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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世:彼岸花(1)

第一世:彼岸花。

彼岸花,传说,盛开在地狱边缘的花朵。

彼岸花,传说,它是三界最美丽的花朵。

一百年后:

冥界,已经没人记得了琉璃这个名字。一百年的时间,一个本来就不算是很有名的名字来说,足够消磨了。

对于人们来说,他们只是记得一百年前,有一个摆渡人触犯了摆渡人的禁忌,然后被斩首了。那个人,听说是濯风的徒弟,濯风的第二个徒弟,而至于名字,人们早已忘记。就像,几千年前,濯风的大徒弟叫什么名字已经没人知道了一样。

从那以后,秋还是每天都会待在以前待的那个地方,望着看不到尽头的无望海,听着风铃渡里传来的风铃声。即使,她知道,琉璃再也不会回来了。

从那以后,残梦很少来这里陪她了。记得最后一次过来的时候,残梦问过她,为什么还在这里等?秋只是微笑了下,说着一些无关的话。她的笑,还是那么的美丽,只是少了些什么东西。少了一些,能够让残梦也可以微笑的东西。

——你说,海的那边到底是什么?

——你说,为什么琉璃哥会为了送一个女孩到达彼岸而不惜付出性命?

她说完,残梦没有回答,而是直接转过身,最后再看她一眼,接着就抬起脚步离开了。她说话时,一直是笑着看着前方,带着一双闪烁的眼睛笑着看着前方。残梦无法回答,因为,也许她压根就不是跟自己说。

——其实,你知道琉璃哥为什么会为了一个女孩不惜付出生命的。你一直都知道的,因为你的身边也有这么一个人,肯为你付出生命。

那一天起,她依旧是像以前那样,每天都坐在最高的地方,吹最大的风,等一个再也等不到的人来给她讲那些承诺过的故事。

那一天起,残梦再也没有来过,整整一百年,再也没有来过。

:“无道奥义,影魔!”

一棵高大的树木随着声音的张起浑然倒地,残梦额头上落下一颗颗硕大的汗珠,大口大口的气体从他的嘴里呼出。还是在拼尽全力练习,虽然已经没有了琉璃当做自己的目标,可他还是努力的练习着。

:“这就,极限了吗?”

残梦看着倒下的树木,用手擦去脸上的汗水。虽然用一把细小的剑瞬间砍倒了一棵高大的树,可他的眼里透露的还是莫大的失望。

:“这样程度的力量,在所有现役摆渡人中几乎已经没人可以超越了,没必要继续那么努力的。”

:“师父。”

残梦放下手中的剑,回过头看了一眼濯风。

濯风慢慢的走到被残梦砍倒的那棵树旁,伸出手触摸了一下。他的脑海中慢慢浮现出一个影子。

当时,那个孩子也是这样,一脸的心事重重。练习起来,也是无比的努力,不管多累,反正只要是还站着,那么他就绝不会停止练习。只是,几千年前的记忆,已经不足以记起他长什么样了。

这个世上,有很多人,虽然已经不在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了,可是却无论如何都忘不掉他们,即使已经记不起脸庞。而一个爱上的人,第一个被自己管的人……很多很多。而当这个一过,不管接下来的人再难忘,却都始终无法与之媲美了。

:“师父,当年琉璃哥和烙,谁更厉害?”

残梦抬起头望着天空,琉璃的样子清晰的刻印在脑海里,一次又一次不停的微笑,很阳光很阳光的微笑,就像他没有离开时的那种微笑一样。或许,这个世界,能够记住琉璃的样子的,也就他们几个了。

:“烙,是一个无道者,而琉璃,始终都无法成为无道者。如果,琉璃要是成为了无道者的话,那么他应该是一个传奇般的存在吧?记得,几千年前那个孩子也是一样,要是,他成为无道者的话,恐怕三界将会增加一个响当当的名字。”

:“大师兄?”

对于这个从未见过,宛如传奇一般存在的“大师兄”,残梦还真的充满着好奇。传说中,他的实力,可是足以令三界颤抖的。几千年前,就因为那个女摆渡人的原因,他一个人与整个天族作对。那一场大战,打了数十天,天族将士死伤无数,而他依旧挺立,仿佛什么事都没有一样。可是,一个人,又怎么可能与整个天族作对呢?最后,天族派出了实力最强的十个将士和他交战。打到最后,天族的那十个将士死了五个,重伤三个,这才将哪位传奇一般的“大师兄”击杀。

听说,哪一战之后,天族的实力减了一大半,魔族与妖族见势立马起兵攻打天族,最后如果不是无道者参与了天族与魔族和妖族的那一场战斗,估计天族已经被灭。而那一场战役中,无道者的十大元老中也死了三个。所以,现在所谓的无道者元老也就濯风还有另外六个不知去向的了。

自此,濯风就再也没有收过一个弟子,五千年再也没有收过。直到琉璃的出现。

:“他那个人,孩子气太重,对于很多的事情太容易认真。也就是这点害得他,琉璃也是一样。”

:“师父,琉璃哥,真的只是因为一个凡界的女子而被处决的?”

:“其实,你的心里早就已经知道,为什么琉璃会为了区区一个凡界女子不惜与冥界,与天界作对。既然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还要来问我呢?”

:“我只是想知道,这个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

:“每个人的对与错是不同的,有可能我说的对,对你来说是错。有可能你说的错,对我来说是对。对与错,是与非,我所谓的答案对你来说似乎已经那么重要了吧?你的答案是你的,我的答案是我的,而我的终究只是属于我的。至于你想要的答案,想要的对错,何不自己去寻找,自己去尝试,看看,最后那个答案,是对,还是错。”

无数片落叶落下,划过两人的视线,一时间,好像冥界的天也没有那么深沉了,它开始变得明亮,变得温暖,变得……。

:“知道了,多谢师傅。”

:“当是我欠琉璃的。”

濯风说完,挥了挥手,朝着残梦的身后走去。

所谓的对,所谓的错,好像,真的没那么重要了。

——星砾,他和当初的你,还真的是很像,很像。

残梦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剑,紧紧的握着,由于握的太紧,整把剑几乎都颤抖着。

:“琉璃哥,那样做真的值得吗?为什么,当时的你明明知道要离开三界还是带着笑的?”

残梦怒吼着,继续挥舞着长剑,一剑,两剑,无数道锋利的剑气不停的挥舞到空气中,带起阵阵波浪。心里,真的有答案了吗?真的,可以做出那个决定了吗?

当光明绽放在黑暗里,当思念生长在时间中,你以不会记起,这个世上,曾经有那么一个人爱过你。

——这个世上,有些事从来没有被人知道过。我把那些从来没有被人知道过但却真实的发生在生命中的事情悄悄的写在书里,藏在最深的角落。

——拉钩,一百年,不许变。

秋还是很清楚的记得,当时琉璃离开时的表情,回来时的表情;离开时的眼神,回来时的眼神。那完全不同表情,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她始终无法明白,到底是什么,能让一个自己无比熟悉的人转变成了一个再也不熟悉的人了。

微风轻轻的吹过,抚动她的轻衣,吹动她的长发。细长的头发划过眼珠,刺刺的,很让人难受。秋伸过手去,轻轻的将它们移开。

不知什么时候,安静的草地竟然响起了脚步声。不快,不慢,不轻,不重。这样的脚步声,已经很久没听到过了吧?秋冷漠的笑了一下,眼睛依旧的看着前方。

:“一百年过去了,还以为你再也不会来了呢?”

:“还是那个问题,琉璃哥已经不在了,为什么还要在这里等?”

残梦慢慢的走过去,坐到她的身旁,手中的剑散发出的寒光此刻一点也不凄寒。残梦眼睛也是直直的望着前方,他想要知道,她看到的到底是什么?

:“还是那个回答。”

两人同时沉默,同时呆呆的望着前方。

无望海的彼岸,到底是什么?

风,吹过了翠绿色的草地,吹到了波澜壮阔的无望海上。在风中,有一片绿叶,一片随着风缓慢的飘动着的绿叶。绿叶随着风不停的飘远着,飘远着,终于,在最后的时刻它落入了浩瀚的无望海上,成为了里面鱼儿美味的食物。

落叶,世界上无比轻盈的生命,在随着风到来以后,它也只能随着风不停的漂泊。

——谁还会去在意,那一片海,究竟隐藏着什么?海的彼岸,又会是什么?

:“明天……。”残梦的眼睛很明亮,可是这么明亮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前方,没有看向旁边的人“明天我就要去当摆渡人了,你会来送我吗?会信守那个承诺吗?”

——听说,海的彼岸,是繁盛无比的彼岸花,繁盛到连下脚都无比的困难。

:“为什么?”秋猛的回过头,眼睛直直的看着他“琉璃哥已经不在了,为什么你还是要去当摆渡人?”

:“因为有个傻瓜想要听到更多的故事呀?”残梦说的很轻,声音无比的小,小到只有他一个人可以听到。

他不确信,所以做的很多事情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因为一件小事酿成大祸。那么多年来,他一直都是如此。

:“什么?”

:“我说,因为,我想要成为琉璃哥该成为的人呀?”残梦随即露出洁白的牙齿笑了笑,这幅笑脸,秋已经一百年没有再见过了吧?

:“就别吹了,一个连协助琉璃哥的烙都打不赢的人,就凭你还想成为琉璃哥该成为的人,别说笑了。”

:“喂,那小子可不是普通的摆渡人,他可是无道者,和师傅他们是一样的。打不赢能怪我吗?”

像这样,有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了,几乎快忘了,竟然已经有一百年之久了。

:“打不赢就打不赢嘛,还那么多理由。”秋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朝着他很努力的微笑。

风又一次掠过她的长发,她的眼睛,那么明亮,那么让人心疼。残梦竟然,开始有点不敢看她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看到她的眼睛,总觉得有些什么消失了,一种很重要的东西,不见了。

——秋,以后,你会不会像琉璃哥一样,消失在我的世界中?

:“喂……。”秋回过头,明亮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他,那一张让人开心的笑容,又回来了,只是不再那么单纯。那张笑脸,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丝对于某种东西的期待“你能不能,带我一起去?”

:“额……。”

残梦一下子无语了,直接翻了个白眼给她。

:“你是第一天来冥界吗?我要是可以带你去的话两百年前琉璃哥不就带你去了吗?再说了,你跟着我去当摆渡人干嘛?五百年只能待在船上,哪里都不能走。这样的生活在短暂的好奇心过去之后也就只剩下枯燥无味了。”

:“我知道啊,可是我想知道,琉璃哥,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的。”

秋眼睛一直朝着无望海的尽头看去,虽然不知道哪里是尽头,不过她的眼睛,一定是向往着尽头的。

:“而且,我也想知道,彼岸,会不会真的是繁盛无比的彼岸花。听他们说,彼岸还有天族的人驻守。我真的,好想去看看。”

:“好吧,我试试。”

残梦看着秋的身影,好像,她有点跟以前不一样了。

小时候,她总是比男孩子还要蛮横无理,每一次总是她欺负他,哭的总是他。两百年前,虽然她还是一样的蛮横无理,可是人却温柔了许多,不太动手打人了。现在,她哪一副蛮横的样子已经消失了。虽然偶尔还是会拿着调侃他来获得快乐,但却已然成了一个乖巧的女孩了。

:“你说的,说到做到?”

:“拉钩,一百年,不许变。”残梦伸出右手小拇指,眼神中闪过一丝光。这丝光,意味着的深味,只可惜,这种味道,只有他一个人可以品尝。

——拉钩,一百年,不许变。

:“残梦……。”秋看着残梦的笑脸,其实,残梦是没有必要帮她的。可是,他却一次又一次的帮着她,即使,一直以来她都是在欺负他,可是只要是她需要帮助的时候他总会不顾一切的帮他。她已经记不清了,她到底欠了残梦多少。

:“嗯。”

残梦看过去,还是微笑着,很阳光,很开心的笑着。

:“谢谢。”

:“跟我说谢谢?”残梦一脸的迷茫,然后伸出手在她的额头上摸了下“你今天没生病吧?”

:“你才病了呢?”说着,秋快速的朝着后方跑了过去。

很快,她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草地上。广袤的草地,一时间只剩下了青草和微风。

:“傻瓜,干嘛跟我说谢谢?”

残梦坐着,继续看着永远看不到尽头的无望海。他的眼睛闪着微光,正好与镜子一般的无望海相对称。

——傻瓜,为什么要跟我说谢谢?

永远不会有落日的冥界,不管时间过去多久,无望海的上空永远是不相称的无比光明和无比阴暗。在冥界,永远不会有落日映衬孤单的人儿。

以前,残梦曾经听人家说过,听说在人界可以欣赏到残红的落日消秘在海边的美丽奇观。听说,那种场面,非常的美丽,非常的让人动容。

秋,会是在期待哪一副美丽的画面吗?所以才会对人们所说的人界那么的向往。

应该是的吧?

:“带秋登上摆渡人所在的那一艘船?你确定你要这么做?”

濯风紧紧的盯着残梦,他很想得到肯定,很想知道,这一句话不是从残梦的口中说出来的。在冥界,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很多的人想要去触碰这个禁忌,可最后的结果往往都很惨。

:“师傅,一百年前,我没有救得了琉璃哥。现在这个心愿,我真的想要去帮她完成。”

残梦抬起头望着天空,仿佛看见了一张陌生的笑脸立在天空之上。那张笑脸,他不认识,但却感觉到一种无法言喻的亲昵感,仿佛是一个从未见面的亲人一样。

——永远不会有黑夜的冥界,到底有多少人想要离开?

:“这件事,只有冥王能做的了主,你觉得冥王会同意吗?别再犯傻了,好好的当你的摆渡人,五百年后再回来好好的讲你的故事。”

:“她想要的,已经不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故事了。师傅,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在冥界,冥王也就只听你的话了。”

残梦的眼睛无比的闪烁,要是冥界有星辰的话,那么他的眼睛,应该是天上星辰中的一颗。

——星砾,那个选择,你真的决定了吗?

——师傅,你是很难理解的,她的眼中。对于人界的那种向往,你是不会理解的,我也不会理解。可是,我知道,要是她能够到往人界,那么她一定会很开心很开心的。

:“我不会帮你的。”

濯风说完,立马转身抬起脚步慢慢的向后方走去。残梦赶紧回过头,喊了一句。可是濯风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坚定的往前走着。

也许,残梦无法理解为什么濯风连帮自己劝一下冥王都不肯。就像,濯风当年也无法理解那个人为什么宁愿一个人挑战天界也要送一个女孩去彼岸一样。

残梦望着濯风慢慢远离的背影,逐渐渺茫的身影,像是逐渐渺茫的希望一样,消失在了视线中。

——他会帮你的。

:“谁?”

残梦向身后看去,一个人都没有,可是自己刚刚明明是听到了声音的。幻听吗?残梦摸了摸头,希望等到那阵声音再一次响起,可是那声音就是没有再出现了。

——我害怕微笑,因为微笑过后脑海中就只剩下了你的脸庞。

——我害怕安静,因为安静之下脑海里只有你一个人的脸庞。

冥界,又一次难得的下起了雨。

凄凉悲寒的雨,打透这个世上的所有悲寂与深沉。冥界上一次下雨,是什么时候?好像没人记得了。

雨下,这一条小路,格外的冷清。这样冷清的世界,永远都不会有人打扰,永远都不会有人打扰的世界,真的是很适合沉睡。

濯风已经忘记了,他有多久没来过这个地方了。上次来,是几千年前,还是几百年前。反正感觉有点遥远了。濯风只记得,他好像只来过这不到四次。虽然只有不到四次,但是他永远都不会忘记,这里,沉睡着谁。

在路的尽头,一方小土坡像是一个平凡的人一样立在人们的眼前,小小的土坡,看土的颜色已经存在了很久了,但是在土坡上却没有多少杂草。要是仔细看去,还可以看到土坡的表面飘动着某一层近乎透明的东西。正是那一层不知名的东西,杂草无法生长,也正是那一层不知名的东西,冥界的生灵不会侵犯这一方小土坡。

雨一滴一滴的落在小土坡上,在即将触碰到小土坡的时候瞬间散落,连一粒尘土都无法触碰到。四周全都被雨水淋湿了,就这个小土坡还是干干净净的。

濯风慢慢的走到小土坡上,蹲下,然后拿出一壶酒,轻轻的倒上去。这一次,那一层看不清的物质没有成功阻挡住酒水。酒水渗入土层,慢慢的朝着下方流去。濯风拿起酒壶,将剩下的酒送去嘴唇。

不知不觉间,眼光闪烁,却没有流下泪。

五千年前:

随着轰隆隆的一声巨响,一处陡峻的山崖立马裂开一道狭长的口子。口子裂开的地方,无数飞石如乱剑一般飞快的朝着下方落去。一道道渺茫的白眼似乎在这一刻正被强大的力量牵引着,在缓缓升起之后又缓缓的落下。

:“师父,怎样,能跟你们比了吧?”

少年看着这一道裂开的缝隙高兴的回过头对着身后的濯风问道。

濯风没有长发,头发也没有透露出一丝灰白,看样子,好像还很年轻。濯风笑了笑看着他,笑容中透露着一种满足。

:“你的实力,已经超越了三界绝大部分神族和魔族了。你这样的资质,说实在的还真是超乎了我之前的预料了。我相信,以后,你一定会是最出色的无道者。”

:“可……师父……。”少年欲言又止“我想当摆渡人,不想当无道者。”

:“为什么?明明无道者更加的自由,不受任何的约束,不想摆渡人,整整五百年只能待在船上。你为什么宁愿放弃这一份自由而将自己束缚在那一艘船上呢?”

濯风看着他,眼神中透露的是很多的不解,还有失望。可是,纵然充满着这些,他却没有丝毫想要阻挡他的意思。

:“师傅。”少年抬起头,看了看无比明亮又无比昏暗的天空“自由是真的很重要,可是如果太自由的话,那么留下的也就只有无穷无尽的寂寞了。你是知道的,我什么都不怕,就害怕到哪都是一个人,就害怕寂寞充斥全身,所以对于我来说,摆渡人才是最好的选择啊。”

:“真是拿你没办法。”濯风微笑着,用无奈的语气说道。其实,他的话也没有错,太过自由的话,心中的寂寞实在是太可怕,太让人难受。然而,自由惯的人,却不知道该怎么摆脱这一份寂寞,所以也只能是任由它纠缠下去。

可是,冥界的天空,又何尝不是被寂寞所侵袭。无比明亮又无比昏暗的天空,只有冥界才拥有的天空,无处不透射着冥界特有的感觉。

:“师傅,你有没有到过无望海的彼岸啊?”少年问道。

:“没有,纵使是无道者,也不可能当天族不存在的,所以我们是不会平白无故的乱闯入无望海的彼岸的。”

:“哦,这样啊。”少年略显失望的微微垂下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怎么?你想去看看?”

:“是啊。”少年继续抬起头望着天空,眼神中又出现了之前的某种期待,说不出的期待“听他们说,无望海的彼岸,是繁盛无比的彼岸花,我真的想去看一眼。”

:“繁盛的彼岸花,不是那么容易可以看到的,无望海的彼岸,不是那么容易可以到达的。运气好的,你可以看到,运气不好的,你可能在当摆渡人的整整五百年里都不会看到一次。”

:“正因为不容易看到,所以才想要去看啊。”少年朝着濯风露出了一个带着淘气的微笑“师傅,我去渡口看看了,今天应该又有很多凡人的灵魂来了。”说着,少年飞快的消失在了濯风的视线中。

:“还是那么的如同个孩子。”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濯风无奈的摇了摇头,可脸上依旧带着笑。仿佛,他就是他的孩子,而他就是他的父亲一般。这种笑,很少有人能够读懂的。

五千年前的渡口,还没有叫做风铃渡,它就只是一个渡口,一个没有名字的渡口。没有风铃,没有名字,只有一排排说不出名字的树木。但就是这样的一个渡口,已经吸引了很多很多的人。

少年穿过了一排排高大的树木,飞快的走向那个渡口。可是,今天的渡口有些奇怪,有些不一样。在即将到达渡口的时候,一种陌生但却非常好听的声音闯入了少年的耳朵。这种声音,好像,是风铃发出的。可是如此强烈的声音,会是怎样多的风铃发出的呢?

少年飞快的奔向那个渡口,本来以为会有很多的灵魂的。可是当到达以后,那个渡口纯粹是一个灵魂都没有。难道还不是灵魂过来的时候?少年想着,然后朝着四周看去。四周,还真是没有灵魂。可是说没有,却又有那么一个人映入了眼帘。

那个人现在一排排高大的树下凝望着上方,他的手中还拿着许许多多的风铃。而此刻低矮的树枝上,已经挂满了无数的风铃。

:“怎么办?那么高,该怎么把风铃挂上去?”

那个人说着,不知道是在跟他说还是在自言自语。

:“喂,那个……。”那个人回过头看了眼少年,眼神中满是迷茫“你是不是要把风铃挂上去?”

那个人点了点头。

:“拿来,我帮你吧?”

说完,那个人将风铃拿给了少年,少年接过风铃,然后便是飞快的朝着树上飞去。没一会的功夫,高大的树上已经挂满了风铃。很多很多,多到数不清。

听着如此美妙猛烈的风铃声,少年擦了擦额角上的汗水,开心的笑了笑。其实,这个渡口是可以那么美丽的。

:“这样,她就应该能够知道,我已经从这里走过了吧?”

望着满树的风铃,那个人也是开心笑着。他的话,还是一样的,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在跟少年说。

:“喂,你一个凡界的灵魂,是从哪里弄来那么多的风铃的?”少年转过头,微笑的问道。

:“一个自称为无道者的人给我的。”

:“那你为什么要挂那么多的风铃?”

:“因为她最喜欢的就是风铃,只要我在树上挂满风铃,她应该就会知道我已经从这里走过了吧?”

那个人的眼睛从头到尾一直盯着树上数不清的风铃,透露着些许期待,些许无法说出的感觉。

少年不会明白,他为什么要费力将那么多的风铃挂在树上。更无法明白,他口中的那个“她”究竟是什么人,至少现在不会明白。因为不明白,所以他也没有再问下去。

不知什么时候,本来什么都没有的渡口,一艘船已经缓缓的驶了过来。那个人看了一眼船,道:“好了,我该走了。谢谢你帮我把这些风铃挂起来。”

说完,那个人便朝着那艘船走去了。

少年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心中顿时布满了疑问,但却没人能够解答,于是只能是独自惆怅。

——为什么要挂那么多的风铃呢?

——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到底想要给谁看呢?

船,驶远了。

那个人,走远了。

风铃飘动的声音随着风的四处远扬,一时间,不一样的感觉充斥着这个渡口。相比以前只有风,只有树的渡口,现在这个弥漫着风铃声的渡口更加的让逝去的亡灵感到悲哀。

一片落叶缓慢的落在少年的手掌间,少年凝望着那个人消逝的方向。船,彻底不见了;那个人,彻底不见了。

:“感觉怎样?”

濯风站在少年的身后,望着少年所凝望的方向,面色带着和蔼,依旧带着那份失望。

:“师父。”

少年回过头喊了一声,然后接着看向无望海的尽头。

渡口,彼岸花四处散开着。无比美丽的彼岸花散落在海陆相间的岸边,风轻缓的吹动着美丽的花朵。一朵朵,无比妖娆和艳丽。只可惜,这样美丽的花朵,只有冥界才有。

:“以前,你虽经常跑来这里,但都只是看看,从来没有与那些亡灵交流过。你要知道,当了摆渡人,免不了与这些亡灵打交道。这五百年里,你会遇到很多忘不掉的亡灵,会遇到很多舍不得的亡灵。但是,因为使命,你又必须去与他们道别,或微笑,或深沉,或哭泣。说的通俗点,当了摆渡人,你就必须试着去抛弃情,唯有抛去情,摆渡人这一条路才会好走一点。”

:“知道了,谢谢师傅。”

少年依旧凝视着前方,目光中透露的渴望还是那么的坚定。

濯风知道,再也不可能劝他当无道者了,于是便叹了一口气,抬起脚步,走了。

——你是那么的有天资,要是当无道者的话,一定会是最出色的无道者的。

很多很多的期许,散落在了天际。很多很多的梦,消失在了银河。

风轻轻的吹落了一片花瓣,然后又轻轻的扶住它,不让它猛的一下落在地上。于是,花瓣便在柔和又残酷的微风下慢慢的飘落着,飘落着。最后,它终于是落在了地上,停在了泥土上。它就那样静静的躺着,静静的躺着,等待融化到泥土深层的那一刻的来临。

不同的时空所存在着的相同的梦,究竟能够流动多久?

少年眼中的光芒,随着无望海的欲渐湛蓝而变得明亮无比,宛如深海里最宝贵的珍珠。随着海的波浪不停的闪烁着。

——摆渡人?抛弃情?听起来,还真的是有点意思。看来想要到达彼岸,没那么容易了。

少年裂开嘴,微笑着叹了口气,随后转身消失在了渡口。

几年后:

:“这是什么花,好漂亮呀!”

女孩惊叹的看着风铃渡里盛开的无比鲜艳美丽的花朵说道。

这个渡口,已经从几年前的无名渡口变成了风铃渡了。一切全因一个亡灵在得到无道者的帮助下将这里的高大树木上都挂满了风铃,美妙的风铃声也就悄然无悉的成为了冥界的又一象征。

而几年前,那个懵懵懂懂的少年也已经透出了一份细微的成熟。他终于是当上了摆渡人,当上了冥界最优秀的摆渡人。

:“喂,不会吧?好歹你也是摆渡人,居然连彼岸花都不认识!”少年对着女孩翻了一下白眼,露出无尽的鄙视。

:“有什么办法咯,你也知道女的当摆渡人有多困难,更何况还要当一个十分优秀的摆渡人。所以咯,我从小就一直待在家里,除了训练还是训练。从出生到刚刚,我除了知道世上有一种叫做彼岸花的花朵之外一直都不知道它长什么样的好不?”女孩不甘示弱的朝着他翻了一下白眼,顺便嘟哝着小嘴用着女生特有的鄙视对着他无情的嘲讽着。

转眼间,又有一批摆渡人的航行时间结束了,这也将意味着会有新的一批摆渡人加入。往往,这个时候渡口永远都是挤满人的。两人由于不想拥挤在连平稳的站立都无法做到的渡口,于是便跑到了边上的一处岸边。

冥界的雨,透露着凄寒,而冥界的水,同样透露着说不出的寒冷。

无望海散发出的寒气直直的涌向两人,还好,他们都已经习惯了,所以这样的微寒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不算什么了。

女孩一直蹲在岸边,痴痴的望着无比美丽的彼岸花。三界之中最美丽的花朵,又有几个人能够欣赏的到呢?就连它的归属地冥界,几乎也没有多少人能够看到。

如此美丽的花朵,对于环境实在是太苛刻。但是又不知道它所需要的是什么,所以冥界的人也不知道该怎么种。目前,彼岸花盛开的地方,也就风铃渡,以及另外一个很少有人去的地方,还有摆渡人所向往的无望海的彼岸。听说,彼岸的彼岸花最为繁盛,最为美丽。老一辈的摆渡人每每提起,眼神中总是散发着光芒,一种渴望再次踏足那一片美丽的光芒。

只是,到达彼岸对于摆渡人来说都是一件十分难得的事,更别提再次到达了。有些摆渡人,整整的五百年都不可能到达过一次彼岸,他们也只能是听从到达过哪里的人们说着它的美丽。

彼岸盛开的无比美丽的彼岸花,就像是一道神圣的光芒一样吸引着无数的摆渡人朝之前行。纵使有可能即使抛弃了自由去当摆渡人也不可能见到,可是很多的人都宁愿抛弃自由也要去尝试一下。

:“船来了,你两也该走了。”

身后,濯风慢慢的走来,带着一丝不舍的对着两人说道。

:“师傅。”少年依旧是很开心的微笑着看向濯风,之前很多年期待的,终于是实现了,怎么能不开心呢?

:“这一百年,会很孤独。你们那里也去不了,只能待在船上。除了一个个不停更换的亡灵,船上也只有你们两个。记住,想家了,忍忍,就过去了。”濯风知道,他拉不住少年了,于是只能做着最后的嘱托。

:“知道了,师傅。”少年还是微笑着,似乎对于他来说,五百年根本不算什么,只要他可以到达彼岸。

前方,不知什么时候,高大的船只已经拥挤在了风铃渡口里。少年望着那一艘艘将生活五百年的船只,眼中的笑意更加的明显起来。

:“好了,师傅,船来了,我们要走了。”

:“嗯,照顾好自己。”

濯风不知道,接下来他还能说什么,还有什么需要嘱咐的呢?貌似也没有了。

:“放心吧师傅,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说着,少年便拿起了放在地上的行李,女孩见状也赶忙拿起行李跟上。

:“师傅,再见!”

:“前辈,再见!”

渐渐的,两人的身影已经很渺小。又过了没多久,他们两个已经彻底消失在了船上。

——很多的未知,很多的故事,悄然无声的在那一艘满载着故事的船上上演着。

:“星砾,为什么,不论是你,琉璃,还是残梦,最后都逃不出这么一个宿命。”

濯风蹲在土堆旁,喝了一口酒。

雨水一滴滴的打在了脸上,地上。衣服湿了,脸湿了。从来不会有光明,从来不会有黑暗的冥界,在这一刻,竟然是那么的令人想要逃离。

濯风微微的站起身,看了看四周。繁盛无比的彼岸花弥漫在脚下,很认真的迎接着雨水的击打。

:“现在的彼岸花,比五千年前还要繁盛许多了。在冥界,除了彼岸还有风铃渡也就这里有彼岸花了,沉睡在这里,对你来说应该是一种不错的选择吧?”

说着,濯风又转过眼去望了一下旁边。在旁边,另外存在着一座小土坡,虽然,看起来没有濯风前面的看起来年久,但是也是有一些年份了的。

:“对你来说,应该也还过得去吧?”

不知道,濯风口中的那个“你”指的是谁,也许是别人,也许是和星砾一样的人。不管是谁,反正他已经归于了尘土。

濯风又一次蹲下,这一次没有把酒倒在小土堆上,而是直接将瓶子撂在了它的前面。

:“冥界的酒,里面的味道实在是太过猛烈了,少喝一些。”

说完,濯风站起身,抬起脚,没一会的功夫便消失在了花海中。

雨,下的不算大;

雨,下的不算小。

不大不小的雨,静静的敲打着冥界的生灵。仿佛,它是在诉说,诉说着很多年前已经发生过的故事;诉说着在未来即将发生的故事。

又有一批摆渡人褪去,新的一批摆渡人接上。现在的风铃渡,一如两百年前,船舶停靠的岸边已经站满了人,彼岸花也开的无比的繁盛。繁盛的彼岸花映衬拥挤的人群,又有多少的故事,将会上演。

残梦终于穿上了那一身灰色的铠甲,伴着天上明亮又昏暗的天空,现在的残梦,竟然有了一丝当年琉璃的身影。记得很多年以前,残梦可是以琉璃为自己奋斗的方向的。

微风轻轻的飘过人们的头顶,吹向一边的枝丫上,吹动挂在上面的风铃,优美的风铃声轻轻的响着。如此美丽的风铃,不知敲动过多少人的心灵。

残梦紧紧的握了一下手中的剑,这把剑是琉璃的。在自己与烙哪一战之后自己战败倒地,然后烙就把这把剑扔在了他的面前,说是琉璃拜托他交给残梦的。这把剑,于是就这样陪伴着残梦度过了一百年。每当是想起琉璃的时候,他都会看几眼那把剑。

很多时候,他都会从剑中看到琉璃的残影,仿佛琉璃没有离去,只是化作了手中的这把剑。

船,越来越近了。

雨,越来越小了。

残梦看向一边,此时的秋正蹲在一处安静的岸边仔细的看着盛开的彼岸花。三界最美丽的花朵,开始在无望海航行之后,应该就再也见不到了吧?五百年才能够见到这么美丽的花朵去了,还真想采一朵带着一起去。

记得,当年她第一次见到过彼岸花的时候还是琉璃带她来看的。那个时候,也是一批摆渡人的更替。那时,她仔细的观赏着如此美丽的花朵,而琉璃则是望着渡口一艘艘高大的船只。琉璃自言自语着自己的志向,而她只是一心的欣赏着美丽的花朵。

:“秋,要走了。”

残梦不知何时来到了秋的身后,秋回过头看去,原来,穿上这一身灰色战甲的残梦还是挺好看的。只可惜,她记不住琉璃的长相了,所以也不知道到底是当时的琉璃好看,还是现在的残梦好看。

:“残梦,从现在开始要过五百年后才能够见到这么美丽的花朵去了,你会想念吗?”

秋没有听到残梦的话一般,自言自语的说着。

:“不会,因为这些花朵,没什么好想念的。”

:“是啊,对你来说是没什么好想念的。”秋站起身,看了一眼不远处已经停靠了的船只,又看了看脚下盛开的花朵。她的眼神中透露的感觉,残梦已经猜不透是什么了“我第一次见到这些花朵还是琉璃哥带去看的呢。”

说完,秋就抬起脚朝着渡口走去了。刚走到一半,秋就又停了下来,回过头看向残梦。

:“残梦,谢谢。”

:“不用。”

仅仅的两个字,残梦感觉自己费了很大的劲才说出来的。不用,他第一次以这两个字回答她的谢谢,而她也是第二次跟他说谢谢。他们认识已经好几百年了。

——为什么要跟我说谢谢,为什么?

船停靠了,上一辈的摆渡人慢慢的走下来和残梦打着招呼,交代着摆渡人需要注意的一些事。说着说着,他们把目光移到了秋的身上。

:“她是?”

:“和我一起的另外一个摆渡人。”

:“女摆渡人?”

惊讶,两人的表情除了惊讶之外貌似也没有其它东西能够存在了。要记得,上一代的女摆渡人可是在五千年前了。至此之后,冥界在没有女摆渡人了。

:“怎么,觉得不可思议?”残梦略带着微笑道。

:“是有那么一点,毕竟冥界已经五千年没有过女摆渡人了。不过想想,自从琉璃的事之后,女摆渡人应该又可以重新回归了吧?”

那人说着,表情带着遗憾和惋惜,仿佛琉璃就是整个摆渡人不愿提及的一处禁忌。一个最优秀的摆渡人,最后却落得这样的下去,对于摆渡人来说,应该也算是一份耻辱吧?

残梦没有说话,只是转过头看了一眼秋。此时的她已经登上船了,这句话,幸好她没有听到。

:“这把剑,你是?”

忽然,那人又一次惊讶道。残梦朝他看过去,只见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残梦手中的剑。每一个摆渡人都有一把属于自己的不一样的剑,琉璃这么有名,想必他的剑也应该很有名吧?

:“你说这把剑啊,琉璃哥给我的,我叫残梦。”残梦依旧是带着微笑,淡淡的微笑。

:“你就是濯风第三个弟子!”

:“算是吧。不过因为想让秋登上这艘船的事,师傅应该不愿意承认我这个弟子了。你看,我去当摆渡人了都不来送一下,记得当年,他可是来送过琉璃哥的。”

说着,残梦开始抬起脚步走向了那艘高大的船。

:“对了,谢谢你给我说的这些了,我会注意的。”

说着,残梦便走上了那艘船。

:“生死轮回,情关横挡。濯风,希望这次你的弟子不会再一次从你身边消失了。”那人看着残梦消失的方向,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随后便涌入了人群。

船开了,秋慢慢的走到船头,一双眼睛直直的望着前方望不到边的海洋。岸边的彼岸花越来越远了,原来越看不清了,现在在眼里,也就那一片红色的线了。

两百年前,琉璃离开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吧?一双眼睛直直的望着前方,对于以后的五百年充满期待,又充满一丝丝的迷茫。

船越行越远了,岸边的人已经很渺小很渺小了,仿佛只有一根指头那么大了。秋忽然记起了当初的琉璃答应过她的事,回来之后会给她讲述一个个来自人界的故事。而现在,她正在慢慢的靠近那些故事,慢慢的靠近那些琉璃曾经听过的故事。

——琉璃哥,我来了。

风铃渡附近的最高处,濯风一双已经经历了沧桑的眼死死的看着船缓缓的朝着一边驶去。眼中的某些东西正在微微的闪烁着。

他忽然开始怀念以前那一句句不怎么重要的师傅。每一次,他们喊自己师傅,他只是很平淡的应一声。那时候总觉得这句师傅好像太平常不过了。可是,星砾走后,琉璃走后,以及现在残梦走后,这一句句时候,那么的像是父亲。好像,他们就是在叫他父亲一般。

可他终究是如同大多数父亲一样,自己的孩子走了,一个个的都走了。

——濯风,我希望你想清楚了,这意味着什么。

:“终究,还是走了。”濯风望着逐渐渺小的船只,轻轻的说道。

微风轻轻的吹起了濯风的头发,一丝的凄凉,从心间涌到四周。那种感觉如此的猛烈,宛如五千年前星砾离开时的那种感觉一样。

五千年前,星砾闹出了天魔之战,从此再也没有女摆渡人;一百年前,琉璃差点闹出了摆渡人与海族的战争;而现在,残梦又将闹出怎样的动静。这就像是一条无可躲避的线,而线上的人就是他的弟子。从星砾,到琉璃,再到残梦。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有着这样的预感,可他还是选择去劝说冥王;明明知道这样有可能将残梦推至生死境地,可他还是选择去劝说冥王。或许是为了无道者的信仰,或许是为了无道者所一直寻找的那绝对自由。终究,他们最后的结局还是走向了无道者了吗?

濯风忍不住叹了口气,对命运,对那一双看不见的手。星砾放弃了无道者选择了摆渡人,琉璃放弃了无道者成为了摆渡人,而现在残梦又是一样。难道,无道奥义注定了只属于无道者,不管做出也样的选择,最后还是朝着无道者去发展。

:“为什么,星砾和琉璃的教训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让他当摆渡人,为什么还要帮他让那个女孩能够在那艘船上?”

烙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濯风的身后,他的身上,已经没有了一百年前那一身摆渡人的战甲。现在他的穿着,跟一个普通的冥界人没两样。而且,一百年前,他的胡子几乎不怎么看得到,而现在,他的胡子已经让他看起来成为了一位大叔。

:“他是我的徒弟,是无道者的徒弟,习的是无道奥义。不管他愿意与否,他终究还是要成为无道者的。星砾是这样,琉璃也是这样。他们最后离开的原因,不正是和我们追求的息息相关吗?”

船舶漂流的越来越远,现在看起来,已经是非常渺小的一点了。

:“希望,这次的结局会不一样。”

说完,烙转身离开了。

濯风直直的盯着前方,自言自语着,声音很小,小到只有他自己可以听到。

——会不一样的,因为残梦和他们两个都不一样。

——光线,一次次的冲撞,错乱的时间,相同的规律,还有人会去在乎,这最后的结局是不是相同着的吗?

残梦他们终于登上了船,同样跟他们登上船的,还有着几十个从人界来的亡灵。这就是摆渡人耗尽五百年所做的事,送这群亡灵到他们该去的地方。被海妖抓去,成为海妖,被海族抓去,进入轮回。当然,还有少部分的到达彼岸,然后自己选择是成仙,还是重新进入轮回。五百年,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护送这些亡灵到他们该去的地方。五百年,仅需这样做而已。

看着满船从人界来的亡灵,残梦竟然依稀看到了当年的琉璃。那个时候,琉璃应该也是和他一样,在这群充满故事的亡灵间走动吧?

秋还是直直的站在船头,一双眼睛迷离的望着前方无边无际的海洋。从登船到现在,她就一直没有再动过。

:“不是一直期待着的吗?为什么就一直站在这里没有再动了?”

残梦慢慢走到她的身边,双手趴在护栏上。前方无法触摸边际的海洋,他们所追寻的那个彼岸,究竟还有多远,究竟能不能到达?无数的一样,伴随着心中早就预料的绝望,当初的琉璃,就在这样的一艘船上航行着。

:“听说,人界的海有太阳相衬,当船航行驶只要站在船头,就可以沐浴十分温暖的阳光。前方,也不会是无边无际的海洋,而是一座座小岛,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美丽的小岛。这是当年琉璃哥跟我说的一个从一位老摆渡人哪里听来的故事,那么一副美丽的画面,要是在无望海能够看到就好了。”

很多时候,残梦都很害怕这个时候,因为这个时候秋的眼睛里会散发出一些光芒,一种对于他无法帮她达到的希望充满无比期待的光芒。那种很想帮,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真的很让人难受,很让人无可奈何。

:“冥界永远不会有阳光,无望海除了海水永远不会出现其它的东西。”残梦不知该怎么说,就如同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所以他的话是那么的让人绝望。毕竟一个绝望的人,也只能说出绝望的话。

:“冥界掌管人界的死亡,对三界来说,死亡是黑暗的,所以冥界也不可能拥有阳光,对吧?”

:“也许是,又也许不是。”

残梦感觉到趴在护栏上的双手被自己压的有些疼了,于是转了下身,背朝着前方,一双眼看向船上一个个即将消失的亡灵。

:“我们享受着几十万年的寿命,却无法享受一刻沐浴在阳光下的感觉。或许,人们短短的一百年,比我们的几十万年还要完美。”

残梦没有再说话,他一直盯着人群。在他们之间,各种各样的情绪存在着,有对于来世的憧憬,有对于今生的不舍,但更多的,是对于这个陌生的世界的恐惧。

一个由冰冷的明光和冰冷的阴暗组成的世界,对于人界的人来说,充斥的应该也就只有恐惧了吧?

五百年的时间,整整的五百年,终于不会再有彼岸花了吗?终于不可以再一次听风铃渡的风铃声了吗?残梦缓缓的闭上眼,仿佛瞬间回到了从前。

那个时候,自己还只是个柔弱的小男孩。那个时候,秋总是像个男孩子一样到处欺负她。那个时候,他很讨厌秋,因为她总是把自己喜欢的东西给抢走了。那个时候,秋笑起来很美丽,很阳光,一点烦恼都没有。那个时候,他几乎没有意识到,冥界是没有太阳的。

残梦缓缓的睁开眼,看向秋。她依然入神的望着前方,由于太入神,竟然没有发现残梦在看她。现在的她,眼睛里的那种光芒,已经不再那么令人讨厌了,也不再给人快乐了。

:“大哥哥,我们上岸的那个地方开的那种花是什么花呀,好漂亮。”

一个小男孩很用力的扯着残梦的衣角,用着稚嫩的声音问着。秋和残梦同时看向他,他那红润的脸,像极了残梦小的时候。

残梦和蔼的微笑着,慢慢蹲下,轻声的说道:“那种花呀,叫做彼岸花,是天底下最美丽的花朵。”

:“最美丽的花朵……。”男孩手指戳着嘴唇,样子极其可爱“天界的花也没有它美丽吗?”

:“是啊,它可是三界最美丽的花朵,天界都比不上呢。”秋也缓缓的蹲下,温柔的对着男孩说道。

残梦看了一眼秋,她依旧是微笑着,只是那种和蔼的笑,俨然少了一丝可爱。很多年前,她的笑应该是很可爱的。

风很缓慢的吹来,吹开了秋的长发。

残梦转过眼去,没有再看那一张笑脸。或许,是害怕看到那一张笑脸。

秋依旧是和那个男孩聊着天,残梦转过眼朝着一边看去。只见一道的光芒飞快的从他的眼前飞过,残梦朝着那道白色的光芒看去,一只很好看的百灵鸟缓缓的立在船帆上。

——这里,怎么会有百灵鸟?

残梦带着疑问慢慢的走过去,百灵鸟看见他走过来了也没有丝毫躲藏的意思,而是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像是某一种示威。

随着残梦的一步步靠近,那只百灵鸟索性直接跳了下来,落在船板上对着残梦叫着。说实在,它的叫声还真的是有些好听,几乎令人沉醉。但即使它的声音再好听,也无法打消残梦心中的疑虑。

——摆渡人的船上,怎么可能会有百灵鸟?

残梦慢慢的靠近,伸出手,想要触摸一下。可是在他的手快要接近百灵鸟的时候它却很尖锐的叫了一声,然后振翅又飞向了船帆。

这只鸟还会折腾人,看来是一只已经开始成妖的百灵鸟。可是,还是说不透,一只已经快要成妖的百灵鸟,为什么会出现在摆渡人的船上?要知道,一个生灵一旦开始修炼,那就不能停下来,不然的话那可得多花上万鸟的时间才可能拥有人形去了。

:“怎样,它是不是挺调皮?”

残梦转过身,只见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身着白色长衣的男子已然站在了自己身后。男子的手中拿着一把画着山水画的扇子,他站着的样子,看起来是个读书人。

:“这只百灵鸟,你的?”

:“嗯,在我来冥界的时候碰到的,然后就一直跟着我。”

男子抬起头看了一眼在船帆上鸣叫的百灵鸟,眼睛里什么情感都没有透露,仿佛处在冥界,对于他来说就像是在人界一样。

残梦看了男子一眼,然后又继续看向那只百灵鸟。多么好看的一只百灵鸟,竟然出现在了摆渡人的船上。

——放弃了即将拥有人形的机会跟着这个即将消失的人,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离岸,刚中举人就来这了。”男子弯下腰微笑着拜了一下,到。

:“残梦,摆渡人。”残梦不习惯人界的礼数,便摆了摆手,应着。

两人相互介绍完,百灵鸟又飞快的飞了下来,落在了离岸的肩上。离岸伸出手和蔼的抚摸了一下,百灵鸟瞬间露出了一副享受的莫样。

:“说实在的,我还真的没有见到过这么奇怪的百灵鸟,它就像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让人忍不住去怜悯。”

:“我也没有见到过这样的一个凡人,竟然会让冥界的百灵鸟死死的跟着。”残梦看向一边,秋还在微笑着陪那个男孩说话,哪一副画面,要是真的有阳光的话,那该是多美的没呀“喂,凡界在阳光沐浴下的海洋,很美吗?”

离岸看向残梦,百灵鸟叫了一声,欢快的飞走了:“嗯,很美,美的让人沉醉。”

——秋,你所向往的,到底是什么?

:“祝你接下来旅途愉快。”

说着,残梦转身欲走。

:“喂!”

:“还有事?”残梦回过头问道。

:“接下来,我们会被送去哪里?”

:“也许会被海妖抓走,成为海妖;也许会被海族抓走,进入轮回;又或者可以到达彼岸,选择成神还是继续进入轮回。我不知道,每个人,有每个人不同的命运。而命运的最后,掌握在你们手中。路的尽头是什么,全在于你们在世的时候做了什么。”

:“成为海妖,会怎样?”

:“将永生永世,以极其丑陋的莫样生活在无望海的深处。无望海的最深处,永恒的阴暗,比现在还惨呢。”

:“那样的话,还真的挺惨的。仔细看看,在人界,白天是极度的光亮,很美好,很温暖。晚上是极度的黑暗,静谧,优美。不像这里,绝对的光亮与绝对的黑暗并存,充斥着整个世界的绝望。”

:“其实,有时候绝望也是不错的。因为有了绝望,才会出现希望,人们才会为了那该死的希望与绝望做出生死之战。”残梦眼神一直盯着秋,而离岸一直是看着后方已经看不到了的风铃渡,没有注意到残梦眼神里的光芒。

:“也对,绝望也是挺不错的,只可惜,我已经没有那个机会靠着该死的希望冲出那一层绝望了。”

:“举人,在人界算是什么?”

:“怎么说呢?也算是个官了吧?不过都无所谓了,是官也好,不是官也罢,反正都与我无关。”

百灵鸟缓缓的飞过船帆,又飞过两人的头顶。它的声音,是那么的美妙,它的声音,是那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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