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玉染悄悄去云华殿逗了逗慕容璞玩,发现自己的儿子被养得愈发白白胖胖的时候也是对容袭更加放心了。慕容璞一口一个“娘”,叫得软软糯糯的,但又很是清晰,玉染听得也是高兴。
容袭披折子批得停不下来,玉染也就自己去花园里逛了一会儿,最后决定先回去春容殿。
已是到了春容殿门口,一个婢子遥遥走来,步子极快,随后在玉染身侧停下,“明元君。”
“何事?”玉染驻足。
婢子垂着头俯身道:“回明元君,方才褚太尉要去拜见太上王和太后,带上了褚小姐一起过去。”
玉染闻言,思索之后启唇道:“容袭晓得此事吗?”
“君上已经知道。”
“好他个容袭,明明是倾怀的破事,偏偏都爱推给我来解决。”玉染轻笑一声,冷不防甩袖道。
婢女蓦地跪倒在地,叩首不起。
“好了,你先起来。去把这件事同信亲王说一声,让他现在立刻就去太上王那里,我也会过去的。”玉染吩咐道。
“是,明元君。”
婢子离开之后,玉染沉思片刻,脚步一转,准备也过去那里。
“玉姐姐,怎么刚刚回来就又要出去呀?”背后,是林双刚好出来散步。
玉染顿了顿,看向她,须臾之后忽然眉眼轻抬,微微一笑,“有事要再出去一趟。对了,你现在——有空吗?”
林双微微偏头,有些不解。
玉染笑而未语。
因为容袭选定了云华殿作为自己的寝宫,故而太上王与太后仍然住于太上王原来作为国君时的寝殿。
“姐姐……这里,这里是……”林双浑身都有些不自在,她僵硬得都说不清一句话来。
玉染笑了笑,说道:“是现如今太上王与太后的寝宫,怎么了?”
“我知道啊!可是姐姐,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林双抓着玉染的衣袖,半个身子站在玉染身后。
“有些事情要办。”玉染顿了顿,转而笑道:“而且,有一个人你一定想见。刚好我将他喊来了,你可以同他打个照面,认识一下。”
“啊?姐姐——”不等林双疑惑完,她就觉得自己袖子一重,竟是被玉染直接给拽着拖了进去。
寝殿门口分别有侍卫守着,玉染直接开口问道:“信亲王来了吗?”
“回小姐,来了。”两边的侍卫抱拳作揖道。
“好,我知道了。”玉染眼神一凛,同时压低声音,对身后的林双道:“跟在我后面,让你说话时你就开口,其他的话不用多说。有人问你话,你也绝口不答,无人会怪罪你,知道了吗?”
林双紧张得两手手心里都是汗,她半晌也没说出一个字来,只是有些疑惑地抬眸看了玉染一眼。
玉染轻轻吁出口气,将嗓音尽量温柔下来,她笑了笑,再道:“知道了吗?”
“姐姐,我……知道了。”林双怯怯地点头。
“走吧。”玉染双袖轻拂,回身往殿中走去。
寝殿中,慕容齐与南宫惜玉坐在主位上,慕容安澜坐在侧位上,褚新柔站在褚丰羽的身后,看起来比往日里倒是乖顺不少。
“褚太尉也坐吧。”慕容齐摆手道。
“谢太上王。”褚丰羽也是丝毫没有假客气,只是稍微揖了揖便在座位上坐了下来。
“今日太尉怎有空来看孤?”慕容齐面色冷峻道。
“许久不见太上王,老臣甚是挂念,刚好小女在选秀女,老臣便接着来看小女的机会正好也能来见见太上王。”褚丰羽说道。
“想来太尉身后那位,便是褚小姐了吧?”南宫惜玉好奇地瞧了瞧,说道。
褚新柔站至中间,朝两人跪拜,“臣女新柔见过太上王、太后。”
“起来吧。”南宫惜玉看了看,温和地抬手道。
“谢太上王,谢太后。”褚新柔起身。
“怎么?太尉是看上了那位小侯爷、小世子,所以才这么急着将自家孩子送进宫来啊?”慕容齐故意玩笑道。
“瞧太上王您说的,老臣哪儿敢啊。这一切啊都得随缘分,得看小女自己的喜欢。”褚丰羽面色不改道。
“哦?那孤倒是要问问了,褚小姐心中可有心怡之人啊?若是合适,孤倒也好和孤那儿子说说,让他好给你赐婚。”慕容齐抿了口茶,淡然道。
“臣女全凭君上、太上王做主。”褚新柔微微福身,看似乖巧至极。
慕容齐瞧了瞧褚新柔,又看了眼装作无事的慕容安澜,忽然莫名一笑之后道:“不若这样吧,孤瞧着你与信亲王倒是颇为合适。”
慕容安澜闻言,一口刚喝进去的茶直接喷了出来。
“父王,这不可啊!我真的还不想娶妻……”慕容安澜满面苦笑道。
“你都多大的人了,还如此任性胡闹?也就是你皇兄将你宠上天了!”慕容齐故意骂道。
“臣女不想为难信亲王,信亲王若是不喜欢新柔,新柔自当不会嫁的。”褚新柔福身道。
慕容安澜在心里“切”了一声:你想嫁的是我皇兄,我还不知道你心里的那点算盘?
慕容齐顿了一会儿,忽然眼底稍微沉了一些,他的声色未变,开口却是道:“太尉啊,你的女儿喜欢的人——莫不是孤的老四吧?”
“这——太上王说笑了。”褚丰羽稍稍拱手,脸上仍是带笑。
慕容齐的手里捻着杯盏,沉声开口:“他现在是倾怀的国君,主意大得很。他想和哪个国家的国君来个千古深情,孤也管不着了。太尉,这一点——你可就找错人了。”
“小女嫁给谁,倒是无所谓。不过君上毕竟是一国之君,一国不可一日无后。如今的小皇子是明元君暂时送来的,终归会讨回去,君上定不会将人留下。而明元君诞下的两位公主更是都留在了明元,分别给了她的太尉和义弟来抚养。这样下去,倾怀会后继无人的呀,太上王!”褚丰羽忽然起身,朝着慕容齐就是深深一拜,说出口的每句话听起来更是仿若出自腓腹,情深义重。
“太尉,你这么说可不对,明元君和我皇兄至今恩爱,你现在却让我皇兄娶别的女人?你这是要破坏人感情,还是要两国兵刃相交啊?”慕容安澜终于是坐不住了,重重地搁下杯子之后便是说道。
“信亲王此言差矣!国与国之前本就从来不可全然交心,更妄论感情。更何况明元君是个如何之人您真的知晓吗?原本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能够让众人对其惧怕敬畏,更是一步步走上国君之位,占下半壁江山。这样一个人,您怎会觉得她是个极为重感情的人呢?就在前段日子,明元君有意立太尉秦奚为王后的传言还闹得沸沸扬扬的,你觉得她会真的一心只守着我们倾怀的君上吗?信亲王,您想错了!”褚丰羽字句较真道。
慕容安澜安静了良久,他垂着头,没有人看得清他的神色到底如何。只不过半晌的沉默之后,只见他慢慢抬头,眼底的光华仍旧,他忽然笑了,声色肯定道:“是太尉您太小瞧人了!我认识明元君,她不是太尉您说得那种人。我皇兄爱她,也敬她,她也爱皇兄,敬皇兄。他们的事情,不是别人可以随随便便就插手的。我不可以,太尉你也不可以!”
慕容齐在一旁听着,倒是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儿子能够说出这一番硬气极了的话来。虽然是为了明元的那个女人,不过还是值得称赞的。
在场的几个人里,此刻最为尴尬的当属褚新柔了。毕竟她现在站着是退也不是,继续说下去也不是。好似她成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倒是被推来推去了。
“褚小姐不必害怕,此事与你无关,先暂且退下吧。”南宫惜玉看见此情景,倒是替她解围了。
褚新柔感激地福身,随后退到了褚丰羽的座位后头。
就在殿中的气氛颇为死寂尴尬之际,屏风外的婢女忽然领着人就进来了。
慕容安澜看着来人,蓦地松了一口气,同时他也不忘瞪了女子一眼:你就这么喊我来,结果自己倒是慢悠悠的!
玉染眨了眨眼,微微一笑。
“臣女来迟了,望太上王、太后、信亲王莫要怪罪。”玉染一步步走入,而林双则小步子地跟在她的后面。
慕容齐抬眸之际,与玉染的双眼对了个正着。
玉染勾唇一笑,眼底深深,而慕容齐握着杯盏的手忽然紧了紧,同样是眼中锐利。
南宫惜玉在瞧见玉染的时候倒是惊了一惊,她微微睁大眼,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她刚想出声,便见玉染的眼神冷不防扫过来,南宫惜玉一阵,立刻想到了一旁还有褚丰羽他们在,所以立刻压抑了自己的情绪,只是放在扶手上的手稍微握了握。
“臣女玉氿,拜见太上王、太后、信亲王。”玉染左手作揖,微微颔首。
跟在玉染身后的林双则是立刻俯身跪地,行了大礼,“臣女林双,拜见太上王、太后、信亲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