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染和容袭在马车里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可云陆听不明白,只是猜到玉染和叶明轩的关系恐怕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阿姐和那叶明轩究竟有何渊源,为何如今看起来竟是这般不合?”云陆问道。
还不等玉染回答,容袭倒是先笑出了声,道:“你阿姐她和那位叶大将军可能是从出生起便没有合过吧。”
“谁说的?”玉染挑了挑眉,可声音却不禁放慢了,“明明以前……也有合过的。”
“是吗?那眼下看来当真是可惜了。不过想来也对,阿染被捧得高了,从有人会因此往下跌的。”容袭笑了笑,说道。
听到这里,云陆觉得更纳闷了,他蹙着眉道:“阿姐怎么会和那位叶将军是从出生起就不合呢?莫非那叶将军曾经是宁国人?不不,之前听竹良说,阿姐你和慕容殿下是自幼相伴长大的,而慕容殿下是自小在明戌地界长大的。若是这样算来,阿姐原本是前朝明戌地域的人,那位叶将军最初也是从明戌长大的。阿姐,是这样吗?”
“竹良?”玉染笑意盎然。
“别听他说得鬼话,才不是这样的!”忽然,马车帘子被掀开,竹良探进了半个身子,一脸烦躁地说道。
“那你是没说过咯?”玉染问。
竹良闻言,一噎,直接闷闷地放下了帘子,不再吭声。
玉染不禁失笑。
“阿姐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那就先不用同我解释啦,反正我也不用知道那么多,我只要清楚阿姐是个很好的人就可以了。”云陆嬉笑着说道。
“如果她是好人,那我看这世上都可以没有坏人了!”外头传来竹良的一声无情嘲讽。
而坐在马车里的玉染听到了之后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而云陆也是跟着玉染一道呲牙咧嘴地笑着。再看容袭,倒是颇为宠溺地轻轻捋了捋玉染的发丝,好似唯恐玉染不是生得这个脾性。
翌日晚些时候,正当云陆又无聊地去缠着玉染的时候,府邸外头却来了消息,原来是夏侯仪来拜访了。
云陆闻言,噌地就站了起来,他拍了一把身前的桌面,满脸愤怒,咬牙切齿道:“这个无耻之人怎么来了?阿姐,我去帮你把他赶走算了!”
容袭深笑着抬眸,“他来这儿说不准首先想找的人就是你,你还亲自给他送上门去?”
“阿姐……”云陆虽然和容袭不太对付,可还是愿意听玉染的话的。
玉染想了想,站起了身,微微抚平衣裙的褶皱之后,笑着道:“不打紧,云陆你就在这里休息吧,我去见一下夏侯仪。容袭,你跟我一道去吗?”
“不了,我也想讨个清闲。既然有阿染解决,那想必夏侯仪根本讨不得丝毫好处。”容袭笑着举了举还在冒着热烟的白玉茶杯。
夏侯仪在客厅里喝着茶,听见推门声才看了过去,发觉来人是玉染之后他站起身来,笑道:“是赫连殿下来了啊。”
“让夏侯丞相久等了。”玉染笑着引夏侯仪一道坐下,接着才道:“敢问丞相今日特意前来,是所为何故啊?”
夏侯仪抿了一口茶,放下杯盏,才慢慢道:“不知赫连殿下可否容我问一下,殿下的那位义弟……是从何处收得的?”
“我的义弟?”玉染似笑非笑道:“听丞相这么问,莫非丞相是认识我的那位义弟吗?”
“不……只是觉得有些眼熟罢了。”夏侯仪尴尬地笑了笑。
“世上样貌相似之人太多,想必这也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之前江家的二公子闯上门来的时候不是还说我的义弟和杀了他家长兄的凶手有些相像吗?这可真是难为到我了。毕竟我义弟双眼已伤,不能辨物,结果还因此受了惊吓,让我都不知如何是好了。”玉染微笑着胡说八道起来。
这话听在夏侯仪的耳朵里,最让他难受的就是明知眼前女子根本就是满口胡诌,他却根本无法当着人家的面破口大骂一顿了事。
夏侯仪游移了一会儿,只好应承道:“赫连殿下说得是,模样相似的人这天底下确实多得去了。”
“不过若是丞相不介意,倒是可以同我说说丞相口中的那位与我义弟样貌相似之人到底是何人,说不准我有机会也可以帮丞相找找。”玉染笑盈盈地说道。
“这……”夏侯仪盯着玉染一阵思量,如果玉染身边的云陆就是当年逃出府的云陆,那不难想象云陆已经有可能将一切都告诉给玉染听了,而玉染只是在当着他的面揣着明白装糊涂。
“如果丞相不方便那就算了。”玉染笑着说。
“既然赫连殿下问起,我也没有什么不好说的。其实,我以前的妾室曾有诞下一字,但是七岁之时外出走失了。只是最后没能找到,便只能为他立了衣冠冢,就此作罢。而小儿的模样和殿下的义弟长得格外相似,所以我才……”夏侯仪的话半真半假,当初虽然他也猜到他嫡夫人说得云陆在河里溺死的事情是假的,但最后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她去了,可他本就是个敏锐之人,这次云陆这个名字不仅传入了他的耳中,而且连模样仔细一瞧都觉得有七成相似,这就让他不得不在意了。
要是云陆为了报复夏侯家,所以选择和眼前女子为伍,那到时候可真说不准要被捅出什么篓子来了。
“妾室?”玉染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夏侯仪,接着倒是收敛神色,道:“原来是这样,那还真是辛苦丞相一番寻找了。不过我想我的义弟应当并非是丞相当年走失之子,他自小是在宁国长大的,是宁国人,而且也并不认识丞相,所以恐怕得让丞相失望了。”
“不会,不会,也许我那苦命的孩子是当真已经死了吧。”夏侯仪摇头故作叹息。
“不知丞相可还有他事想与赫连探讨一番?”玉染转而问道。
夏侯仪闻言,眼底泛起波澜,可面上还是挂着官场上的正经笑意,他说:“其实今日来主要也只是想要同赫连殿下道个歉,毕竟上次江家的事情也是委实叨扰了。”
“无碍,我也不会一直计较于此。”玉染平静道。
“知道殿下大量,我已经和江家关照过了,他们定然日后不敢再来如此冒犯殿下了。“夏侯仪笑说。
不敢来冒犯?那看来这个“关照”背后深意不小吧?玉染无声一笑,眼帘微垂道:“如此那便甚好。”
夏侯仪喝了口茶,沉静了半晌,这才抬起眼笑着开口说:“之前听铮儿说好似是在昊天宗刚好撞见了赫连殿下,还和殿下一番谈心,真是铮儿之幸事啊。”
来了。果然,夏侯铮今日来的目的还有一个,就是有关昊天宗后山发生之事。而说到昊天宗后山旷鸿给玉染的那个物件,想必便是夏侯铮的关注所在了。
“昊天宗?”玉染凤眸轻抬,启唇悠悠道。
“是啊,铮儿原先也是没有发觉,不过是昨日夜里宴会上他多瞧了殿下几眼,结果却发现殿下似乎便是当时在昊天宗遇上的那位年轻公子,所以便同我提了。”夏侯铮说道。
玉染面不改色,“哦,那我倒是记起来了,确实是有那么一回事。不过我那时是受得慕容五殿下的邀请才一道去的,又在那儿只是呆了不久时间,所以对此的印象不算特别深。”
“是吗……”夏侯仪的手轻轻搭在扶手上,面上看起来虽是温和,可那双眼睛里的锋利却骗不了人。他知道眼前的女子现在是满口谎话,根本十句里面有九句不能信,更是在故意激他发火。总得来说,赫连玉的“阴毒”之处,如果不是你与他真正对上面,恐怕是无从感知的。
果不其然,下一刻,玉染先是话锋一转,抬眸勾唇道:“不过虽说印象不深,那也不是忘得一干二净了。我倒是对其中有一件事印象存留至今呢!不知——夏侯丞相有没有兴趣一听?”
“何事?”夏侯仪眯了眯眼问道。
玉染笑了笑,徐徐道来,“慕容五殿下回到宗门,日夜修习,不得空顾及我。我自己无聊,四处走走,却恰好迷路,走进了传说中昊天宗的后山禁地之中……”
夏侯仪听到有关后山禁地之事,即刻凝神敛眸,神色渐深。迷路能迷进别人都进不去的禁地?这种话恐怕也就只有像眼前女子这种人可以说得脸不红心不跳了。
而玉染则是依旧一派淡然地说了下去,“而且更巧合的是,我还正巧撞见了夏侯长公子。唉,许是这禁地之中危险太多,夏侯长公子一路过来也受了不小的刺激,所以待到在禁地见着我的时候,夏侯公子像是魔怔了似地就同我打了一架,特别是那射箭之术,确确实实不辱师门,是极好的!可惜那时我还武艺不精,所以不能同夏侯公子认真探讨较量一番,只得避退了。这事儿啊——其实原本也怪不得夏侯公子的,只是因为叫赫连我在昊天宗的时日更精彩了一些,所以便至今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