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央!”玉染与颛顼明同时飞速后退,转而,是夏侯央带着人从另一个方向走了出来。
“你使诈!”青年朝着玉染大吼,似乎全然没有料到在邵语岚的命还被拿捏在他的手中之后,玉染居然还不是乖乖一个人前来的。
玉染停下身,道:“这不是使诈,这叫善于利用一切条件。”
“为什么你们居然还能活着?我明明,明明已经……”青年不可思议地看着夏侯央他们。
夏侯央看向他,神情严肃。
回答他的人是玉染,只听玉染接话道:“你明明已经把他们都‘解决’了才对啊!你是想这么说吗?”
“在这种情况下,你连这都动了手脚?”青年质问道。
玉染点头,“就是因为在这种状况下,所以才更要会读懂情势不是吗?我知道一直有一个我所不知道的人在背后和我作对,我难道不要做好防范吗?所以就在我收到你们给我的信函时,我就也同时分别传了密信给叶明轩和夏侯央,叶明轩会为了语岚而来,而夏侯央则会换上替身和诱饵,然后带着人往这里过来。”
“真是卑鄙。”比青年更快作出这个评价的人是颛顼明。
玉染转过头,看了眼颛顼明,皮笑肉不笑道:“叶大将军,我知道你铁定是恨死我了,很快就给你可以同我决一生死的机会。”
“还用说吗?决一生死,胜的人自然是我。”颛顼明斩钉截铁道。
玉染轻笑一声,情绪没有丝毫的起伏,“哦,那你就是叫我快些去死呗。”玉染很有自知之明地说道。
其实即便是在现今这种她与颛顼明有共同的敌对对象的情况下,玉染也是清楚的,颛顼明来只是为了邵语岚,至于和她玉染的关系还是水火不容的。
今时今日,商国已经被搅乱了,身份什么的也都无所阻碍。所以,玉染和颛顼明的争锋,也已经没有了任何被妨碍的理由。
他们之间——终归会有一战!
而且是生与死的一战,无人可以阻断。
只因明戌已亡,那个明戌的皇长公主颛顼染与太子颛顼明也该有个落幕的时候了。
夏侯央带着人围了青年,也是夏侯央不注意,不知从何处射出来一道冷箭,直接没入了青年的后心,青年直接倒了下去,当场便咽了气。
玉染的目光朝树林的方向望去,同时环顾四周,发现不知何时最初那个出现的黑袍黑纱掩面之人已经消失不见。
玉染走至青年身旁,她蹲下身,仔细打量了一下青年的面孔,半晌才重新站起身。
她对夏侯央道:“其实我骂归骂他,还是想谢谢他的。毕竟要是没有他,我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夏侯央看了玉染一眼,良久道:“就算你不叫赫连玉了,我也不觉得你会不站在这里。”
玉染瞥了眼夏侯央,笑得莫名,“你最近学会了怎么多奉承人?”
“没有,我只是实话实说。”夏侯央看着手里的商国帝印玺,默了默应声道。
“是吗?我的荣幸。”玉染随口应道。
“刚才还跑了一人,那个黑袍黑纱掩面之人……”夏侯央提醒道。
玉染点头,“我知道。”
“看那个人那么狡猾,还与这个原本的赫连皇子结为同盟,甚至只拿他当挡箭牌,感觉并不简单。”夏侯央皱起眉梢分析道。
玉染瞥了他一眼,笑道:“没想到你现在动脑子动得还算不错。”
“这算是夸奖吗?”夏侯央苦笑。
“你觉得呢?”玉染反问。
夏侯央觉得自己和玉染多嘴简直就是个错误的决定,他怎么就能忘了眼前这个扮作翩翩公子的女人其实真正的性格简直恶劣得令人发指,足以笑着让你欲哭无泪。
就在夏侯央还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忽然只见站在他跟前的玉染神色一变,蓦地伸手硬生生地将他往旁边推去。待到他站稳了一看,才发现颛顼明的长剑剑锋已经直指玉染的咽喉了。
被颛顼明留在不远处的邵语岚脸色一变,她惊过了头,竟是发现自己的脚仿佛没了知觉一般,连一步都没能挪起来便因为失去重心跌在了地上,“殿下!”
“赫连君!”夏侯央惊声喊道。
说起夏侯央会喊玉染“赫连君”,那也是他发现自己叫玉染“姑娘”感觉委实太生疏了,而且有些古怪,至于直接称“玉染”或是“赫连”又太过亲近且无礼。最后还是竹良见着夏侯央的时候提起过有听人喊过玉染“赫连君”,况且这世上早已将玉染实质是宁国掌权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的了,也没什么不好叫的。夏侯央一听,觉得这倒是真的,所以便这么决定了。
玉染没有在意夏侯央的惊呼,她只是用着似笑非笑的眼神望着颛顼明的面孔,须臾启唇道:“看来叶大将军今日是不准备放过我了。”
玉染的语气很平静,用的也是陈述的句子,似乎没有带着丝毫的意外。
“我说了——决一生死。”颛顼明的眼神幽静而漆黑,里头到底带着什么情绪别人也不可知,恐怕也就只有他自己才晓得自己的心里到底有多烦闷吧。不过,就他说出口的这一点来说,是无可置疑的。
因为不论是他在商国当上将军,还是夺权,亦或者是谋逆,那一切的目的都只是因为一个人,也都是为了一个人。
他的初衷——只是为了打败玉染!
玉染敛眸一笑,她抬起手,食指指尖轻轻地点在了剑锋上,将整把剑给压了下去。接着,只听她温声开口道:“阿灵,她怎么样?”
“她在商国的一个小城池里,宅子不算大,但很安全。”颛顼明道。
“是吗?那也挺好。”玉染笑道。
颛顼明黝黑的眼底闪了闪,“你的这话到底是真心的,还是只是安慰欺骗你自己用的呢?”
“反正在你心里肯定是后者了。”玉染没有正面回答。
他们之间的关系都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那到底还能再继续恶劣多少,也没有所谓了。
解释不清的……因为已经来不及了。
“你真是个……”
“真是个无情无义,也不要脸的人?这话我听得多了,也不差你一个。反正赫连玉的名声走至今日,有好有坏,有人喜欢有人厌,我已经习惯了,不至于被轻易地刺激到。”玉染提了提唇角,这是个很没有诚意的微笑。
“赫连君……”夏侯央突然觉得此刻的玉染仿佛又变了一种感觉,更或者说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还是又或者说,这才是最原本的那个玉染?
玉染听见喊声,于是转过头,看见夏侯央的时候她笑了笑,说道:“带着人先离远点吧,也顺带多警觉些看看,免得乱子一桩接着一桩。”
“好。”半晌,只听夏侯央应了一声,旋即神情复杂地领着人退离了这片悬崖边。
颛顼明也听见了刚才玉染和夏侯央的对话,他思量了一下,说道:“你觉得慕容袭会来吗?”
“他来不来都与我并无干系。”玉染答道。
“你刚才也听到这个死了的人说的吧?是容袭让语岚改道去东燃镇的!以东燃镇的地势早已成了最适合多军交集的地方,可他居然有脸说那个地方‘安全’?赫连玉,我姑且这么叫你,你难道不觉得这样一个用心险恶的人真的很让人厌恶吗?”颛顼明的俊容上很是冷清,他嘴角的冷笑映在被人眼里仿佛可以化作实质的锋芒。
玉染闻言,蓦地一顿,许久,只听她尽量放平自己的语气和声色,启唇道:“不是他……他无意害语岚的。”
颛顼明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极了的事情,他随即讽刺道:“他无意?你怎知他无意?就凭你是赫连玉,而邵语岚是被你视作至亲这一点来看,他就已经是有意的了。如果能够以更轻易的方式来制住你的行动,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玉染的眼神依旧无波,可也没有即刻回应颛顼明的话。
颛顼明又道:“世人皆说你赫连玉聪明,说你看得最复杂的人心,做得了最狠辣的决断,可现在看来,也并非如此!”
玉染听颛顼明絮絮叨叨讲了那么多句,也算是听到家了。她垂下眼,同时提着唇角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我也是个人。况且,要真的一个人熬这么久,也是件很累的事情。在这一点上,你难道不觉得感同身受吗?”
“你以为当初是谁把明戌给毁了?”颛顼明反问。
“是我,但也不是我。”玉染道。
“诡辩!”
“这不是诡辩,这是事实。你不能否认明戌被颛顼夷给弄垮了的事实,这样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明戌,你就算真的将来以太子的身份坐上了皇位,那又能如何?因为已经太迟了。”
“……但你做得太多了。”颛顼明默了默,抬眸说道。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给足了所有的冷静。
玉染抬眸轻笑,“或许你说得没错,可我做也做了,那也就是悔不得了。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是常态,你也权当理解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