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梁梓安的怒气
这次地震中,梁梓安的房子没能够幸免于难,眼看着住了几十年的老房子,承载了与梁青度过的美好时光的房子倒塌了,纪暮珍哭得死去活来,任杨珠怎么劝也劝不住。不说她,连梁梓安心里也极度难受,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家这么不牢固,眼下只有一点粮食一点钱,他又娶了珠儿,没个安身的地方,该怎么办啊?
三个人背着包袱,沉默不语,左右沈家村是没个住的地方,只能在镇子上找了个破庙住。庙里挤了许多人,见三人进来,一个个斜着眼睛,不怀好意。
杨珠不禁打了个冷颤,新庙多年未修,里边尘土飞扬。三人找了很久,才找到一处无人的地方,那是寺庙的一个边角,地面上稀疏一捆稻草,勉强能坐在上面。
天哪,这么脏!”杨珠尖叫起来,梁梓感觉大家都在看向这边,不免尴尬。
“都是下等人,假装什么清高?”一个穿着破烂衣服、乞丐模样的人不痛不痒地接了这么一句。这句“下等人”却惹怒了杨珠,只见杨珠走到那乞丐面前,狠狠地用了他一个巴掌,声音清脆响亮,惊呆了梁梓安与纪暮珍。“呸,你才是下等人!至少我们不是像你一样!你这个臭乞丐!死乞丐!”杨珠扬起了下巴,高傲又讽刺地说着。
“臭乞丐,死乞丐!骂得好啊!”乞丐站了起来,冷冷地摸着被打红的脸,眼神冰得像一条毒蛇,只见乞丐站了起来,不是走向杨珠,而是走到梁梓安面前,说道:“小子,我王二球不打女人,不过,这一巴掌也不是白打的,你得给个交待吧!”
梁梓安看着他那幽深不见底的眸,心下一惊,不待他回答,杨珠又准备打王二球。只是这回没有得逞,王二球的背后忽聚来一群人,手里带着棍棒,全是乞丐。
“嗬!丐帮可不是你们这几人可以惹的,摊上大事咯!”一个看热闹的人一脸平静地说道。
有话好好说……”梁梓安吞了一口唾沫,说出的话也让他自己感到羞耻!
“好说!只要你打上这个女人十巴掌,本大爷就放了她。谁不知我王二球最仁慈了,以一罚十,很合算嘛!”王二球呵呵笑了两声,后面的乞丐跟着起哄:“大哥真是太善良了,不愧是大哥!”
“这……她是我娘子,我不能打她。”梁梓安后退了一步,咬牙道。
“不打?可以呀!二爷我很民主的,那就由兄弟们替你效劳!不过啊,我这些只弟可是很久没见到这么娇滴滴的女人了!虽说这女人贱了点,身材还是好的!我这帮兄弟就喜欢看女人没穿衣服跳舞,今天大家有眼福了!”
一席话出口,纪暮珍与杨珠皆尖叫起来。
王二球看了纪暮珍一眼,嗤笑了一声,讥讽道:“大爷又没说你,你叫个屁!你这样老,谁要?”
纪暮珍的脸一下子涨红,又气又羞又耻,却又不敢言,直看得梁梓安怒火中烧,只不过势单力薄,要打起来,必败无疑。
“珠儿,你做得太过火了!”梁梓安强压心中怒气,狠狠地甩了杨珠一巴掌,打得杨珠嘴角流血,满脸不可置信。梁梓安却未停手,一巴掌一巴掌地打着,任凭杨珠哭叫也不理会,好不容易打到了第九巴掌,王二球才打了个响指,懒洋洋地说道:“好了,谁叫我这么善良,剩下一巴掌就省了吧!”
杨珠的脸已肿成了猪头,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加之乞丐们在后边大声嘲笑,受了这么大的污辱,再也忍不住,哭着跑了。
“珠儿!”梁梓安焦急地大喊着,却又不放心留纪暮珍在这里,只能任由她去了。
“唉,真是个**!”王二球睡在了一堆稻草上,却毫不理会梁梓安铁青的脸。
梁梓安坐在稻草堆上,将脸埋在掌心里,累痛了的样子。没有人看到,在他的脸上阴狠嘲讽的表情,以及凝在他眼角的一滴泪。
杨珠跑到大街上,不停地抹着泪,哭得发不出声来,她没有想到梁梓安竟是那么懦弱,怕了几个臭乞丐,还打了自己!自己从未受过这么大的委屈,她嫁给他,究竟是为了什么?如今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杨珠跑累了,放慢了脚步,抽咽着,不巧在人群中被谁撞了一下,身子一轻竟被撞下了一条小河,河水冰冷刺骨,浸过了她的脖子。杨珠感到一股强烈的窒息感,慢慢地,手脚往不沉,失去了知觉。
人群变得嘈杂起来,但见有个身影奋力跳入水中,往河里潜去,抱起冻得冰凉的杨珠,在众人的目光中远去。
再次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古色古香的室内布局,杨珠感觉眼睛发痛,耳朵发鸣,好一会儿才缓和了过来。
“珠儿,还好吧?”迎面走来了一个容貌俊秀的男人,看到了杨珠醒来,便笑着问道。
“你是?”对面的眉清目秀,鼻梁英挺,比秀梁梓安上了一个档次,更甚者,是身上散发出的尊贵气质,那是梁梓安养一辈子也养不出来的,这人怎么会认识自己呢?杨珠听到“珠儿”二字,脸已羞得通红,嘤咛了半天才说道:“谢谢公子的救命之恩,不知公子怎会得知我的名字?”
此话一出,男人掏出折扇轻笑道:“怎会不知呢?珠儿,我是葛良人,小时候与你一起长大的良人哥哥啊!”
葛良人?杨珠的眸忽然睁大,脑海中也浮现出一幅画面。六岁的杨珠与哥哥杨有成、杨有方上山去打柴,后面跟着八岁的葛良人,两人总是一起打闹,往往柴没打,乱七八糟的草野花却装了满筐。葛良人还牵过她的手,在她的头上插上一朵野花,信誓旦旦地说道:“珠儿,长大后我要娶你!”杨珠也害羞地说:“良人哥哥,我会嫁你!”当时,杨有成、杨有方听了大笑,打趣道:“不知羞,哈哈……”
葛良人笑眯眯地坐在一把雕花椅子上,斜挑桃花眼道:“想起来了吗?记得当年,你还说要嫁我呢!说来也巧,今日上街,就看见了你在哭,我就跟着,不想被人撞到了河里,我当时想也没想就跳了下去,将你抱了……抱了上来。”葛良人忽然停住了话,脸上有点红,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珠儿,你可嫁人了?若是没嫁,那……”
杨珠的脸红得可以滴血了,只不过想起自己为什么哭,整个身体顿时冰凉,当望见葛良人关切的眸时,再也忍不住,哭得梨花带雨,抽噎着将事情原委说了出来。
葛良人听得一脸震惊与痛心,他虽有钱,却也洁身自好,为的是有朝一日娶杨珠,没成想她竟嫁人了,并且那个男人还不能给他快乐,让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不禁怒火中烧,好一会儿才将情绪压下,平静地问道:“他在哪?叫什么?”
杨珠的脸有些青白,低下头,艰难地说道:“梁梓安在破庙里,与乞丐们在一起。”
“乞丐?这等落魄无能之人,还敢独霸珠儿,呵!”葛良人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对着杨珠说道:“珠儿,你可愿跟他一辈子?那样的男人只会苦了你。”
杨珠愣了愣,跟一辈子?她记得她之前连要买一瓶洗发水他都不给买,没钱就算了,还敢打她,她第一次感到深深的后悔,之前是自己太傻了。
葛良人见她的表情,心中已了然,浅笑道:“一切交给我。”
杨珠已经几天没回去了,梁梓安终于开始焦急,安顿好了纪暮珍,就独自上街到处打听,一连很久都没有一个人知道杨珠去哪里了,梁梓安暗自恨自己的鲁莽,毕竟杨珠也确实委屈,何况她一个女子,他本不该让她一个人跑出来,要是遭遇了不测,不说杨家兄弟不放过他,他自己也不会心安。
“珠儿,这个簪子真好看,正对你的气质。”葛良人挽着杨珠的手,为她插上了一根玉簪子,杨珠傻傻地笑了,脸上溢满幸福。
“珠儿?”梁梓安仿佛听到了她的声音,循声望去,却见一个俏丽的女子亲昵地牵着一个衣着华贵的男人,巧笑倩兮,可这女子他认识,正是他要找的杨珠!
“珠儿!”梁梓安大喊一声,杨珠抬头望去,见到了熟悉的人,笑容僵在了脸上。感觉到杨珠的逃离,葛良人也知道对面的人是谁了,不仅不松手,反而牵着杨珠穿过了人群,走到梁梓安面前站定。
梁梓安的眼睛紧盯着相扣的十指上,有些明白了,冷着脸问:“这是怎么回事?珠儿,你说。”
“不用她说,由我来告诉你。我与珠儿自幼有婚约,虽说现在迟了些,但我仍会带走她。”葛良人对杨珠温柔地笑了笑,让后者的心暖了起来。
“她是我妻子,阁下这是欺人良妻!”梁梓安只觉得心口被一块大石头压住,透不过气来,那种屈辱感又一次涌上他的心头。
“欺?可我并不强迫,两相情愿何来此说。但是你让我刮目相看,一无所有,不名一文,性格懦弱,不知何来的勇气让你这么对待珠儿?呵,你这种人,最适合的地方是那里。”葛良人昂了昂下巴,指向不远处的“翠香楼”。那是一座男女皆客的青楼,里边不仅有女妓还有男娼,供一些有钱妇人或有龙阳之癖的人玩乐的场所。
“你!”梁梓安没有想过这人这么毒舌,竟说自己是小倌,有钱人都这么仗势欺人么?
“回家。”梁梓安冷笑了一声,冲过去一把扯住杨珠的手,但她另一只手却牵着葛良人,这一来,倒形成了“二男抢一女”的场面。
“哟!有好戏看咯!”一些闲人饶有兴趣,评头论足。
“回家!”梁梓安又狠狠地扯了杨珠一下,这一下力道更大,直接把她的手腕给拉脱臼了,杨珠泪水溢了出来,筋骨被拉伤让她泪眼迷蒙。
“贱奴!放手!”葛良人怒了,用手劈开了梁梓安,将杨珠搂在怀里,小心揉搓着她的手,弄好后,对梁梓安踢了一脚,直把他扫到几步开外。
“贱人!”梁梓安嘴角溢出了血,狠狠地瞪着两人,恶狠狠地吐了口唾沫。
“你还是把休书给了吧,也许本少爷能赏你些银子。”葛良人朝后面的随从使了个眼色,立即有人取来了纸笔,另有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一百两!众人倒吸了口气,一些穷人由开始的嘲笑变成了嫉妒。
梁梓安很想把银票撕了,可他发现,他下不了手!对,他是穷人,此刻他需要钱。
“呵呵 。”梁梓安手紧握成拳,自嘲了几声,终究签下了字。
“珠儿,你终于解脱了!走吧,再过几日,我便娶你。”葛良人满意地笑了。
“嗯。”杨珠也心生喜悦,跟着葛良人的这几日,她才发现什么叫生活,什么才是一个女人最大的幸福。
两人说笑着走了,梁梓安捡起银票,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动了动嘴,没说出什么,拿着银票走了。
“梓安,你回来了,珠儿呢?”纪暮珍见只有梁梓安回来,不免着急,一见人来,就抓着他的手问道。
“她不回来了。”梁梓安头也没抬,坐在了一堆稻草上。
“是不是还在生你的气?要不,娘去把她请回来?”纪暮珍眉头微皱,担忧不已,整理下衣服就准备出门,却被梁梓安拦住了。
“梓安,你这是干什么,珠儿是个女人家,要遭了不测,咋办?”纪暮珍对自己的儿子生出了不满,说教道。
“不测?呵,那贱人,早已勾引了有钱大少爷跑了,休书都被人家逼着写了,你知道她有多开心?”梁梓安大吼道,突如其来的真相让纪暮珍颤抖不已,不敢相信。
“怎么可能;珠儿她……”“别再提那个名字,娘我不想再听见了,那样红杏出墙,不守妇道的女人,我不认识!”梁梓安又跑了出去。纪暮珍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哭喊道:“老天爷,你怎么这样作弄我们梁家!”
“终于解脱了吗?解脱了……”梁梓安喃喃地念叨着葛良人的话,原来,她离了自己,是一种解脱。
“公子,进来坐坐嘛!”一个拉客的妓女调笑着,拉住了梁梓安,还以为又接了一单生意。
“滚!”梁梓安看着她娇美的容颜,毫不怜惜地将她推开,大步流星地走了。
身后,他听见那**呸了一声,骂道:“什么东西,穷酸,学有钱人家摆什么脸色?晦气!”
……呵!梁梓安在心里暗自发恨,他发誓,他一定会有钱,他要让那些看不起他的女人,狠狠踩在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