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庞德耀斯的宣布下,汪永起身来到擂台,他浅浅的咬着唇,认真的注视起对面的徐行川。
终于,要对上这个大魔王了,他可没有丝毫的把握。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能轻易的认输。徐行川不会是世界上最强的魔法师,如果连他也无法击败,那还谈何拯救世界?
徐行川稍微的伸展了一下慵懒的身子,柔韧的身体拉出俊美的曲线。
贵宾席上的学院长,不知从何时开始,那双透着平和的眼,就注意上了徐行川。
“我们的抽签盒似乎被他看穿了。”神木悠悠开口,看不出喜乐。
一旁的范刃恭敬的应答:“这也是规则里设定的一部分,能力优秀者可以隐约的摸索到抽签盒里的内容,也算是对敏锐的家伙们额外的福利吧。”
神木点点头:“嗯,这个同学确实很不错,期待他接下来的表现。”
比赛开始,汪永紧咬住牙,一开始就进入了全身紧绷的状态。
徐行川对他微微一笑,右手随意的伸出,樱花色的魔力如同龙卷风一般缓缓的向前推进,四散的波动喧嚣而绚烂。
以至于台下的观众们一时都看呆了,极少能见到有人能拥有这么漂亮的魔力,虽说魔力的颜色可以随着自己的喜好进行更改,但能改到这般精细的美丽作实不多见。
汪永的瞳孔强烈的收缩,美丽的樱花龙卷风,在他眼里却是十足的致命。
他舞动起双手,带着血色的魔力汹涌而起,一瞬间与樱花龙卷风在空中相撞。
但意料之中的艰难并未传来,让汪永感到愕然的是,那樱花龙卷风的力量,竟是分散的!
虽然扑来的力量很多,但在规定的轨道里的集中力并不多,这让汪永完全可以轻松应付。
而那多余的四散着的樱花力量,竟真的就宛如飘荡的樱花一般,带着清香,将擂台的四周点缀得如梦似幻。
这是一场让人大饱眼福的盛宴,裁判员近在咫尺,此时却发现自己有些看不透里面的景象了。
就连庞德耀斯的眼瞳都是微微的一压,眼球上立马附上了增强感知的元素,他努力的想去看清擂台里两人的情景。
“这家伙,究竟在干什么?”他在内心是疑惑又不满:“该死的,学院长可在贵宾席上观看,希望你不要乱来,否则……”
绚烂的烟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紊乱的波动甚至让人无法感知到汪永的存在,他们俩的对决朦朦胧胧,谁也看不真切。
汪永一开始很疯狂,但到现在,他彻底的愣住了,甚至是收回了自己的力量。
眼前尽是漫天的樱花,他亦无法感知到外界的情况。
“这是……怎么了?”汪永疑惑不已,在美好的景象面前,心里莫名的升起了一股酸涩的感受。
樱花阵型的尽头,是一个硕大的绯红色圆形,晶莹剔透,其中心仿佛收纳着世间万物,而在更遥远的深处,你甚至能见到不断的湮灭、重构的漫天星辰。
他忽然见到了一个人。
一个男人,他穿着年岁久远的西装,脸上的轮廓很深刻,眼角旁爬满了细微的皱纹,他用温和的目光注视起汪永,和煦的双眼似在笑。
“父亲?”汪永睁大了不可置信的眼,黑色的瞳孔里闪闪发亮,沾着点点透明的水珠。
男人仿佛听不见汪永的话,缓步的走来,伸出手来似想抚摸一下汪永的头。
汪永露出了难得的欣喜,一时间记忆飞到了悠久前的儿时。
父亲的手很粗糙,渐渐的,就要碰到他的身体。
可下一刻……
父亲的手中忽然就多出了一柄匕首,他残忍的捅向了自己的脖颈,吓得汪永大叫。
少年惊恐的眼神瑟瑟发抖的望向父亲,只见父亲所有的神情早已经收敛到无痕,此时露出一种非常陌生的冰冷。
父亲的眼神所指之处,汪永赫然回首,只见地上有一滩血泊,血泊里躺着一个女人。
女人的身影非常的熟悉,汪永害怕的掀动她,见到脸的那一刻,吓得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妈,妈妈……父亲,你杀了妈妈!”汪永混沌的思维终于叫他回想起了事实。
他痛苦的闭上眼,挣扎着起身,待他再一次睁眼时,里面已是滔天的血红与恨意,死死的凝视起面前的男人。
“恶魔,我会将你们消灭殆尽!”他坚定的起誓,可明显他已经抑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他缓缓的深呼吸一口气,努力的叫自己冷静下来。
“够了吧?”他忽然大声的质问一声,满腔的怒意:“我知道是你在给我施加幻术,徐行川!”
他死死的盯着樱花尽头的那硕大的绯色球形,那球形缓缓的收缩,一张一合间,在汪永的眼里飞速缩小。
汪永只感觉浑身一震,他再抬眼时,周围的场景已恢复正常,那缩小的球形由绯色变成了深沉的漆黑,那竟是徐行川的一只眼睛,他刚才乃是将那只眼睛给无限的放大了!
徐行川的笑容无比诡异,似注视着汪永,又似在看他的身后,看不清目光的焦点。
“不错,你的觉悟很不错。”他轻声的说,轻佻的语调总有种玩弄人心的滋味。
汪永摇摇头:“那些东西,我已在梦中见过无数次。抱歉,你的幻术不足以让我疯掉。”
徐行川不语,嘴角依旧弥着笑意。
“但迷惑人的往往是语言,才不是什么由法术构造的垃圾幻术呢……”他在内心暗暗的想,但并没有说出来给汪永听。
因为,这些东西若是说穿了,他就没法再继续去迷惑汪永了……
“你召唤了一名英雄,他叫做纳尔,在特定的情况下,他可以击垮一切敌人。”徐行川慢条斯理的说道。
汪永眉头一挑,召唤师最敏感的就是别人谈论有关英雄的事了,因为那往往都伴随着纷争,意味着危险。
“那又如何?”
徐行川轻哼一声,仿佛是被他给逗笑了:“那你可知,活到最后的召唤师可以操纵水晶枢纽进行世界回溯?”
汪永深深的皱起眉,意识到事情并不是那么的简单,这徐行川懂得未免有些多了。
“所以呢?那又怎么了?”他继续问。
徐行川突然睁大了眼睛,黑色的瞳孔里映出深邃的星空。
“比起不知深浅的学院长、杀人如麻的莫甘娜、国外挑起战争的剑魔……甚至是你的表面兄弟——张小尾。与其让他们的其中一个获得胜利,你,就不曾想过靠自己的双手来改变这个世界吗?”
徐行川滔滔不绝的说着。
“你可以终结世间一切的残忍,你可以缔造属于你的世界……”
可他才讲道一半,就被汪永强势的中断了。
他义正言辞的说:“所以,我为了获胜而不择手段,就去杀害更多无辜的人吗?”
“如果是那样,那我,又和莫甘娜之辈有何区别?为了理想固然值得赞扬,可为了理想而扭曲的人,就只剩下了可悲。将受害者们受到的伤害当成所谓‘新世界’的养料,那究竟算什么?”
这番话倒是难得的让徐行川为之一怔,可旋即他还是露出了那样神秘的笑容,甚至要比先前的更加浓郁,好像有了更深的兴趣一般。
“可你只能相信你自己,而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极限,你拼命的训练到今天,还不是被我轻而易举的困在了这里?”徐行川戏谑的说。
不待汪永深思,他继续补充道:“不要试图去依靠别人,即使是你的兄弟张小尾也不行……”
“呵,难道你还真把他当成了你的兄弟吗?你难道还不明白吗?他身边总是围绕着喜欢他的人,楚夕颜喜欢他,他的妹妹只在乎他,你眼里看见的团队,只不过是一群没有主见的、围着张小尾转的傀儡罢了。”
“而你,也是一个傀儡……或者,你仅仅只是一个局外人,你根本不属于他们,请问,有人喜欢你吗?你谈过恋爱吗?你有家人吗?”
徐行川说话得声音很轻,却一字一顿的戳进人心最软弱的深处。
他的轻柔的语调、特定的节奏,仿佛带着一种神奇的魔力,叫汪永听的越来越迷茫。
汪永愣住了半响,旋即露出了不屑的神情:“呵,低劣的挑拨离间,简直是一派胡言,请问你还比不比赛了?再废话,我就要向学校举报你了。”
在他发愣的期间,徐行川一直似笑非笑的注视着他,用那种叫人发毛的惊悚眼神。
某一刻,他无奈的摊了摊手:“不用继续比了,我选择认输。”
说罢,徐行川便散开了那漫天的樱花魔力,待那些紊乱的波动彻底的归于平静时。
在此之前,汪永分明有听到徐行川那忽近忽远的声音,他轻轻的说了一句:“我可以帮你,帮你获得召唤师之间最后的胜利……到时候,你就利用水晶枢纽,将世界回溯到父母亲尚在人世的童年吧……”
“父母亲尚在人世的童年……”这是多么美好而遥不可及的回忆啊,不得不说,挑动了他久违的心弦。
汪永也随之低声念叨了一声,可以说是完全无意识的举动。
当他恢复清明时,只知道,徐行川已经走下台了,裁判员正激动的宣判着自己的获胜。
魔力对抗的冠军,呵,别人施舍来的,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