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奇怪的是,那叶孤鸿或掌或脚,却不拔剑。
冷计霄毕竟是腿脚不便,这般凌空半响,渐感不支,心下微恻,双手忽闪电般划出数道弧线切向叶孤鸿凌空踢来的双脚。
叶孤鸿的右手仍自倒扛长剑,左手猛地虚空一按,身子忽又拔高数尺,倒成了脚踝送向对方的手掌内。
冷计霄大喜,双掌忽地变掌为抓闪电般抓向他的脚踝,心道:小子,这下你还不束足就擒。
瀑下三人亦瞧得心中暗叹,在他们心中那冷计霄杀人如麻,心性恶毒,实比叶孤鸿恶上几倍不止,因而暗中反希望叶孤鸿能够胜出{毕竟在他们追击叶孤鸿这段时间以来并未发现他的恶行},但眼下见他足踝似直接送入冷计霄的手中,都不自禁暗中闭上了双目,不忍再看。
蓦听一声清喝划破瀑流,又是一声清笑,只听一人朗笑道:“阁下好一招切龙擒虎功,只可惜虎龙擒不到,反而替叶某剔了一层鞋泥。呵。”
三人不相信地睁开双眼,恰见叶孤鸿单足踏在轮椅上,申请好不悠闲,而轮椅正深嵌入青石中。
冷计霄双腿盘膝,坐在对岸青岩上,双手清按在双膝上,杏目圆瞪,狠狠地盯着叶孤鸿,那种神情仿若叶孤鸿是一条可以被眼光杀死的鱼,甚或她一个眼神就可以使之窒息。
冷计霄怨毒地看着他,仿若一条择人而噬的鱼,如果眼光可以杀人,他叶孤鸿只怕已不知四国几回了。
足足过了半响,她嘴角忽地逸出几丝笑容,让人看了心下不禁突颤,口中残酷地道:“好,叶孤鸿,你好。你是第二个令老娘不得不全力以赴的人。”话音方毕,双手忽地扣起数枚细石,上下一扬,数枚石子化成一道高达半丈的竖线,凌空向叶孤鸿刺去。
叶孤鸿但见这数枚细石一般速度,迅疾无比,不禁脱口赞道:“好手法,好石头。”说话间,他的人已如旱葱般倒拔而起。
便在此刻,碎石击到,最高一枚自他脚下擦着鞋底划过,却也令他脚板火辣辣生痛,心下不禁暗禀,原来对方的手劲一强至斯,若非腿脚不便,方才的比拼还当真胜负难分。
原来,方才正当冷计霄的手便要抓上叶孤鸿的足踝,却冷不防他双腿猛地向下倒摆,上身前倾,一个鹞子空翻,却到了她身后,双掌顺势按上她的后背,借力前掠了丈许,落上她的轮椅。
而她腿脚不便,难以翻身,被这一按之力向前甩出,直落到了对面的石尖上。
叶孤鸿看似轻巧地避过了飞石暗器,接着身子下坠,口中却笑道:“奈何姑娘石针虽奇,却也——”忽觉双脚一紧,似被何物系住,不禁俯首瞧去,蓦觉眼前一黑,一蓬飞针闪电般自椅面激射而出,直刺自己双目。
他骇然惊下,身子忽地倒掠而出,险之又险地避过飞针,却冷不防一双肉掌“噗”地印上了后背。
敢情冷计霄觑机偷袭得手。
叶孤鸿仰口吐了大口鲜血,藉此千钧一发时刻,他蓦地转躯,左手忽屈,蓦又连环三弹,逼出三道真气击向对方要害,右手同时拔剑,闪电般削下缚在双脚的物什。
但闻“噗噗”数声,两人同时闷哼一声,分向两侧抛出。
叶孤鸿暗中调息片刻,直觉真气流转后背神道穴微显窒滞,心知内伤不浅,当下深吸了口气,真气猛提,顿如涌波冲堤般几下冲破神道穴,流经腰俞、风门、关元、血海、梁丘、解溪、委中、太溪、丘墟、下痢,倏忽一转,由太白逆涌而上,反经腰腹期门穴又是一滞。
叶孤鸿长剑蓦地一扫,俨然一尊横扫千军、睥睨天下的无敌将军,倏地仰天撮口长啸。飘云淡风、飞瀑悬石仿佛给这惊天鸣音骇的同时震了一震。
一啸方毕,叶孤鸿但觉痛快非常,仿佛内伤不治而愈,仰天长笑道:“阁下好一招连环毒计,叶某拜领了。”
冷计霄斜卧在青石尖上,仿佛受伤不轻,身子支撑不起,强笑道:“叶少侠好一双慧眼啊!”
“不,”叶孤鸿反扳长剑,弄了个大圈。苦笑道:“应该说叶某一双拙眼,未发现椅中的奥妙才对。”
冷计霄单手触地,强自支起身躯,道:“叶少侠可知能从冷某这招“温柔一击”下逃生的,你可是第一人啊!”
“温柔一击,当真温柔的紧,呵呵,”叶孤鸿干笑道:“这么说叶某倒是上天幸眷,佛音谱就了?”
冷计霄缓缓地道:“你可知我那根棉丝里藏有多少后着?”
叶孤鸿瞟了眼那根连在椅上被自己斩断的半截白线,心道:原来是棉做的,却不知当时为何用力扯之不断。
冷计霄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好不温柔地道:“其实我的这根棉丝是苗疆一种特殊蚕丝织成,寻常刀剑无法切断,嘿,少侠手中的可是柄绝世宝剑啊!”
叶孤鸿搔首道:“其实,我——”
却听冷计霄打断道:“少侠不必多言,你的故事恕冷某无趣听闻。冷某方才言道我棉丝之所以会有令人闻风丧胆的力量,那是因为它的尾端连接着一十七门暗器的触头。
一旦有人的在四肢被缚其上,难免会不自禁地挣扎一下,而就是这一挣便会触动第一道机关,引发飞针,飞针刺面,这人难免会身向后仰,如此倒也勉强能躲过飞针,但他却不知,就在他仰身躲避时,暗中又牵动了缚体的棉丝,引发了第二道机关。
如此这般,连着十七道机关,飞针、弩箭、毒粉、迷烟——试问天下有那一个武林高手能全身躲过?”
叶孤鸿一呆道:“姑娘如此坦白,倒叫叶某,咳,汗颜了!”
冷计霄幽然一笑道:“是吗?奈何向少侠这般从容潇洒、俊逸非凡的男子当真是女孩子们心中的良偶佳配啊!”声音出奇地温柔,仿佛天籁鸣吟、扣人心扉,只让人听得心都酥了。
叶孤鸿却觉得是种煎熬,坐在对面的分明是一个男人相貌,却偏要作女音,他直觉郁闷非常,再难忍耐,便欲发作,忽听脚下一人扬声道:“叶兄,便让桑某祝你如何?”一人冲天而起,却不是桑境炅又是谁。
原来冯桑二人已知追净身遭不测,性命亟危。正当追风要告知二人那柄短剑的宝贵意义,突被瀑顶的打斗声给中断了。
三人均不自禁仰首向临空悬挂的瀑顶望去。
其时日正中天,春色盎然,艳阳如苏,晴空万里蔚蓝一片。偶尔一两片似纱白云浮飘而过,又令人遐慰平生,仿觉生命之所以光彩全因这妙态横生的天象、巧夺天工的精造。
飞瀑流湍,急如箭矢,却有后者所缺的万溅飞沫、震撼鸣音。即便是钟鼓齐作、惊雷乍起,却也难及湍流高坠的响彻连绵、扣人心弦。唯一令人心郁的是便在那青的只欲滴出汁来的两块对峙挺立的石尖上此刻竟分被两人占据着。更令人心波难平的是,两人竟忍心将给瀑围平添景致的碎石拿来当暗器使。
一抹白云缓缓地自二人头顶飘过,冯大不禁惊叫道:“天啊!瀑高数十丈有余,他二人是怎生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