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欣月心中一颤,不自然端起咖啡,不知为何总觉得王静能轻易知道她在想什么,仿佛在王静面前,她就是个透明的人,不管怎么掩饰。
凌晨,医院病房里。
言易棱刚开完国际视频会议,看了眼病床上沉睡的张嫣然,想起她曾嫌弃他脏,他便转身进了浴室。
良久,他吹干发丝,换上舒适的睡衣,掀被子上床,侧着身躯双目柔情看着她,呢喃:“小猫儿,怎么这么贪睡?”
自中午在急救室出来到现在,张嫣然依然没有半点醒来的迹象,不管他的动作,声响有多大,她都毫无反应,夜里只有他低低的叹息声,还有白天周煜所说的话遍遍回荡。
“她这次晕倒跟身体的毒素有关,血液流淌缓慢,寄生虫的繁殖能力极快,现在已经延遍全身,再这样下去,四肢都会...退化,直到动不了。”周煜抓住一只小白鼠,将药水悉数推进它的体内:“现在实验阶段已经到达第二段,上一批小白鼠实验,失败了。但愿这一批能够成功。”
当时,言易棱只觉得难以呼吸,心里似乎有一丝什么在慢慢流失,怎么也抓不住,脑袋像是炸裂一般,如今抱着她,方觉得渐渐平静。
连续过了两日,言易棱都禁止任何人见张嫣然,包括言家,到医院的人都被言温兄妹阻挡在门口,除了能见到周煜和袁枫能够自由出入,任何人都不允许窥视。
“抱歉,先生不希望任何人打扰太太,请你们理解。”言温一如既往拦截道,不管来人是谁,统统不能进入。
王静眼神犀利,质问:“连我都不能进?”
“伯母可是你们先生的母亲,现在来探望儿媳,哪有你们拦在门口的道理?”雷新月连续两天都吃闭门羹,心里多少对兄妹两有些不满,语气自然有些重。
言暖在她们看不到的地方,翻了翻白眼,正色:“我们只听先生的话,如果有任何问题,还请你们直接跟先生联系,但今天这个房门,还真的进不去,对不起。”
“你们就是这样尊敬你们先生的吗?”雷新月伴在王静身边,连忙指责她们:“如果没有伯母,又怎么会有你们先生?”
言温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抱歉,请你们回去吧,我们不能失责。”
王静拍了拍雷新月的手背,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便示意她去办,自己则是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坐着。雷新月微微点头,不再纠缠他们,匆匆离开医院。
王静猜测,张嫣然可能一直没有醒,而她的腿根本不是摔伤,而是瘸了,言易棱两日没有出门,寸步不离,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她病的很严重,至于是什么病,那就要等言老爷子过来一探一二,现在不管是什么问题,她都不可能再呆在言家,再带着言太太的名称见人。
如此一想,身上的血液都被激发起来,仿佛斗士牛见到眼前摆动的披风,兴奋而血液喷张,无比期待亲手将一个人驱逐出自己的世界。
病房门打开,王静无需去看,便知道是谁走出来,果然,一道声音正向她问候。
“夫人。”
“嗯。”
袁枫从一堆文件中抬头问候,便脚步匆匆离开走廊,片刻,走廊恢复死寂一般平静,王静靠在长椅上,微微闭眸休憩,而言温和言暖互视一眼,提高警惕,站着的腰杆挺得更直了。
两个小时后,言立清扶着言真走到病房门前,身后则是雷新月带着几个保镖,大有破门之势,仿佛只要他们一句“否”,身后气势汹汹的保镖就会跟言温兄妹动手一般。
王静心里还是忌惮言真,看到他走到眼前,便马上站起来:“爷爷。”
而言立清意味深长瞥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倒是抱着看戏的心态来了,若不是他恰好在老宅,就要错过这场戏了。
“开门!”言真拐杖落地,中气十足的声音也伴随着怒气响起,在场的人都被这个气势所震到,平时他严肃不语,就令人有几分惧怕,如今真正动怒,连王静都不敢抬头。
言温却不为所动,如同机器一般复述着:“抱歉,先生不希望任何人打扰到太太休息,请你们回去。”
言暖对自家哥哥的敬佩与崇拜,又多了刚刚连她都有点被吓到了,没想到他还能临危不惧,坚定如石,而她又怎么能落后?她做好动手的准备,没有丝毫退步的意思。
言真皱褶的面孔,出现一丝嘲讽的神情,他决不能留一个废人毁坏言家的声誉,更不能让YF集团有任何一点污点,如果她真的有问题,那他也不能不顾情面请她离开言家了。
他左手撑着拐杖,右手向身后的保镖猛然一挥,穿着黑色西服的几人,纷纷脱掉外套,扔在地上,直接冲上对付言温两兄妹,只不过瞬间,就扭打成一片,言暖坚守门口,从未离开半步,有人攻,她就挡,想将她引开,门都没有。
言温手痒已经不是一两天,对付他们还算有些意思,毕竟能跟在言真身边的人,怎么会是吃素的?他一人抵挡三人,主攻领头一人,闪躲有度,将他们玩的团团转,自己却半拳未受。
“哥,别玩了,动静太大了,小点声,要尽快解决。”言暖双手抵挡住向她打下来的长腿,奋力一推,就将对方翻了两圈,摔倒在地。
言立清站在言真身旁,有意似无意:“两个人居然能抵挡好几个人,看来言家的人还是太一般了。”
这种情况之下,这句话无疑是火上加油,言真的脸如同变色板一般,变幻莫测,他早预料到言易棱在防言家,可不曾知道他们的实力竟比他的人强这么多。
就在他们闹得水深火热之中,病房的门开了,言易棱冷漠看着门口这一场闹剧,低斥一声:“言温,回来!”
“是!”言温身躯一震,条件反射立刻收手,可惜对方一拳下来,他没来得及阻挡,实实在在挨了一拳在脸上,顿时便流血了。
“啊——”
对方想趁机再动手,却被言易棱速度极快一脚踹出几米,眼底深处皆是狠戾,不屑于看地上保镖一眼,伸手将言温拉到自己身边。
“哥,你怎么样?”言暖小声关切,连忙察看一番,看到只挨了一拳,没有其它外伤才放心:“等会你去检查一下,这里有我就行。”
“荒唐,你太不懂的尊卑了。”言真心里一股气堵着,无处可发,言易棱还敢当着他的面去打他的人,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这怎么能不气?
气压一度降低,有谁见过言易棱这一面,就连言立清都对他这个举动感到诧异,
言易棱目光微寒,先是掠过王静,再是言立清,最终停在言真身上,冷笑:“尊卑?原来言家也是个将尊卑的家庭?难道不是只有卑贱吗?怎么还有尊?”他转身进入病房,端着一杯温水走到张嫣然身后。
而房门没有关,像是在如他们所愿一般,言真怒气冲冲带着一行人走进去,没想到病房不像病房,反而像家里的卧室,张嫣然没有躺在病床不起,而是站在窗边,靠在言易棱胸前端着温水轻饮,除了脸色苍白,一切如常。
“怎么都来了?”张嫣然双眼疑惑,似乎完全不知道门外发生了什么事,抬头问了言易棱。
言易棱神情隐晦,挑眉:“可能,是来看看你好不好,又或者是想给你做个检查,看看你是不是个废人。”
“嗯,是这样啊?那真是令人失望,我想不到几天就可以行动自如了。”张嫣然强忍双腿上的痛楚,脸色的笑容有几分灿烂,说出的话却能够讽刺他们每个人:“以后,你也别关病房门了,免得别人以为我们有什么问题。”
“哦?那晚上爱爱也不关吗?”言易棱眼中闪过促狭,语调轻佻,仿佛他们都不在场一般,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张嫣然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心思,她笑意半分不减,眼底的冷意却深了深:“如果有人犯贱要看,你就是把门关上了,别人还能听不到?说不定还会装监控,慢慢观赏,不要告诉我,你还这么天真?”
她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段,一时间脑袋疼痛不已,仿佛遗失了什么一般,不禁怀疑,是不是真的有人拍过这方面的视频?
“嗯?你作为你丈夫我第一位女人,应该知道我到底有多天真,不是吗?特别是晚上,我真的一点都不懂。”言易棱夺过她手里的杯子,随手放到旁边的桌子上,弯腰抱到沙发上,让她坐在他的腿上,她亦如同巨婴一般挂在他的身上,事实上,她只是害怕自己的跌倒。
旁若无人的私密对话,让言真脸色铁青僵在门口,言易棱话中明里暗里都在讽刺他们,丝毫不给半分面子给言真,让他难堪不已。
“爷爷,我们先回去吧。”王静压下心底的愤恨,冒死上前搀扶言真,幸好,言真没有拒绝,而是顺着她给的台阶走下来。
只是,言真刚走出病房门口,就将她的手甩开,明明已经是满头白发的老人,力气却那么大,她连忙抓住旁边的椅子才稳住自己。
言立清走到她的面前,顿住脚步,落下定论:“太愚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