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袁晨旭闻言放下刀,正色端详她现在的模样,脸色竟苍白如纸,更是责怪自己刚才没有发现她的异常:“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吗?”
“身上的伤当然已经好了。”张嫣然拉起衣袖,露出一道道极其难看的疤痕,语调故作轻松:“只是毒素已经快蔓延全身,可能活不久了。”
“胡说什么!什么毒素?我怎么不知道?”袁晨旭怒斥道,失去了平日里的稳重,随后,冷静下来又问:“怎么回事?”
他虽然跟她接触的时间不长,但足够知道她是个很善良的女人,更清楚慕岩待她的态度,作为慕岩的朋友,怎么能允许他心里的女人出任何一点意外?
“上次回来,就已经有了。”张嫣然在他面前并没有掩饰低落,也许是知道他不会对自己有害,也许知道他会帮她:“现在身体的负担越来越重,症状明显,怕是瞒不了别人多久了,可能,哪天一睡就不醒了呢。”
她早便知道自己不是因为区区中暑,而是毒发,否则沉睡的时间怎么会这么长,既然他们不想让她知道,她就假装不知道好了。
“你中了什么毒?”袁晨旭忽然平静,似乎找回自己的沉稳:“慕岩还不知道吧?”
“检测不出。”张嫣然轻轻笑了,顿了顿继续道:“如果他知道了,你认为我还能在这里吗?”
哥哥啊~还好你不知道呢,不然又要操心了。
“现在医学科技发达,怎么会检查不出?”袁晨旭沉默片刻,问道。
张嫣然提醒:“如果医生真的无所不能,那怎么还会有这么多不治之症?噢,对了,俗称癌症?”
话题越来越沉重,导致气氛怪异,消耗的时间有些长,张嫣然担心言易棱会突然回来,虽然她本就不打算隐瞒什么,只是让他亲眼所见,还是不妥。
“晨旭哥,记得你跟我说过,有什么事可以找你帮忙,对吗?”张嫣然眼眸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笑得有几分诡异。
袁晨旭看到她的笑意,瞬间毛骨悚然,背后发凉:“什么事?”
将近十五分钟的协商,袁晨旭答应了,甚至还把他的手机暂时借给她,方便联系,而他没有久留,回去做好万全准备。
张嫣然盯着黑色的手机,轻轻滑开屏幕,没有密码就能使用,看来袁晨旭早就料到她没用手机,她打开关于张氏相关报道,果然弹出许多近期的动向。
全面停业重整耗资极大,同时进行公关处理,许多报道文案都在叙述张氏曾经的辉煌,还一件件洗清曾经的污蔑事件,除了水军,也引起老客户的情怀,反响的确不错,不可否认,这是张氏重新面向市场的最好方式,只是,他这么做值得吗?
屏幕停在一张照片上,那是一份授权书,他真的只是为了帮她重整张氏吗?还是会有什么私心?为什么能做到让人模仿她的笔迹签授权书呢?
而且,这笔数目不小,如果不是挪用言家的钱,他又是在哪里拿的?
病房门忽然有动静,张嫣然眼疾手快收起手机,压在枕头之下,刚靠在病床上,言易棱就进来了。
“我的蛋糕。”张嫣然笑如颜,眼睛直盯着他手里的蛋糕,展现出喜悦的一面。
言易棱却一针见血,冷声:“谁来过了?”
桌面上的水果篮与削好没吃的苹果,光明正大摆着,明显来人刚走不久,言温言暖又不在门口。
“晨旭哥来过了。”张嫣然一片坦荡,没有半刻瞒着他的心思:“你可以问问言温和言暖,他们都看见了。”
“他们不在。”言易棱平静描述,锐利的眼眸却没有放过她任何神情,只是都没有发现异常。
袁晨旭难道没跟她说过张氏的事?
张嫣然面露疲惫,缓缓躺下翻身背对着他:“不信,就算了。”无意与他多说半句,闭上眼睛。
心里却暗数一、二、三。
“不吃蛋糕了?”言易棱柔和的声线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她的背后传来,仿佛那是一种无声的妥协。
见张嫣然生气背对着他,依然不为所动,他便俯身去唤她:“真的不吃吗?”
他的手刚抚上她的脸,展开便是一片温热的湿润,心里一紧,坐在她旁边,只见她紧闭双眸,泪水一行行没入枕头,紧咬唇瓣,委屈极了。
“对不起,我刚刚语气有点重了。”言易棱眉宇紧蹙,不自觉低头道歉,不曾想,她哭得更狠了。
从这里去学校附近的甜品店,来回需要三个小时左右,他想着她期待的模样,缩短了一半的时间赶回来,却在病房里看到有人来过的痕迹,她分明就是支开他,现在她还委屈了?
张嫣然将头埋进枕头,不去看他一眼,身体随着哭泣而颤抖,在他看不到的死角处却扬起一抹得逞的弧度。
许久,言易棱都没有动静,好奇心促使张嫣然微微回眸,没想到一张放大的脸逐渐靠近,堵在她的唇上,一阵芒果香甜的蛋糕送入她的嘴里,接而亲吻,轻咬,共享她喜爱的蛋糕,随后声音低沉:“猫儿,真是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金黄的阳光照在他的侧脸,眸中是淡淡的妥协,其实他早已识穿她的小把戏,就像明知道她意图所在,还是无条件选择妥协。
这句轻飘飘的话,落在张嫣然心上,变得异常沉重,她也想问,他想拿她怎么办呢?
午后,四周寂静,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很是明显,她靠在病床上眼眶承载着晶莹的泪水,嘟着小嘴,仿佛有天大的委屈一般,他耐心用纸巾擦去她的眼泪,一口口把蛋糕喂到她的嘴里,偶尔有蛋糕沾在嘴角,他便取笑她:“小脏猫。”下一秒却用嘴给她“擦”掉。
当时,她按住他的头,加深了这个吻,甚至将他按到在床上,气息亦有些不稳,双腿一动就会刺痛,她不顾疼痛坐到他的身上,泪水夺眶而出,滴落在他的脸上,冰凉一片。
“猫儿?”言易棱错愕看着她的举动,不敢乱动,生怕自己乱动会伤了她的双腿。
她捧着他的脸主动亲吻,毫无章法,纯属瞎亲,瞎咬,如同刚学走路的小孩,还没有学会走路,却想怎么跑,而他任由她胡来。
她咬唇:“我...只有过你。”
他笑了:“我知道。”
否则怎么会连接吻都不会?
她哽咽:“我不想爱你。”
他苦笑:“我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她抗拒他,一直都知道的,不想爱?能不能认为她爱?
她流泪:“可我跟你结婚了。”
他低沉:“对不起。”
是他乘人之危,是他太贪心了。
她笑了:“所以,你只能宠着我,不然,太亏了。”
他怔怔:“会的。”
他一定会宠着她,一定不会让她有所亏损。
张嫣然身体撑到极限,最终趴在他的胸襟,敛起了泪水,就这样静静听着他心脏跳动的声音,麻痹自己的大脑神经,忘掉腿上的刺痛,只想待在他身边,片刻,也好。
她知道,他跟言家不同,不合,张氏定然跟他没有多大关系,现在这个空壳子不值得拿二十多亿出来填补,如果她赌输了,便认了,反正载在他身上,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言易棱轻拍她的后背,眼眸的深意却逐渐加深,他的猫儿是不是听了什么闲言碎语?
他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是清雅居的电话,他毫无顾忌在她面前接起,一言不发挂了电话。
“我先去处理一些事,会尽早回来陪你,乖乖躺着,哪里都不许去,知道吗?”言易棱起身将她安置躺好,叮嘱道。
张嫣然乖巧点头:“好,那你早点过来。”
她的视线刚盯在蛋糕上,便被他顺手带走了,她隐隐的笑了。
一眨眼,到了傍晚,晚霞染红天空,如同层层上色的画。
言温和言暖拘谨走进病房,言温心细,发现桌面上还是没有动过的饭菜,问道:“太太,是饭菜不合胃口吗?”
张嫣然的眼神在他们两身上来回打转,令他们兄妹四肢僵硬,她满意笑了笑:“你们坐下吧。”
“是!”言温和言暖相视一眼,在张嫣然对面规规整整坐下,有几分别扭,仿佛椅子上长了针一样,坐不安稳。
周煜拿了两副碗筷走进来,放到言温和言暖面前,他接到张嫣然的电话就带着碗筷赶过来了。
“一起?”张嫣然笑意盈盈,示意她还有一副碗筷,恰好四位。
周煜摇了摇手,打了哈欠:“刚吃完,你早不说?我现在要回去补眠,没什么事不要找我。”一副很疲惫的模样,出去随手关了门。
“嘭”的一声,门声响起,仿佛钉锤在心上,震了震,言暖吞了吞,尴尬笑了笑,言温倒是冷静许多,只盯着碗筷不抬头。
“吃饭吧。”张嫣然拿起公筷,分别夹了两块排骨放到他们的碗里,而自己却吃的十分清淡,以素菜为主。
言暖盯着言温,看他动手吃了,自己才端起碗吃起来,两兄妹连菜都不敢多看一点,埋头扒着碗里的饭。
张嫣然不禁打趣:“如果不是碗不够大,你们的脸都能埋到饭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