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手扣住柳如熙的腮帮,刚想要捏开他紧闭着的嘴灌水,可李琳捏了片刻,却没办法将水顺利灌进去,她脸色一寒,甩手就把手上那勺热水泼到了柳如熙的脸上。
柳如熙方才就被热水烫过了,他的皮肤被得红肿不堪,他忍不住闷哼出声。
李琳蹲下身,她手上拿着一把铁钳,她打量柳如熙的眼神,就像看一头被热水烫过的猪一般,毫无感情。
她怪腔怪调说:“哟~乖乖,都用热水烫你两次了,怎么还不把嘴张开?你要学乖点才行,真是的,非得要我用铁钳把你的嘴给撬开……”
铁钳在碰到柳如熙嘴唇的前一刻,突然停了下来,李琳想了想,又说:“用铁钳撬开你的嘴,我可能会费点力,要不干脆这样吧~我用刀把你的嘴给划开,嗯...把你的嘴角弄到耳根后,以后嘴角就会一直都保持裂开的状态了,呵呵,那样看起来就像是你一直在咧嘴笑,你说好不好,哈哈哈哈哈哈!”
李琳的笑声不停在这个潮湿黑暗的空间里回荡着。
这一刻,柳如熙觉得自己真是太天真了,就因为这个女人是他的母亲,所以他刚才才没有对她有所防备,即使是自己的父亲已经将那些话告诉他了,他还是无法相信自己的母亲居然会用这种手段来对待他。
他的脸因为被热水烫过后变得又痛又辣,柳如熙没有将眼睛睁开,他不想看见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那张脸,他不想承认这个恶毒的女人就是自己的母亲,原来二十多年来,他一直盼望见到的母亲,拥有一颗狠毒而扭曲的心。
李琳将铁钳丢到一边,她在挂着工具的那面墙上拿下了一把美工刀,这把美工刀的刀片非常的薄,她将刀片推上去,喃喃自语道:“这刀也太薄了点,一会割你的肉,一定用得不顺手,这些人也真是的,还把这种美工刀挂在这里,还是用匕首吧,用匕首顺手些。”说完之后,她还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李琳从墙上选了一把纯黑的匕首,锋利的刀尖指向了柳如熙的右腮帮,她轻轻笑了起来,说:“我觉得刚才那样好像不太好玩,把你的嘴角弄到耳根,有些麻烦,这样吧,我在你的腮帮处戳一个洞,然后就把热水给浇进去,哈哈哈!这样好玩吧,以后我就这样喂你吃东西喂你喝水,你也不需要张开嘴了,这样多好啊,你的腮帮虽然穿洞了,但也方便多了。”
话音刚落,李琳便将匕首的刀尖戳向柳如熙的右腮帮,锋利的刀尖捅破了他的皮肤,鲜血涌了出来。
李琳还恶意地握着刀柄旋转了一下,顿时柳如熙的腮帮处便出现了一个大洞。
冷汗从他的发际处流下,柳如熙疼得微微颤抖起来。
李琳似乎还觉得他腮帮的那个洞不够大,还在用匕首不停挖着,一边挖还一边说:“天阔以前跟我说过,你们一族的妖,受伤之后缓个一两天还是能恢复过来的,这些小伤小痛,对你们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哈哈,我只是想要让你痛一下罢了,过几天你的伤口便会好起来,跟没事一样,你这个玩不死的怪物,即使我每天这样虐待你,抽你的血出来,你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死的,对吧。”
柳如熙腮帮处的那个洞,足有四指大小,碎肉混着血流到了地上。
李琳看到那些肉和血后,丝毫没有手软,她立即举起一勺滚烫的热水,扯着他的头发,将柳如熙的头侧过一边。
滚烫的水从那个洞里面流进柳如熙的口中,李琳一边将热水浇到他的口中,一边说:“我觉得这样好像正在把开水浇进茶壶一样,你嘴里要是还含着些茶叶,就有趣了,哈哈哈哈。”
柳如煕的双手握得紧紧的,口中的水实在是太烫了,他张开嘴把水吐了出来,热水带出了血和碎肉,李琳还在将热水灌进他的口中,他想要将头偏到一侧,却根本做不到,被锁妖链囚禁住的身体,与常人没有什么两样,何况他的头发还被李琳的手抓着。
他想缩起自己的身体,奈何锁妖链已经将他的身体缠得死紧,他无法如同平常一般随意调整姿势。
柳如熙直到现在还无法相信,刚才还跟和颜悦色地跟自己交谈的母亲,现在却变得如此残忍。
腮帮和嘴里的疼痛蔓延到他的整个头部,柳如熙觉得自己的出生,也许是一个错误的开始。
在黑暗又潮湿的房间里面,他每天都被那个名叫李琳的女人换着花样虐待着。
受伤的不仅仅是身体,还有他的心,他揣着一份期待来到寒月山,却被自己的母亲骗到了这样的一个地方。
有什么东西从他的心头划过,柳如熙的表情依然麻木。
他习惯了疼痛,有时会在昏迷与清醒之间挣扎。
仿佛被人推进了冰凉的海水之中,他想要努力往上游去,可却无济于事,又冷又饿,肉体上的疼痛在提醒着柳如熙,他现在还活着。
他想寻找到一丝光明,脑海中却出现了林雪那张微笑着的脸。
长时间的缺水缺食,令他有些难受,柳如熙在心底冒出了一个念头:也许,我有一天会死在这里,我试了无数次,都无法离开这条链子,难道我就要这样死掉吗……
他想起了林雪,想起了跟她相遇的时候,想起了某些回忆。
寒意席卷了柳如熙的身体,他感到越来越冷,越来越冷。
体内的元丹只能堪堪保住他的性命。
他自己想她了。
柳如熙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像是要过了一个世纪一般。
某个人的身体朝他靠近,令他感到疼痛的锁妖链不再束缚着他的身体。
柳如熙在迷迷糊糊中感到自己被某个人小心翼翼地抱起,他的头枕在那人的胸口处。
他闻到了熟悉的味道,那一刻,没有人知道,他的鼻尖一酸,差点就要掉下泪来。
她来了,她来把我从这里带出去了。
曾经我把她挡在身后,曾经我为她洗碗做饭,曾经我陪她玩游戏看电视,曾经我想为她解决一切难题,现在她过来把我从这里带了出去……
我亲爱的女孩,即使我现在没有睁眼,却已经知道,抱着我的人就是你。
小黑板上面被柳如熙写了一段话,这段话的字数不算多,他用简洁的文字表达出那时发生的一切。
林雪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眼泪,她悄悄将指尖收进手心,咬住自己手背上的皮肤,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柳如熙抓着粉笔头写字,并不顺利,但他还是将最后一个字写完,林雪连忙用手擦去眼角涌出的泪,假装自己刚才根本就没有哭。
柳如熙慢慢将头转过去看向林雪,他的耳力极佳,刚才已经听到了林雪用手摩擦皮肤的声音。
眼前的女孩眼眶微微发红,但表情十分平静,这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其实她刚才只不过是用手擦一下发痒的脸颊而已,并没有哭。
林雪连续咽了几口唾沫,她想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难听。
缓了缓后,她用还算正常的语调说:“要是那天我不让你和纪良源去容山山顶就好了,只要你们两个不去容山山顶,你就不会因为要去纪家庄救人而遇到了黑衣人,你没遇到黑衣人,也就不会发生那种事情,就算你的伤口好了又如何?那段时间的记忆,我想,你很长时间都无法再忘记了,我……”
林雪无法将自己心里的那些话说出口,她很想安慰柳如熙,很想给他一个拥抱,很想对他说:即使你母亲那样对你,即使你父亲病成了那样也没关系,你还有我,我会陪在你身边,跟你面对一切。
可是她没有再说什么,林雪知道自己现在太弱了,弱者作出的保证,多么可笑。
柳如熙从林雪的眼底中看出了一些东西,他抓紧爪子里的那颗粉笔头,写下了六个字:一切都会过去。
林雪盯着小黑板上的六个字,她想:李琳带给柳如熙的那些伤害,不是他想忘就能忘掉的,柳如熙,你真傻,为了不让我担心你,还故作坚强,摆出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只要是个正常人,被自己的亲生母亲那样对待,都是无法轻易忘记的。
林雪刚才为了压制下心底的酸楚,张口咬住了自己手背,此时,她的右手手背上印出的两排牙印,柳如熙转过头来,便看到了她手背上的牙印,他微微皱起眉,刚想开口对林雪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说不了话,他感到喉咙一阵疼痛。
林雪看见柳如熙张开嘴,好像要说些什么,但他最后还是闷哼了一声,闭上嘴,什么也没有说。
柳如熙继续在小黑板上写字,他问林雪:你手背上怎么会多出两排牙印?刚才咬的?你怎么这样?疼不疼,快点拿些药擦一下。
林雪连忙掩饰性地将自己那的手背放到身后,她低声对柳如熙说:“我就是突然间想起自己没有咬过手背,所以就想试试看,你别多想,我的脑子还没有坏掉,只是有些无聊罢了。”
柳如熙知道她在骗自己。
她之所以会用咬手背,只是为了把眼泪给憋回眼眶。
他知道她在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