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染喜欢容袭的脸,这一点,从一开始玉染就不曾否决过。容袭的面孔对失忆的玉染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仿佛只要是看上容袭一眼,就能从他的眼中看到一弯映照着夜色的新月,他的容颜是惑人的耀眼。
当然,恢复了记忆的玉染,仍旧喜欢着容袭的这张美得摄人心魄的面容。玉染曾经还调侃过容袭,说她喜欢好看的东西,而容袭的那张脸,她喜欢至极。
而那时的容袭,也是似笑非笑地瞧了一眼玉染,接着直接朝着玉染的方向凑了过来,还很是正经地对玉染道:“既然阿染喜欢,那么阿染可就要来多看看。当然,容袭也一定会为了阿染好好保护容颜的。”
玉染知晓,被容袭的外表迷惑了心神的人恐怕不在少数,毕竟在这世上能够抵抗住这般美好的人确实少有。所以,她一直都知道,即便她再喜欢这种美好,也不能去贪恋,她挺分得清的。
现在,当玉染看着容袭瘪着眉,一副苦恼的模样瞧着她的时候,玉染的第一感觉是,她挺心动的。但很快,她便慢慢静下心来,朝他眨眨眼说:“喜欢啊,怎么不喜欢?应该,很少有人不喜欢一个美人深情款款地看着你吧?”只不过,而今这个美人指得是他容袭罢了。
容袭似乎很满意玉染的回答,他的神情温润,淡然一笑,接着俯身一吻落在玉染的唇角,既简单又温存。
玉染懒得去推容袭,就让他在自己没有受伤的右肩上靠了一会儿,容袭的头发噌得她的右边面颊痒痒的,而且容袭也不轻,靠在她肩上久了,她的肩膀也会麻。
又过去一刻,玉染终于眯了眯眼,随后抬了抬右肩,同时道:“快起吧,我肩膀都酸了。”
“那我帮阿染揉了揉?”容袭翻过身,躺平,随后微笑着说。
玉染向右侧过脸,随即满面笑意地说:“不用了,我觉得,再这么闹腾下去,你都快烧得没完没了的吧?”说到最后,玉染的面上露出几分无奈之色。
“那阿染陪我休息?”容袭的声色平静,依旧是带着温软柔和的感觉。
玉染也觉着疲乏,她阖上了眼,想着实在没力气与他再瞎闹下去,于是她用右手把被褥往身上扯了扯,随意答道:“睡吧,我今日真的疲乏,想好好休息。”
话毕,玉染就没有再出声,她的呼吸平稳,神色倦怠,似乎是真的倦怠至极。
这一次,容袭也没有再继续言语,他依旧保持着侧身的动作,漆黑的眼眸里倒映着的是玉染安静的睡颜。半晌静默,他平静地笑了笑,这笑意仿佛初雪消融时的丝丝暖意,青树苍翠的盎然风雅。
容袭,在熟人的眼里一向优雅莫测,不敢轻易涉足他的领地。可是在玉染的眼里,容袭虽说依旧是她认为的高雅的存在,可绝对不会害怕他,甚至可以说,玉染是这个世上唯一一个会将他视为亲人的人。
而玉染,她背离亲人,孑然一身,她有着忠心不二的属下,也有着为她出谋划策的谋士,可她却不曾走到过他们任何人的心里,因为她始终有着自己想要追求的人生。而他容袭,是唯一一个懂得他的追求,并且可以陪她一起去追求的人。
所以,这让容袭怎么能不喜欢上玉染呢?
喜欢就是喜欢,爱就是爱,他容袭,愿意承认,他喜欢玉染,并且爱上了她。
容袭的眼底深邃,他静静地望着玉染,唇角含笑:阿染,我想要你永远留在我的身边,好不好?
容袭和玉染一样,在自己想要的东西面前,向来是用尽手段。所以,当他面对的那个人是玉染,他就更加不会轻易收手。
玉染因为左肩受伤,这三四天里估计都只好平躺着,不能随意左右翻身。而发着高烧的容袭醒得久了也是觉得迷迷糊糊的,于是他朝着玉染的方向侧着身,接着右手轻轻搭在玉染的腰上,又将头慢悠悠地凑在玉染的脖颈边上。
容袭一向喜欢玉染身上的体温,虽说他今日发着烧,原本身上就滚烫,可他还是习惯性地就直接贴在了玉染的身上。
要是玉染有精力和他辩论一番,她一定会对容袭说:你说你发着烧,还总是贴着我这么近,怎么就不怕我也被染上风寒?
但想来容袭的脸皮一向很厚,想必即使玉染真的这么说了,他也会想出新的说词来应对。
安国王宫,御书房之中,是谢意远朝着安君长孙延跪拜行礼之后,垂眸站在长孙延的跟前。
长孙延闭着眼,许久都未有开口。他靠在身后的椅背上,神情阴沉莫测。
“君上。”是谢意远先出声。
长孙延静默良久,终是睁开了眼,他的眼底布满阴霾,接着冰冷地开口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又有人出手阻止?”
“回君上,是臣上次与您提过的女子,她好像发现了臣带去六殿下的用意。”谢意远低头躬身道。
“就是……那个南玉?”长孙延皱着眉,一手托在眉心,停顿之刻似乎在思索谢意远之前提起过的那个被长孙弘救回王府的女子。
“是她。”谢意远点头。
长孙延的神情更是阴恻几分,连带着整个书房中的气氛也是沉寂了下来,“我记得你说她可能是宁国的世家子女?”
“现在也只是猜测,不过这个可能性很大。但此女被长孙世子救回王府之时便身受重伤,至今记忆还未恢复,所以还无从得知她的身份。况且臣觉得,此女即使失忆仍旧心性沉稳,并不普通,她现在对臣已有防备之心,臣恐怕无法在她面前轻易出手,不然可能会被提前看出端倪。可是还请君上放心,再过几日便是湘王要在府邸宴请君上的日子,届时臣下也会在暗中替君上准备好一切事务。请君上容臣再行考量,必定为君上想出更好的应对之策。”谢意远说话时虽说小心,但语气仍旧平稳。他低着头,没有去看长孙延的神情,他绝对不能让自己在长孙延的面前显出慌乱的神情,他现在能做的,只有控制好自己,压抑住自己的害怕。
长孙延面对容易在他面前害怕颤抖之人最是烦心,而谢意远,即使心中有千万种紧张的情绪浮起,他也只能硬是叫自己坚持住。只有他在长孙延的面前露出能够沉稳把控局面的模样,才能让长孙延对他略微放松。
果不其然,在长孙延注视了一会儿谢意远之后,便是心烦地朝人挥了挥手,示意谢意远可以退下了。
长孙延的心情总是变换不停,要人真的拿捏得准是很难的。而谢意远,他是在被逼无奈地适应着长孙延的性情。
谢意远闻言,一边施着礼,一边向后退去,直到他退到了御书房的外间,才缓缓地舒出一口气。此时他才察觉自己早已冷汗淋漓,背后的里衣也早已湿透。
侍从替谢意远打开了门,谢意远这才又吸了口气,走了出去。外面的天气寒冷,阵风迎面吹来,顿时连他的面颊都似是要被冰冻干裂,他都能看得见自己呼吸之间吐出的热气在空气中逐渐消散,而刚才的紧张也在被缓缓抚平。只是一热一冷,让他反倒是更能感触到这凉意给人带来的刺骨。
“真是冷啊。”谢意远抬头望了望天,最后面上露出了几分苦涩的笑意。
他没有选择,只有顺从。他想不到任何办法可以逃离安君长孙延的掌控,因为他身在安国,他的一家人也都是安国人,他现在实在想不到丝毫的可能能够让他们平安地脱身。所以,他的选择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出卖湘王府,为安君出谋划策。
如果说,如果说他不是生在世家,是不是就不用这么痛苦抉择了呢?谢意远得不到回答。
他苦笑着摇头,随后越走越远,他现在就想要回家,回去看看自己的家人,然后让自己冷静一下。
这一日,不论是安王宫,还是谢家,或是湘王府,都有那么几个人过得不太平静。
“姑娘,姑娘您醒了吗,绿彤现在可以进来吗?”刚至巳时,绿彤便很准时地过来了。只是她敲了敲门,却并未得到应声。
正当绿彤思来想去之后准备推门进去的时候,修子期忽然出现在了她的身侧。绿彤是见过修子期的,因为她记得昨日是修子期将玉染带了回来,所以她知晓修子期是玉染的侍卫。不过知道归知道,修子期的突然出现还是将她猛地吓了一跳。
绿彤惊吓着往后倒退了好几步,在她看了修子期许久之后才蓦地反应过来,她小心翼翼地开口:“您……您有什么事吗?”
“小姐吩咐了,这几日小姐自己梳妆打扮即可,便不打扰绿彤姑娘了。”修子期沉静地回应。
“可是,可是南玉姑娘的肩膀受伤了,应是不太方便自己梳妆啊?”绿彤顿了顿,面上露出几分诧异和担忧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