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看着暗香给自己熟练的盘了个发髻,将自己脑门前的刘海给梳的顺了,便拿起了一枚点翠鸟花纹金簪子,问道:“姑娘,今天戴这个可好?”
云舒没反应,只是呆呆的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暗香又问道:“姑娘?今天要不要戴这个簪子?”
还是双眼无神。
自己从万事殿中出来,已经过去了两天了,这两天里,云舒一直在想一个事情,那些在万事殿中自己看到的事情,到底要不要给父亲还有哥哥说?
要是说的话,可是外公也说过,这对于一门心思效忠于皇帝的父亲来说,无异于一个打击,可是要是不说,父亲一辈子蒙在鼓里,真的就好吗?
心思倒是越想越乱,云舒本就是个极为孝顺的人,不希望自己的父亲在这般年纪了,还为这事伤心。一时之间倒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暗香已经是接连问了好几遍,云舒都是没有反应,这才动手戳了戳云舒。道:“姑娘想什么呢?”
云舒觉得有人戳她肩膀,才算是回过神来,道:“暗香怎么了?”
暗香笑道:“我的姑奶奶啊!问了姑娘你都好多遍了,今日戴这个簪子可好?”
“可以,这等小事,你来决定便好。”云舒笑道。
“姑娘,今天不是往日,等会你要去老爷那里!你忘了,老爷得了一副名家的字帖,要让你去品鉴品鉴呢!”暗香道。
暗香这不说,云舒还真的给忘了呢!父亲现在是寄情于山水之间,最近迷上了名家字画。幸好流云阁有的是钱,外公也就随着父亲折腾,有时候还帮着父亲找一些已经成了孤本的字画。
云舒笑道:“暗香不说,我倒是真的给忘了呢!”说完换了一身荷茎绿的裙子,上面是甘石粉的褙子。上下都绣满了小花,倒是清新淡雅的很。
换了衣服,才和暗香一起,出了门,往父亲住的地方走去。一路上山花烂漫,倒是漂亮极了,南方气候温润,使得树木一直茂密繁盛的很。
到了方青云住的地方,云舒见哥哥也是在的,想来也是被父亲叫来品鉴书法的。
云舒规规矩矩的道:“见过父亲,见过哥哥。”请了安,起来,又规规矩矩的坐在了一边。这礼数,云舒却是没有费过的。
方青云在案几旁,案几上放的正是那名家书法。看云舒进来,道:“今日没有想到天气这般的炎热,你先坐下喝杯解热的茶水。”
说着一边早已经有了丫鬟上了清热的花茶。
云舒喝了一口,里面还加了薄荷,很是清凉。真是不错。云舒将茶水一饮而尽。起来,到了案几旁,见一副有些发黄的字画,放在案几上。
“云舒,你也是从小练字,看这字画,可是看出了什么?”方青云笑道。
云舒看了看字画,笑道:“这字体飘逸极了,但是又很是有风骨,这怕是哪位大家隐士的书法吧?”
那最后的落款被方青云用镇纸给压着呢,所以这还真的是云舒自己看出来的。
庭洛在一旁道:“妹妹在这书法上的造诣可是不低啊!”
这是自己说对了!
方青云在一旁抚掌大笑,道:“云舒真真的是厉害了,这便是前朝大隐士沈重的书法。”
沈重,这个人云舒是知道的,在书中多次看到。沈隐士是个很有才华的人,可惜当时昏庸无能的帝王上位,将其贬官。沈重一气之下,跑到了山中隐居起来,再也没有问过凡尘之事,只是自己饮酒作诗,挥毫泼墨。倒也是个随性的人。给后世留下了不少的佳作。
不过,父亲有这满满一屋子的画作,这个不品,那个不品,倒是拿了这个沈重的书法来。想来也是有深意的。
云舒笑道:“难怪这字体这般飘逸风骨,真真不是一般人可以写的出来的。”随后三人又说了沈重的书法走势之类的,倒是洋洋洒洒的说了大半天。一时之间,气氛好到不行。
“所以说,这书法啊,还是要看沈重的好!”方青云笑道。
云舒和庭洛在一旁附和道:“所言极是。”
说完这话,三人倒是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了!整个屋子中不复刚才那其乐融融的样子。
方青云对暗香道:“你去给你家姑娘拿个团扇去,这屋子里还是有些热的。”
暗香只好下去了,整个屋子中唯一的一个下人,还将其支走了,这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吧!等暗香走了以后,方青云慢慢悠悠的将那沈重的书法帖子收了起来,放好。
道:“云舒,父亲也不给你绕圈子了。你前几天去了万事殿?”
云舒一听这话,忙着坐好了身子,真真的没有想到,父亲会这般的直白的问出来。忙道:“是的,去了。”
庭洛,在一旁猴急的问道:“可是看到了什么?知道了什么?”他多年来苦心追查,现在只有云舒说出来,就什么都是明了的了,自然是心急的。
云舒不知道自己那日在万事殿中看到的事情,是该给父亲说,还是不该给父亲说,一时之间也是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方青云自然是了解自己女儿的,看云舒的样子,想来也是知道些什么了,但是不好开口。怕是有什么顾虑。
“今天叫了你哥哥来,也是想着这事,我们也是要知道的,就是将来,你瞒着我,难不成还要瞒着你哥哥吗?”方青云道。
自然,这事,云舒从来没有想过是要瞒着庭洛的。只是她不知道,父亲能不能受得住。
“云舒,你说吧!不管怎么样,你母亲的死,我有权利知道。”方青云道。
这是一定想要知道了。
云舒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将茶水一饮而尽,不觉得这茶水清爽无比了,反而觉得这茶水透着淡淡的凉意。让自己心尖都颤了一颤。
“父亲可是知道帝都十二卿家中的潘家。”云舒道。
这话倒是让方青云一愣,云舒好好的怎么突然说起了这个,潘家,不是早年谋逆。全家被斩了吗?
但是云舒既然说了这个,那便是有缘故的,可是这是有什么缘故呢?方青云想了很久,猛地想起,当年素素被杀的那年,就是潘家谋逆被灭了满门的那一年。而素素想来是和潘家的大姑娘交好的,难道这事,是和潘家有关?
当年,自己记得很是清楚,素素带着云舒回了流云阁,在素素走了不过是几天的功夫,便传出潘家谋逆,全家被下旨斩首的消息。再然后是那天素素应该是要从流云阁回来,当天是要会方府的,正好同僚宴请,自己便带着庭洛去了,回来之后,便是一死一伤的消息,自己悲痛欲绝,那里能想到这事是和潘家有关。但是现在细细想来,还真的是有很多的东西很是让人困惑。
毕竟素素和潘家的大姑娘交情并不一般。
可是素素向来不理官场,又怎么会卷入这里面去!
云舒看出了父亲的不解,道:“父亲真的觉得潘家是谋逆了?是想要那个位置了?”这个时代的人,讲究的是君君臣臣,也就只有乱世,才会有人想着那个位子。
方青云从小到大习的是如何的忠君爱国,如何的君君臣臣,云舒这话问的,倒是让方青云不知道如何回答。
方庭洛倒是心思活泛些,道:“要是按照妹妹的意思!这潘家没有这个心思?”
云舒点了点头,不说话。
“那为何?”就是连庭洛都是吃惊的。
云舒道:“不过是怕功高震主罢了!”云舒说完这话,也低眉敛手,不再说话了,这话出来真真的是个笑话,潘家百十余口的人,再加上潘家那十几万的潘家军,不过是一句功高震主,全部都没了,他们是人家的儿子,丈夫,父亲!现在全是一杯黄土,还要背负着这莫须有的骂名。连他们的家人都不能好好的生活。
方青云听了这话,几乎不敢相信,当今皇帝,是他少年的好友,那样一个少年,怎么可能做的出这样的事情,当年自己还真的以为是潘家谋逆,自己还为皇帝担忧,但是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笑话!
就是这次的抄家,自己也是没有怪过的,只是觉得他要收回那些权利和金钱。他有他的无奈和苦衷,只不过是对自己手段用的狠了些,但是天下帝王,那个不是心狠的。自己也是理解的。可是云舒要是说的是真的,那自己是如何也理解不了,潘家几十万的大军,潘家满门的忠良,不是马革裹尸,而是死在了自己所效忠的帝王手中!真的是可悲可叹!
云舒看着父亲眼神是变了几变,终究是说不出什么宽慰的话来,自己能说什么,据说,父亲和皇帝还是幼年好友。
庭洛对于潘家没有什么印象,毕竟潘家被满门抄斩的时候,自己不过是六七岁的孩子。道:“那这和母亲又有什么关系呢?”
是啊!这和母亲又有什么关系呢?
云舒道:“当年母亲从流云阁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潘家大姑娘派出来的人!那人手中有一样东西,就是那样东西害了母亲!”
方青云道:“可是能够证明潘家并非谋逆而是皇帝所为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