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阡羽!”伊薇大叫,她实在不忍心可怜巴巴的乌邪一个人站在那里生生面对前来营救自己的将领们被斩杀眼前,扯着阡羽扣紧自己手腕的手却如何也扯不松,“你给我放手!懂不懂男女授受不亲?”
“那王妃又懂不懂?协助南军对抗龙军,按照龙军军规是可以处死的!”阡羽俯睨伊薇,冷冷警告道。
“我不是你们龙军,我就是我楚伊薇!我帮助我的救命恩人有什么错?”伊薇仍自拼命地扭动手腕想要挣脱。
“王妃今日的举动足够惹怒王爷而被斩杀,不需要任何理由。”阡羽的手丝毫不松,反而越握越紧,伊薇现在哪里管得着左龙渊怒不怒,她要先怒了,低下头来对准阡羽手背就狠狠咬下去,习武之人骨肉坚硬,伊薇的牙齿委实吃疼,然而更吃疼的还是阡羽的手背,但他低吼一声却仍自不放手,而是挥出另一只手一掌拍下,正中伊薇后颈,随即在她晕厥后尚不及落地前,抽手打横抱起了她。
“你……”乌邪极度无语,伊薇这位王妃做得也委实窝囊,左龙渊的手下可以毫无顾忌地说打晕就打晕、说抱就抱。
“南荣太子还是管好自己吧。”阡羽面对乌邪目光的指责神色泰然,径自抱着伊薇穿过花园往一幢楼阁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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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荣国前几代国王重武轻文使得国民的文化水平普遍不高,眼巴巴看着邻国因为文化高端而遍布了才子佳人吟诗作对很是羡慕,于是后几代国王上位后便大力推崇文教而忽视了国防军事,却在文化刚刚起步还没有发展成熟的时候,就不幸被先进军事文化大国即大龙王朝收服为附属国,每年进贡银两物资,进一步拖垮了国力,之后几年既不能好好发展文化又无力加强国防,蓼远王上位的时候,南荣国要诗人无诗人,要军人无军人,靠着几个老一辈的将军们勉强撑着门面,如今想要小小地反抗下大龙王朝的欺压,年轻一辈的唯有靠长公主容柠,然容柠终是个女子,手腕不够强硬也不讲究光明正大,于是造就的结果就是阴谋诡计不断,左龙渊想要好好在沙场上见个分晓却每每被这狡黠女子破坏殆尽,先前在南野群山的战役算是难得的大型正面交锋,然而南军明明受了重创却犹不死心甚至死性不改,抓到机会立马投机取巧继续暗地里搞怪,左龙渊持着“忍无可忍无须再忍”的原则,决定以牙还牙施以阴险手段,也趁机灭了身边某些不安分的野心,于是才有了昨晚用膳时候和伊薇那番看似闲扯的对话。
从京洲到南疆,的确有一批军粮要运来,然而所走的路并非昨晚左龙渊告之伊薇的路线,时间也不在今日。
途径巫炼山、象牙岭和玄鸣谷,一路上由屏城驿站、鹿镇、浣花村、禾田村、南疆驿站守候龙军接应的,不是军粮,而是火药,只是那由硝石硫磺混杂,包裹着草木灰合成的东西被装在了军粮运营车里而已。
在象牙岭,鹿镇派来的龙军要把“军粮”转手给驻扎在浣花村的龙军,在接手后稍作休憩的过程中,是“军粮”四周护卫最薄弱的时候,而就在此时,山野两边突然射出万千利剑,箭网交织势如破竹,龙军一半人作鸟兽散,一半人被射杀在“军粮”车队旁,护粮队伍的首领尚未反应过来,象牙岭四周便已然冲出了万余身披南军铠甲的战士,看着近在眼前的五十车队军粮即将落入己手,南军霎时士气高扬、战鼓如雷,而得意之下岂会注意到:那些貌似被利箭射倒的龙军战士伏在“军粮”车列边,不急不缓地点燃了***后,才各自逃之夭夭。
看到素来所向披靡的龙军突然放弃反抗纷纷逃散,南军战士冲下来的脚步不是没有迟疑过,然而大部分人还是被这暂时的胜利冲昏了头脑,之前南野一战太过受伤,急须重振士气,所以南军劫粮草的领头老将军一声令下后,谁也没有了退路。
这位老将军是看着南荣国的军事实力日渐衰弱的,他只有在年轻的时候尝到过胜仗的喜悦,之后便跟着国家一起一败涂地,所以眼下这突然迸射出胜利光芒的机会,让极度渴望扬眉吐气的老将军恍然回到了昔日,濒临崩溃的身心在惊喜的瞬间冲击下丧失了慎重考虑的理智,而仓促下了命令,看着遍布山野冲下去的南军战士,他笑了笑,不料这一笑却成了他这一辈子最后的表情……
有时候失败得太久了,就会疯狂地想念胜利,而想着胜利过了头,便已经宣告失败了。
眼睁睁目睹五十队“军粮”突如轰雷般爆炸,冲天的硝烟弥漫了视线,战士的血肉飞射四溅,老将军的急功求胜终于导致了他最后一次失败,在他布满沧桑的脸上,那抹恍然笑意尚未褪去,便直挺挺跪在象牙岭山巅停止了呼吸。
与此同时,守候在巫炼山的慕容将军遥遥望见远处硝烟四起,便知南军已然中计,随即率领五千精兵挥师而下,从巫炼山直抵象牙岭,歼灭了南军的残余军队,龙军虽有少数伤亡,然局面均在掌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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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为了追赶开膛手而出车祸,脖颈似被压伤而阵阵剧痛,伊薇不得不挣扎着醒过来,赫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雕花大床上,房内点着蜡烛,窗口边站着一个人。
“王妃醒来了?”阡羽听到动静回过身来,彼时象牙岭和南园的战役早已结束,而他站在窗口看着夜幕降临星辰闪耀也已良久。
“嗯……”伊薇慢悠悠坐起身来,发现后颈还是酸痛得紧,细细一想貌似不是在梦里受的伤,而是……“阡羽!是不是你把我打晕了?”伊薇跳下床来,揪过阡羽的衣襟,踮着脚才能够正对上他沉静的眼睛。
“王妃睡得可好?”阡羽若无其事地问道。
“不好!好个屁!”伊薇毫不吝啬爆粗口,放开他后径自扭了扭酸痛的脖子,想来自己的脖子真够可怜,前有勒伤后有拍伤,指不定要烙下什么后遗症。
“王妃饿了吗?阡羽叫厨房下菜去?”阡羽又问道,明明伊薇醒来后他问的三句话都是关心,听上去却冷冰冰似事不关己甚至带着三分幸灾乐祸,让伊薇无端端郁闷得拒绝吃东西:“不要。”言毕绕过他走到窗前,很是感慨地叹了句:“天都黑了呀!呀!”
前一个“呀”是感叹尾声,后一个“呀”却是幡然醒悟,突然想起被打晕之前的濒危局势,急急回身问道“乌邪呢?”
“在他自己房里。”阡羽答,继续面无表情。
伊薇想也不想便冲了出去,阡羽看着砰然被开启的门,委实汗颜了一把,盯着门等待她返身回来。
果然,窗外树上落下的枯叶尚未着地,伊薇就折了回来,站在门口气喘吁吁:“乌邪的房间在哪里?”
“沿着曲廊左转,第一间卧房便是。”阡羽竭力隐忍着唇边的笑,回道。
伊薇瞪他一眼,重新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