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适合嫁给一个和你相似的人,因为我想只有那个人和你相似一些,或许才能够将你真真切切地看懂。
不得不说,慕容安澜在玉染说出的这声玩笑话上还是真的有认真思量过的。
慕容安澜对玉染说的这几句话,简直就好像可以扎进玉染的心里。
玉染一时间一语不发,她的眼帘轻垂,纤长的眼睫扫在眼睑上,留下了一片浅淡的阴翳。
在这一刻,她的脑海里仿佛出现了一个白衣素雪的身影,那个人的面容绝世,风姿惊华。
她仿佛看到那个容颜绝代的男子在朝着自己微笑,她仍能记得男子薄唇轻起,语气淡然道:“阿染,在这个世上,能够真切地读懂你的人只有我,同样能够看懂我的人也就只有你。因为我们看着对方,就好似是在看着自己,所以才能心如明镜。”
容袭……
在慕容安澜说出那一袭话的时候,玉染的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便是容袭的名字。
是啊,慕容安澜说得没有错。在这个世上,最懂她的人,或许真的就是容袭。
“阿玉?阿玉,你没事吗?”慕容安澜见玉染一直不说话,还以为是他哪里说错话惹了玉染生气,所以他的心里一下子紧张起来。
玉染被慕容安澜连喊好几声,终是回过神来。
她顿了顿,随后朝着慕容安澜咧嘴一笑,那双凤眸里是说不出的狡黠之色,她勾唇道:“我那是在和你开玩笑,你都听不出来,居然还当真和我扯出这么多有用没用的话,听着可是甚烦。”
“什么啊,阿玉你又框我!”慕容安澜噌地站起身来,他双手插在腰上,憋闷地在原地转了两圈,最后还是妥协地乖乖站在玉染跟前,开口道:“算了算了,刚才可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阿玉你生气了呢。不过想想也是嘛,像阿玉这样厉害的人怎么可能会喜欢上我啊,要喜欢……要喜欢——也是喜欢上我四哥那样风姿卓越、润玉无双的人嘛!”
慕容安澜的四哥是谁?
容袭嘛!
玉染的眼底登时似有一道逼人的光芒闪过,须臾之后化归平静。她轻笑一声,转而说道:“我还以为是我脾性太过古怪,所以叫安澜你觉得甚为头疼呢。”
“才不是呢,阿玉你可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了!就算阿玉你和我的性子相差甚大,可是我觉得我们还挺聊得来的,而且你也会处处照拂于我。就算竹良和你自己再怎么说你是个贪图功利之人,可我觉得那些都只是表面之谈,阿玉你的好啊得用心去感觉。这一路上过来,你也教导了我不少东西,而且什么事都能帮我出主意,我觉得你可是除去我四哥以外待我最好的人了。”慕容安澜笑得很是明朗,语气诚恳且真切。
玉染听了这些,心中还是挺有波澜翻涌的。
许是慕容安澜出生自王家,他自小便能够辨明他身边人对他怀着的各种心思,所以他很会看人。他第一眼看到的不是玉染的城府深,也不是玉染面上的疏离薄凉,而是玉染确实在关心他,很真切地对待他。
哪怕一个人有再怎么多的假面,可她的内心总会有一处是软的,更何况玉染虽说是个在决断之上狠厉决绝,又愿意付出代价、不择手段之人,可只要是对她没有恶意之人,她愿意去用一颗平常之心对待。而慕容安澜感受到的,恰巧就是玉染的这一面。
玉染沉默良久,最后只是颇有深意地吐出一句,“你可真是个有趣的人。”
慕容安澜耸了耸肩,“有趣?那倒也挺好,至少有我在你身边转悠,你就不会觉得无聊了嘛!”
“恩,有道理。”玉染笑了笑,又眸光一转,思量道:“对了,你刚才和我说夏侯倪来了。”
“对啊,我和她说你还没起身,让她先回去。可是她不肯听我的,所以她就自己先去前厅等你啦。我也只是没办法,所以只能来问阿玉你了。”慕容安澜摊了摊手,一边长叹着摇头。
“是么?”玉染的眼帘低垂,指尖轻轻摩挲着衣角,似乎是在仔细思量着什么。片刻,她抬眸轻笑,“也好,我便去会会她。”
“我知道阿玉你们夏侯支脉和本家素来不合,所以我没有告诉她你也是夏侯一脉的人,也没说你是个女子。”慕容安澜看着玉染起身,于是跟在她的身后说道。
“我知道了。”玉染从衣架上不紧不慢地扯下男装的外袍,一边温声应答。
慕容安澜斟酌了一下,说道:“那阿玉你且自己当心,我先去师父那里了。”
“好,我不打紧,你去吧。”玉染点了点头,神情温和。
在慕容安澜离开之后,玉染随即便换好了男子的装束,缓步来到前厅外。
前厅的大门紧闭,玉染伸手准备去推,这门却同时从里面被人先一步地打开了。玉染抬眸,这才发现原来开门之人竟是竹良。
竹良的薄唇紧抿,原本灵气清秀的脸上竟有阴沉之色浮现。他瞧见站在面前的玉染,没好气地开口:“这个大小姐啊,真的是大小姐脾气,我可消受不起。酒安澜让我等在这儿看着她不要乱跑的,你既然来了,便自己‘好生’招待她吧。”
竹良与玉染擦肩走过,玉染微微侧头,瞥了一眼脚步飞快的竹良,只得摇头浅笑。
“是你,你终于来啦!”夏侯倪原本还憋闷的神情在看到门口到来的玉染之后,立刻变得明朗愉悦起来。她急冲冲地迈着小步来到玉染跟前,然后双手直接抱住了玉染横于身前的一条手臂,在那儿晃了又晃,似乎该是真的等玉染等急了。
玉染心中不乱,神情更是未变,她笑意温和,声色低沉却温雅,她说:“玉锦不知夏侯小姐今日竟会特意到访,所以没有提早准备相迎,真是着实失礼,还望夏侯小姐莫怪。”
“不怪罪,不怪罪,我自然不会怪你的。”夏侯倪连连摇头,她的一张俏脸上神采飞扬,确实并无丝毫怒色。她看了玉染许久,最后微微低头,耳后微红地推开了一步,然后启唇道:“玉公子,我……我昨日回去和我长兄说了有关你的事,然后他说他也十分欣赏如你这般拥有满腹才华的年轻俊才,所以我就和长兄说了,会将你引荐于他。若是长兄也欣赏于你,自可保你在商国仕途无忧,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不知玉公子,愿否随我去长兄那里与长兄一叙?”
玉染微微一愣,随后晒然一笑,她双手交叠,轻轻作揖,“玉锦多谢夏侯小姐抬爱。夏侯小姐的心意玉锦心领了,不过,玉锦如今在商国并无走上官场仕途之意,所以——恐怕得要让夏侯小姐和夏侯公子失望了。”
“恩……你不想做官也没事的!不追名逐利多好啊?但就算是这样,也不妨碍你和长兄去见一面嘛!不能同朝为官,交个朋友也是可以的呀。”夏侯倪抓着玉染的手臂不肯放,眼里透亮,满是期待之意。
夏侯倪如今还是二八芳华的年纪,比起玉染这二十四岁的年纪摆在这儿,在玉染的眼里夏侯倪自然还是个未长大的孩子。
夏侯倪看着玉染的神情里满是倾慕之色,这叫玉染兀自啼笑皆非之余,更感叹起了自己身为赫连玉的风流之名果真并非空穴来风。
像她这般与夏侯倪浅谈,虽说其中一半无奈一半为了打探消息,但怎么说也是女扮男装,又与美色相伴。要是叫容袭看来,定是要说她与风花雪月为友,独坐公子无双之名。
玉染提起唇角,温润一笑,她应道:“好。”
“玉锦你答应了?你当真是答应了?你要是答应了,可不准临时变卦。”夏侯倪欣喜道。
“君子一诺千金,自是不会反悔。”虽然她玉染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个君子。
夏侯倪笑着点头道:“那好,既然你答应了,我们现在就走吧!”
正如慕容安澜昨夜所言,那夏侯铮所在的鄂思远长老的一门是在贴近后山的地方,那是五位长老所属之地中地处最偏的地方。后山是禁地,有掌门在其中修行,自是无人敢闯。这么看来,那鄂思远长老一门所占的地方也是较为清净宽阔,确实是适合练习射箭之术的地方。
“夏侯小姐昨日同我说你长兄这次来昊天宗的目的是为了寻一珍宝,已是过了昨天一整日,那不知珍宝可是有被寻到?”玉染的声色温朗,玉冠束发,风姿翩然,她的眉宇之间是一股浑然天成的贵雅隽色,令人第一眼只觉赏心悦目,难断她面目的真假。
夏侯倪显然也是毫无防备,她只是听自己的长兄是这么和她解释的,却也是真的不知那宝物究竟所谓何物。
夏侯倪摇了摇头,如实说道:“没有听长兄提起,应是还未曾找到。”
玉染偏过头,温温一笑,“原本玉锦还在想是否有幸一睹夏侯小姐所言的奇妙珍宝,不过既然夏侯小姐说还未曾找到,那看来玉锦是没有那个福分见到了。现下一想,未免还竟觉有些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