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夜,并未有人传来任何消息,但玉染的心中没有因此而感到有任何的轻松。
天还未亮,玉染便已然下了榻,着好衣衫,打理了一下面貌,推开门走了出去。玉染抬头,见着却撞见了一张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她顿了顿,随后微笑道:“冷烟,你也醒这么早。”
“看小姐神情,当是又彻夜未眠。”卓冷烟叹了口气,接话说:“本以为在今日出关之前有人会先来传信的,可现今实在太过平静,确实不免让人多想。“
玉染摇了摇头,随意靠在门背上,眉眼微扬,放低声色道:“多想倒是不必,这城外头有多乱,你我本就心知肚明。即使无人相告,我又何尝什么都不知晓?”
“小姐不怕有诈?”卓冷烟问。
“这世上有诈的地方多了,也就不差这一两个了。”玉染笑说:“冷烟你也早该以为常了吧。”
卓冷烟沉默下来,又陪着玉染在门外边站了半晌,见玉染神色平淡,似乎并无忧色,这才说道:“小姐,那我先进去了。”
玉染回过头,应道:“好,时辰还早,你再休息一会儿吧,天亮了还要赶一日的路。”
天明之时,几人早早离开客栈,向城门赶去。城门处熙熙攘攘还有不少人进出,但显然把守的人也是比往日里多出不少。
玉染驾马停下,将文牒递了出去,守门的几人来回看了几眼,接着朝玉染拱手抱拳。
“太子殿下,请。”
几人沿着官道走了一路,再前头便是要驰到小路上了。修子期驾马赶到玉染身侧,朗声问:“太子殿下,前面的路不太好走,公子怕玉姑娘颠簸疲乏,所以想问问是否可以赶得慢些?”
玉染闻言,若有所思地朝身后的马车看了眼,随后点头道:“可以。是我想得不太周到,就应你家殿下的。”
马车之中,容袭依旧一副闲得自在的模样,他倚在马车背上,半是掩着眸子,神色淡淡的,一袭白衣看得他更是慵懒几分。
卓冷烟坐在容袭身侧,心情却实则算不上好,有种如坐针毡之感。她代替玉染将近大半年,可容袭所伴之人却是扮作赫连玉的玉染,而如今与容袭同坐一驾马车,两人所靠将近一拳之差,让她格外不适。卓冷烟心底知晓,以容袭的敏锐,只要她表现出任何一丝不妥,便会露出马脚。
外头修子期重新放慢速度,贴着马车而行,他朗声在窗口道:“公子,赫连太子说可以。”
“好,我知道了。”容袭也未掀开帘子,只是随意应了声。
卓冷烟让自己大抵平静些,接着微微抬眸,瞧着容袭说:“若是今日无法进城,那我们只得在外渡上一夜。”
容袭云淡风轻地笑了笑说:“阿染是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一定要今夜进城吗?”
卓冷烟顿了顿,继续道:“安华两军驻守之处皆是不远,若是我们慢了,可是会将自身陷于危难之境?”
容袭偏过头来,一双漆黑的眼睛落在卓冷烟身上,随后笑道:“阿染何时也开始杞人忧天起来?”
卓冷烟知晓若是玉染,必定不会再问,于是长长舒出一口气,提了提唇角说:“也罢,随你好了。”
只是顺心之事鲜有,一人策马从远处赶来,马蹄之声速度极快。
玉染向着来人之处看去,是个熟人,在她记得该是卓冷烟手下的。
年轻女子策马赶到玉染跟前,玉染也随即停了下来。
“殿下!”苏久平息下喘息喊道:“殿下今日不能过去。”
玉染点头,问道:“怎么了?”
“殿下,前面刚刚有消息传来,华军之中有异动,似乎是华国二皇子慕容祁得到了殿下要回宁国的消息,派出了小部分人准备暗中拦截殿下。殿下现往这条路走,必遇追兵。”苏久语气焦急。
玉染眼中澄净,须臾后说:“为何是现在得到消息,连冷烟都不曾知晓过这些?”
苏久眉头紧锁,忧心道:“殿下有所不知,近日里安插在华军之中的人突然不知所踪,后来我们觉得蹊跷,怕有生变故,所以又找人过去打探,竟是也被足足拦截了好几次,直到一个时辰前才得到的消息。”
玉染听着,沉默片刻后视线遥遥望着前方,最后平静地提了提薄唇,笑得莫名,她说:“恐怕有生变故的不止华军这里吧。”
“殿下之意是?”苏久沉思道。
“我明白了,你先不必太急。”玉染说完,看了一眼身后,让苏久等在原地之后又驾马往回走了几步,绕过修子期贴着马车边上,掀起帘子便看见了半阖着眼的容袭,于是启唇笑道:“慕容殿下,看来今日我们的运气并不佳。”
容袭神色慵懒,一副波澜不禁的模样,莞尔笑了笑,对玉染说:“太子殿下,我们的运气从未好过。”
玉染勾唇,挑了挑眉梢,又回头看了一眼忧心忡忡的苏久,平静道:“那慕容殿下,不如这样吧。前面有一个岔路,我们原先是准备走那条近道的,但现在看来,似乎不太妥当。可若是我们都同走了远道,那目标又是太大。所以,慕容殿下便与玉姑娘走那条远道,而我和我的这位侍从,便走原先的近道。想来,这样慕容殿下便可安心了,而我和侍从人少,想必脱身起来也是方便不少。”
“想来也好,如此就劳烦太子殿下了。”容袭抬眸,语气温温。
容袭没有回头,所以看不见卓冷烟眼中的忡忡忧色,卓冷烟盯着玉染。她看不懂容袭究竟是在打着怎样的主意,但就这几日发生的一连串事情,足以看出些许异常,卓冷烟不相信玉染一点都不明白。
玉染整个人沐在阳光底下,看上去格外英气俊朗。她朝着容袭和卓冷烟点了点头,随后微笑说:“慕容殿下、玉姑娘,那我们便宁国太子府再见。”
“好。”容袭同样点头,接着放下了窗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