有人，包括你自己，都是兼职的，即以自己公开职业为正事，一来身份需要掩护，二来我可没什么钱去维系一个纯粹的情报网。”
“若安禄山真的起兵叛乱，我会立即向圣上进言，并将此情报网交给圣上，也算是为这些人谋个出身。”
……
随着杨青一条一条阐述自己的想法，司马川等人也开始提出自己的意见，讨论的气氛逐渐热烈起来。只有桌上的烛火，在时间的流淌中，渐渐的暗沉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