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知道聚宝盆的原委,也尽在方才所言了。”秦天道,“据说我携带你娘私奔之后,楚鹤云曾一度消沉而荒废了楚家家业,绸缎生意几欲崩塌,你爷爷的义子楚鹤泉便趁机夺权,而为了挽救亏损的钱财,聚宝盆成了他们争夺的焦点。当时你爷爷既要奔走于朝廷,又要关注边疆战事,实在无力再去插手楚庄的争锋,只好采取了最有效的釜底抽薪之计,就是把聚宝盆送走,反正于他看来,楚门武将绝止在他这一代,于楚氏先祖面前供奉皇上的御赐却后继无人的处境,实在是个可悲的笑话,当然,最终促成他铁了心送走聚宝盆的,却是你将将满岁之际,你大哥的一夜失踪。”
伊薇郁郁颔首,想来当晚楚老将军在绿光弥漫中见到混沌之符,听到混沌之音,定然是想到了晋鹏的失踪亦是这般离奇,所以才认定了聚宝盆是个不祥之物,一刻也留不得。
“将军派了五名心腹遣送聚宝盆,越要混淆视听、越要掩人耳目,江湖上的各种传闻便越是猖狂,以至于后来聚宝盆便成为了一个亦正亦邪的神秘之物,自然,它的确是件正邪难辨、好坏难分的东西,引起江湖上一场腥风血雨倒是不假。虽然至今我都没有再见过它,却实在不希望它二度降临人世。伊清不愿放弃找寻,那么我也只能奢求我们可以比任何人都先一步找到它,能探出伊阳失踪之谜自然是好,探不出,就毁了它罢。”
“不能毁!”伊薇一声疾呼,引来众目诧异审视。
伊薇抿了抿唇,掩去面上惶乱神色,只闪烁其词地回道:“我想……我或许知道聚宝盆的蹊跷,如果找到它,务必要让我细仔看上一看!”面对眼前三人的困惑,伊薇实在道不出原因,这等时空错乱的奇迹牵连了太多纠葛,难道要她现在对孔芸说:“我其实不是你女儿,你小女儿和你大儿子,恐怕都被时光机器弹到另一个时空里去了!”别说孔芸、秦天,甚至沧叶寒接受不了,连伊薇自己也接受不了:原来历史的长河这么深厚,而自己不过是被时空扭曲开了个不怎么喜剧的玩笑,命运便被流转得面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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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还指望着当日便能返回六王府而不必留宿郊野客栈,却不料一番扯谈下来,夜色早已铺天盖地,一轮皎洁明月当空笑得百般诙谐。
于是孔芸为二人打点了客房,嘱咐早些休息后,便携着秦天离开了。
屋内独留下伊薇和沧叶寒面面相觑。
良久,伊薇不见他有所动静,面前的瓜子壳倒是足以堆砌一座小山了,不得不开口提醒道:“我娘把这间屋子留给我了,省得我挪来挪去,我娘还叫我早点休息,所以……你是不是该回你自己的房间了?我娘说你房间在拐角,天字第一房。”
“什么都是你娘说你娘说,你就不能表达一下你自己的意思?”沧叶寒恨铁不成钢地睨了伊薇一眼,微扬弧度的唇角带着不屑,不屑中还忙不迭地嗑着他的瓜子,孔芸给了他整整一罐,他老实不客气地准备今晚将它们消灭干净。
伊薇看不下去了,把罐子捧起来递到他怀里:“这个我不要,你拿走吧,去你自己房里慢慢嗑,嗑到天亮也没人管你。”
沧叶寒一怔,诧异地看了眼伊薇,眸中闪过悦色,然后做了一件非常遭伊薇鄙视的事——顺手从桌案边撕了一张大纸,然后将罐子里的南瓜子倒出十分之九,严严实实包了一大捆,厚颜无耻地往怀里一揣后顺势把罐子丢还给伊薇:“我不需要太多,这点足够了,剩下的留给你。”
伊薇汗颜地低头瞄了眼那偌大一个瓦罐,被沧叶寒掠取十分之九后,寥寥无几的几粒瓜子凄凄凉凉地躺在罐底,和对面那厮怀里纸包内的千军万马简直无可匹敌,自卑得挤作一团,约莫塞不满伊薇牙缝,而这就是慷慨大方的沧叶寒留给自己的,亏他此时的表情十二万分认真,显然还在等待伊薇感恩戴德一番。
“呵呵,你真客气,其实……我比较喜欢葵花瓜子,不喜欢南瓜子。”伊薇委实说不出“谢谢”二字,惹来沧叶寒一道斜视:“你不早说,罐子还我。”
伊薇抹了把汗,敢问将将哪阵风把自己的话吹去了西伯利亚而没有被一刀斩大侠听进耳根子里去?晃了晃脑袋甩掉满脸的黑线,巴巴捧起瓦罐双手奉上。
于是对面那厮又不辞辛劳地把纸包里的瓜子尽数倒回了罐子里,褪去冷峻的表情那叫一个美滋滋喜洋洋。
伊薇心忖这下他该满足了吧?
万幸,沧叶寒终于揣了他一罐子的南瓜子,缓缓起身,拍拍屁股准备走人。
伊薇大喜过望,欢欢地跑去为他开门,因而没有瞥见沧叶寒起身之际,俊逸的唇角扯过一丝促狭浅笑。
悠悠然踱到门口将将出门前,沧叶寒忽又不经意地叹了句:“其实你若想知道聚宝盆的更多消息,我倒是有一个好办法。”
“什么办法?”伊薇随即脱口问出,这句话非常诱惑,导致她挪开了正欲踢人关门的脚丫子。
“你替我剥一百粒瓜子,我就告诉你。”沧叶寒这位不羁浪子顶顶迷醉雌性动物的优势之一:就是在他大言不惭的时候,表情还是可以冷峻肃杀到令人绝倒。
伊薇此刻很有冲动想蹿他个十万八百光年远的,可惜,沧叶寒渐渐显露笑容的表情和他将将说的那句话委实有点小诱惑,一百粒南瓜子,换重要情报,答应还是不答应,委实纠结得紧。
“我先帮你拣出一百粒来,你可以慢慢考虑。”看到伊薇咬着唇瓣万般踌躇的模样,沧叶寒自觉地返身回了屋子,屁股一沾到还留有他余温的座椅上,就顺势呱啦啦倒出一大堆南瓜子,然后一颗颗从一边移向另一边,在他移出第十粒的时候,伊薇巴巴凑了过来,已然考虑完毕,七分期待三分不甘地挑了最饱满的一粒开始她漫漫长远的剥瓜子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