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个好的开端,接下来的五、六天,菊花每一天都装了满满的一车桃子去卖,马大婶、马大叔也每次都忙得不亦乐乎。一天下来,竟有五两多进账,六天就是三十两,除去给马大婶的,菊花得了二十一两。
菊花卖完了桃子,便不想再卖了,毕竟每天都有那么多新鲜的桃子会引人怀疑,甚至会招来别人眼红,卖完得了二十一两,菊花也挺知足的。
菊花把推车还给了马大婶,在家休息了几天,她准备去山上一趟,看看哪里有长辣椒。
这天天气看着很好,应该不会下雨。
而张氏又去镇上买了一些丝线,准备编络子。络子一个三文钱,一天下来也可以编六七十个,这也是张氏的拿手活计。
树根和青草有时也帮忙缠线团,洗菜淘米什么的,很懂事地帮家里做事。
不过村子里除了里正家的剩子和豆子外,没有人跟树根青草他们玩了。
二房的李氏和沈大壮的儿子大牛二牛是村里的孩子王,总是联合其他孩子欺负树根和青草,菊花不肯让树根青草和那些孩子混在一起,怕被他们伤到。
不过,菊花是支持剩子、豆子跟树根、青草玩的,里正作为一村之长,有文化,也舍得让孩子念书,剩子和豆子都识得一些字,而且两个孩子都被里正教得很好,偶尔见了她还会叫声“菊花姐。”
“大山,前些天我去镇上卖络子的时候,见着大嫂和马大婶他们了,好像在卖桃子,听人说,那桃子卖了有五六天了,每天估计都能卖个二三两银子吧,这大嫂和菊花几个,苦日子也算是熬到头了。”
沈家老宅里,四房的陈氏正在和沈大山说话,沈大山听了之后微微吃惊。这天气还有桃子卖,还卖了这么多?
“那真是太好了! 回头我也劈些木材给大嫂,这冬天要到了,柴太贵,就别花那个冤枉钱了。”沈大山很为张氏着想,在他和陈氏看来,张氏是个老实人,老被大哥和娘欺负,甚至老是受几个弟妹的气,张氏平日里对他们四房其实是不错的。这次张氏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大哥休了,他们四房的实在是看不过去,但又没有什么办法,只好顺其自然,能够暗地里帮衬的就去帮衬一下。
“当家的,听你的!大嫂和菊花几个娃儿不容易,今后俺再叫咱家栓子多去跟树根、青草玩。村口那些娃儿都被大牛二牛叫去玩,树根和青草没有其他玩伴,怪可怜的!何况,咱二嫂三嫂的孩子看着也挺滑头的,那大牛二牛和菜花禾苗每天都在村口找人打架什么的,别把咱栓子也给带坏了。”陈氏手里拿着一件旧衣裳缝缝补补,边对沈大山说道。
“嗯……”
陈氏与沈大山的话音并不是很大,却被门外偷听的人一字不漏地听到了耳朵里。
这人,正是三房的马氏!
“你说的是真的吗?二房的李氏一脸不可置信瞪着眼,望着马氏。
“哦哟,我听得清清楚楚,哪还有假?!”三房的马氏狠狠地拍着大腿,叫道。银子啊,白花花的银子啊,就这么进了张氏那个贱人口袋里!
“娘本来叫我去跟四弟妹要回前天卖得的络子钱,我就想着去就去吧,没进门便听到四弟妹在与四弟说话,咱也不好进去,就躲在门口听着。你猜怎么着?我听到了四弟妹在编造你家大牛二牛和俺家菜花禾苗的坏话呢!本想进去理论理论,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的是,我听到张氏和那三个小崽子竟到镇上卖那啥桃子,一天就赚了六七两白花花的银子,啧啧啧!这六天,可就是几十两银子呀!你们说,张氏这贱人怎么就这么好运?”
“真是这样?!”李氏激动地站了起来,凭啥啊,张氏凭啥可以拥有那么多银子?
“不成,哪能让那个婆娘这么逍遥快乐?咱一年都攒不了三四两,跟娘告状去!”李氏气咻咻地朝黄氏的屋子走去,马氏屁颠屁颠地紧随其后。
“娘呀,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李氏一推黄氏的房门便嚷嚷起来。
“吵什么吵?”沈老汉年纪已是一大把,便没去田地里忙活,正在屋里闭目养神,冷不丁就被李氏的大嗓门给吵“醒”了。
“爹,我……我找娘有事。”李氏讪讪地说道。
“找我啥事?”黄氏见李氏也不敲门直接就进来,心生几分厌恶道。
“娘,你可得为我们做主啊!我们这些拼死拼活养家糊口的人,竟然输给了那个分出去的张氏,这也太叫人不甘心了!”李氏哭丧着脸,干喝道。
“怎么回事,与那懒妇有什么关系?”
黄氏听得云里雾里,心里却骂死了菊花,上次拿了她一口铁锅,谁知那贱丫头竟找上门来抡着锤子,害她得拿些钱给沈大柱治手伤修大门,真是可恨!
“娘,你可不知道,那张氏和那几个小崽子这几天到镇上卖桃子啦,也不知道哪里搞来的,一天就有十几两银子收入囊中呢! 好些个人看到了,这是错不了。你说,这五六天下来,得有多少银子啊?可怜我们,每天才赚几百文,还得上交到你这来,咱家孩子连顿饭都吃不饱,这过的什么日子呀?”
什么是谣言?这就是谣言。起初,马氏听到陈氏说张氏每天卖桃子的收入是二三两,到马氏说给李氏听,就说有六七两,而到李氏这里,已经变成十几两了。
“什么?”果不其然,黄氏尖叫起来,连沈老汉也不禁睁开眼睛,一脸诧异。
“这该死的贱妇!哼!别以为被大柱休了就可以为所欲为?不行,咱得想法子把钱要过来,不能让她有福独享?”黄氏又气又恨,这张氏被休了,黃氏也不能光明正大要钱了。都怪这死婆娘,早不赚钱晚不赚钱,被休不久就赚那么多,一天十几两哪!啧啧啧!这六七天来,还不是上百两?
说真的,要是在被休前张氏有能力赚这么多钱,她哪会让沈大柱把彩娘娶进门。要知道,彩娘的陪嫁也不外是十几两,可这和张氏一天收入十几两,那差别可是大了去喽!
黄氏知道不能心急,冷静了一会儿,便想出了一个点子。
“好!真是太好了!”黄氏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办法可靠,瞬间眼睛笑成了一条缝,仿佛见到了白花花的银子已经排着队走进自己的口袋里了。李氏与黄氏对望了眼,知道娘不会善罢甘休,也笑眯眯地走了。这公中的钱一多,也就意味着将来分家,她们得到的钱更多。
沈老汉虽然没有说赞成,但也不反对黄氏的做法,他想,这一次能把张氏的银子弄到手,自家可就多了上百两银子了,那可是相当于一个大地主的富有呀!庄稼人一年到头也用不了几两银子的,这上百两银子,够省吃俭用一辈子了。沈老汉的如意算盘也打得啪啪响,也不禁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
下午,沈大柱和沈大田、沈大壮等人下工回来了,沈大柱前脚刚一迈进门槛,黄氏就尖叫着匆匆走过来说:“哦哟!大柱,你怎么才回?快来,娘有事跟你说!”
沈大田有些不满,说道:“娘,你怎么从我们进来就只关心大哥,把我和二哥放哪去了?”
黄氏听了心里也有些不满,但也不想让沈大田不快,便说道:“说什么呢?这次的事只能靠大柱,大柱办得好了,大家都享福。”
沈大柱被自己的娘夸得飘飘然,沈大田则嘟嚷道:“什么事非他不可呀?”
黄氏听了沈大田的话,才突然想起自己要干啥,拉着沈大柱便把事情说了,沈大柱等人越听越惊讶,特别是沈大柱,脸都气白了。
“大柱,听娘说。”黄氏知道沈大柱心里气愤,但是还是要先稳定他情绪才能办事。
“大柱,听娘的。你去找那张氏复合,先去安慰一下她,向她道个错,然后再哄哄她,把她哄开心了,那钱自然就到手了,到时你还不是要她干啥她就得干啥?”
黄氏得意地说出了自己的点子,沈大田拍手叫好,二房的沈大壮则没有什么反应,他对任何事情的态度都是那样,淡淡的, 让人看不出喜悲。
“大柱哥……”彩娘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手扶着门框,泪光盈盈,仿佛受了委屈。
“彩儿表妹……”沈大柱一见彩娘那柔弱的身形,心登时就软了,可是他也不愿放弃那些银子。
“彩娘,你……你这放心,娘也不是要把大柱往张氏那贱妇那儿赶,只是骗骗她而已,大柱还是你的,等银子到手后,也有你的功劳。”黄氏有些心虚,说道。
“我……”彩娘轻轻地抽泣了一声,许久,才说道:“彩娘听大柱哥的安排。”黄氏听了很满意,沈大柱也更感觉彩娘贤惠与善解人意。
吃罢了午饭,沈大田、沈大壮都去田里忙活去了,沈大柱没去,因为张氏的事比下地更重要,况且真要到手了,还下什么地呀,只等享福好了。
“呯呯!”沈大柱丝毫也不感觉到难为情,跑到张秀才家的老房子门前,敲起了门。
“谁呀?”张氏在门内叫道。此时树根青草都跑出去玩了,菊花在房内和张氏谈心,见有人敲门,张氏就问了一句,顺便去开门。打开门之后,张氏却愣住了,因为站在面前的人是沈大柱,是她所痛恨的负心汉沈大柱!
“你来干什么?”张氏没好气地说道。
要说张氏这阵子经过菊花的调养,整日在家里吃得饱,还时不时地喝着红枣、枸杞等对女人有美颜功效的汤,面色变得红润起来,张氏本来就长得有几分姿色,现在经过补养身子,这面容看起来竟像二十多岁的大姑娘一样,让沈大柱看得有些呆了。
本来他只是为了娘的话,为了那些银子来的,不过现在他却是真的有点动了把张氏重新娶回来的心思。两个女人,他哪个都不想放弃。
“巧儿,我是来……跟你复合的。”沈大柱有些说不出口,他原本以为,张氏会很高兴的马上答应,但沈大柱却看不见张氏脸上有什么高兴的表情。
“哦?呵呵!若这样,你家里那位同意么?”张氏觉得这真的是好笑,这才休了她多久,又来找她,把她当什么人?青楼的姐儿?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同意同意!娘让我来向你道个错,彩娘她很善解人意,不会怎么样的,我这次就想着咱好好回去,还很从前一样,做对恩爱夫妻……”
沈大柱想起了黄氏说的话,便想出了一堆甜言蜜语,想把张氏哄回去。只可惜,现在的张氏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软弱的张氏了。
自从被休后,沈大柱一次都没来这里关心过她,连自己的孩子也不管。倒是有一次,就是带着黄氏来这里抢东西,打她和树根,骂她是贱妇,说她偷汉子……
这样的男人,还有什么值得她爱的?要不是菊儿,自己早已一绳子吊死。张氏不怪别人,只怪自己,为什么到了现在才意识到这个男人的恶劣?如今的张氏对沈大柱已没有了半点情分,只有鄙夷和厌恶。
“哟!这个男人是谁呀?青天大白日的,怎么就闯进我家的门?”菊花从他们说话时就一直在门内听着,还以为沈大柱又搞出什么幺蛾子呢?复婚?想什么呢?这男人也太不要脸了吧!看来她那一锤子打得还不够。
“菊花?”沈大柱见菊花从房里出来,不由得厌恶起来,上次他被菊花打的事他还记在心里,心里气愤不已,天底下哪有赔钱货敢打老子的道理?不过,他明白今天不是吵架的日子,只好压下情绪。
“快回房去,我和你娘说话,没你插嘴的份!”沈大柱俨然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甚至还自己进了屋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娘,你认识这个人吗?”菊花做反胃状,指着沈大柱一脸嫌弃。沈大柱的脸瞬间铁青,臭比茅坑,握紧了拳头仿佛要揍菊花一顿。
这手掌举到半空中,猛然意识到不对劲,放下了手,朝菊花重重地说道:“你给我一边去!别在这添乱。”
沈大柱的语气极不耐烦,渐渐地露出了他的本性。
张氏心灰意冷,指着门对沈大柱说道:“你走,我不想再见到你!”
沈大柱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暗忖道:这情节不对呀,张氏不是该羞涩地点点头然后万事大吉了吗?
沈大柱想起到手的银子可能飞了,激动地站了起来,快步走到张氏面前,抓着她的手说:“巧儿,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可不能这么无情啊!”张氏的手被抓得生痛,当听到沈大柱的话后,忍不住笑了。
“一日夫妻百日恩”,这话听起来多么熟悉,在被休的那天她也说了这句话,可他沈大柱呢?坚定地抛弃了他们母子四人,现在,他却对她说“一日夫妻百日恩?”
真是离了个大谱!看不下去了!菊花受不了沈大柱那副恶心的样子,就好比你在吃饭,旁边有一只癞蛤蟆蹲在饭桌上那般恶心。
“够了!我娘叫你走你就走,给我走得远远的!”菊花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对着沈大柱就是一推,这一推一路就把他给推到门外去了,菊花眼疾手快,还把门也给拴上了,任由刚反应过来的沈大柱在外头大吼大叫。
“张氏,你这个贱人!不知好歹,老子给你脸,你就该千恩万谢了,装什么清高?要不是老子听说你手里有几十两银子,八抬大轿老子都不来抬你,你这个贱妇,留着银子是要去给野男人用吗?”
沈大柱被推出了门外,心里的火气噌噌地往上冒,嘴里说出的话也变得粗俗。
“你这个贱货!别忘了你是被休的,被休的女人,你以为还有人要你么?咱们走着瞧!”沈大柱一个人在外面大骂,里面也没人应,自讨没趣地走了。
张氏在房内听得一阵凄凉,果然他是有目的来的!这回,自己是彻底死心了,不可能再有一点涟漪!
菊花没有安慰张氏,只默默地背着背包出门去了,让张氏自己一个人静下心来想事情吧。
“什么?她这么不识抬举?”黄氏破口大骂,沈大田一听大哥没成功,想到到手的银子飞走了,不由得埋怨道:“都怪大哥要娶什么彩娘,现在这样好了,哼!”
“给我闭嘴!”沈大柱大吼了一声,其他人见状,都不敢说话了,只默默地做自己的事情,为的是不再刺激到沈大柱。
沈大柱心里忿忿不平,不断地诅咒着张氏与菊花她们,希望她们出点什么事才好。诅咒了很多遍后,觉得那些诅咒都会成真般,这才心情好了点,进房与彩娘温存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