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瑾萱吐出两口水之后,一直昏迷不醒。被大水冲下来,身上受了不少伤。石海天仔细检查完各处的伤势,幸亏没伤到骨头。
头部从外面看来,没有受到撞击,她在昏迷状态,一时也没法确诊。石海天决定连夜出发,撤出山区。
“陀淘,出发。”石海天用军用毯裹住瑾萱,把她抱到怀里,手电插在帽子上。陀淘把两人的行军包背到身上,拉着黑电到前方开路。
夜里的森林乌漆嘛黑,陀淘拿着砍刀披荆斩棘,石海天紧随其后,两人一狗象黑夜的精灵,腾挪跳跃在无边无际的原始老林里。
“轰隆隆-”一阵闷响,山摇地动起来,不好!余震又来了。
“队长!这边!”陀淘发现不远处有一块突出来的巨大山石,连忙招呼石海天。
石海天抱着瑾萱,连续几个跳跃,飞身钻入山体凹进去的空间里。陀淘牵着黑电也闪了进来。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震落的石块在两人面前飞舞,相互击打出火星,碎石崩裂,飞向凹槽。
石海天赶紧背转身体,几块碎石崩在宽大的后背上,撞得他胸口一阵发闷,手臂不知被什么抓住了。
山体抖了几下,停止了,碎石不再飞进来,顺着山谷往下坠落,余震停了。
“队长,她醒了。”陀淘抱着黑电,冲石海天喊。
石海天低头一看,怀里的瑾萱,抓住他的胳膊,脑袋左右扭动,嘴巴里不知道在喊着什么。
余震过去了,碎石从山上掉下来,石海天不敢掉以轻心,抱着瑾萱,右手轻轻拍打她的肩膀,安抚情绪。
继续落了一阵碎石,世界安静了,远处有树枝吱呀呀折断了掉下来的声音。
“队长,地震停了。”陀淘迅速检查四周,抱着黑电,靠拢到石海天身旁,掏出防水灯挂在石壁上。
“喂-你没事吧?”石海天轻轻地晃了一下瑾萱。
“救他,救他。”瑾萱嘴里一直含糊不清地喊着这两个字。
“队长,她说要救他。”陀淘趴到瑾萱嘴边,终于听清她的话了。
“要你说?我也听到了。”石海天轻斥一声,这小子时而傻愣的要命,时而又机灵可爱,这也是石海天喜欢他的原因。
“救他,救他。”瑾萱嘴里不停喊着。
石海天让陀淘把水壶拿来,在她嘴唇上润了润,轻轻按摩她的脑袋。
“放心,我们是解放军,你获救了,他也获救了。”磁性的男声在瑾萱耳旁响起,她放松下来,慢慢张开眼睛。
“这是在哪里?”瑾萱用微弱的声音问,眼睛刚睁开,一时还不适应周围的环境。
“还在山里,你被大水冲下来,顺着山谷找到你的,放心,我的战友们今天早上就护送医疗队下山了,他们很安全,你也安全了。”石海天柔声说道。
“队长,你对我们说话咋都老是凶巴巴的?”
“去!”
“我说的是真的,你对我们说话从来不这么轻声轻气。”陀淘望着石海天耿直地重复。
“滚一边去,警戒!”石海天没好气地呵斥,这小子傻愣毛病又犯了。
“谢谢你们,谢谢解放军,安全了,安全了。”瑾萱看清楚了,面前是俩个解放军,一个高大,一个矮小,自己躺在高大的解放军怀里,边上蹲着的小个子一脸不乐意,怀里抱了条大狼狗。
“找到你我就放心了,你觉得好些了吗?头受伤没?”石海天腾出一只手,把遮住瑾萱眼睛的一缕头发拂开。
灯光下,瑾萱的脸色比先前好多了,窝在石海天怀里,枕着他壮实的手臂,弯弯长长的眼睫毛,在下眼睑上投下一道扇形的影子。
“我没事,就是身上疼,大水下来的时候,我抱住了一根树干,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是啊,我发现你的时候,你抱着树干睡着了。”
“是黑电发现的好不好?”陀淘撸了撸黑电的脑袋。
“警戒!滚一边去!”石海天捡起一块石头朝陀淘砸去,感情这小子和他杠上了。
“咝!”怀里的瑾萱轻叫一声,石海天动作大了点,牵动她的伤了。
“对不起,对不起,快躺着别动。”石海天忙收回手,尽量把怀里的瑾萱抱得平稳些。
瑾萱看着他们抬杠,心里暖和起来。石海天把自己和陀淘介绍给她,又把早上遇到医疗队的事跟她说了一遍。没多久,三人和狗都渐渐相互熟悉了。
“他没事吧?”瑾萱问。
“他?”
“哦,担架上的伤员,他昏迷了。”
“放心,两个伤员和整个医疗队都没事。”石海天看着怀里的梁瑾萱,听她说到“他”的时候,心里居然有点酸酸的。
“哦,那我就放心啦,真的很感谢你们。”
“别客气啦,叫我海天吧,你不也是赶来灾区救援的吗?我们是军人,更是份内的事了。陀淘,弄点吃的来。”石海天安慰完瑾萱,吩咐他的兵。
“海天,放我下来。”瑾萱也不客气,不知为何,自己居然对这个高大的解放军一点都不陌生。
“别动,身上都是伤,碎石遍地,铺了毯子也不平,就这么躺着吧。”海天不知道是不是不舍得把她放下来,总觉得这么抱着她,世界很美好。
“队长,只有饼干了。”陀淘递过一个盒子,里面盛了些用水泡软的饼干。
“吃点东西吧,补充一下,你一天没吃了。”石海天舀了一勺饼干粥,喂到瑾萱嘴边。
“队长,你怎么这么娘啦?平时不这样的。”傻不拉唧的陀淘今儿彻底犯愣了。
“你懂个屁!啊,嗯,陀淘啊,瑾萱刚从地震的恐惧里释放出来,我们说话不能大声,要尽量缓和,平时我是怎么教育你们哒?军民鱼水,没有老百姓支持,我们就不能胜利。”石海天被这愣小子整残了,刚骂出来,觉得不文雅,赶紧改变语气,轻声轻气跟他解释。
“那你刚才怎么跟瑾萱姐说,是你杀死七匹狼的?”陀淘感情为了这事跟他抬杠呢。
“哦哦,我说了吗?你打死的,是你打死的。”石海天微笑着对着陀淘说。回去非好好收拾这小子不可。
“不是我一个人打死的,我杀了五匹,还有两头是你杀死的。”
“对对对,我忘记了,你五头,我两头。”等石海天说完,黑电也呜呜叫了两声,低头在陀淘的腿上蹭了蹭。
看着两人斗嘴,瑾萱觉得身上不疼了,好像回到了家里,躺在妈妈给她新铺的大床上。面前两个大男人,肯定关系不一般,像个大家庭似的,拌拌嘴,亲情洋溢,森林也不那么阴森寒冷了。
“瑾萱,我们得尽快出山,现在感觉好点没?”
“我行,你们方便嘛?”
“好,我们出发。”
“队长,我来抱瑾萱姐吧。”陀淘牵着黑电,扭过头来。
“出发!前面开路!”石海天狠狠在这愣小子的屁股上踢了一脚。
“你抱到现在了,山路不好走,我是怕你累。”陀淘一个前滚翻站了起来。
“别废话,执行命令!”回去之后非削他不可,不关他三天禁闭不解气。
看着陀淘的狼狈样,再看看石海天紧绷的脸,瑾萱心里甜丝丝的。
一路上,石海天尽力保持平稳,瑾萱在他怀里默默忍着疼,山路真不好走,幸运的是,一路上余震没有再来。
“瑾萱,我们快到公路了。”不远处的公路在漆黑的大山里面,象一条弯曲的布带,时隐时现。
“瑾萱,瑾萱,你怎么啦?”没听到回应,石海天紧张起来,怀里的瑾萱双目紧闭。低头一探她的脑门,啊,烫得象刚烧开的水。
不好,瑾萱发烧了,连忙吩咐陀淘拿退烧药来。喂了药下去,原地休息了半个多小时,烧还没有褪去,浑身发烫,脸色红得吓人。
两人用酒精连着在她耳朵后面擦拭也没用,石海天赶紧撤掉毛毯,脱下军装,裹在瑾萱的身上。吩咐陀淘快速向公路进发。
抱着瑾萱,从深山跑到公路,路上休整的时间又不多,石海天铁打的汉子,也累的浑身是汗。公路在大山环绕之中,寂静无声,路上一个人都没有,这里离工程队的距离差不多有十公里,根本拦不到车子。
“队长,没车啊,天就要亮了,要不要原地休息一下?”陀淘沿着公路,垂头丧气地走了过来,他跑出去好几公里,一辆车也没见着。
“不行,瑾萱烫得厉害,退烧药也不见效,得赶紧去医院。走!”石海天咬咬牙,抱起瑾萱,当先跑了出去。
“队长,实在吃不消了,跑不动了,我们不累死,黑电也要累坏。”陀淘从后面追上来,气喘吁吁地说。
“坚持住,黑电行的。”石海天也跑得麻木了,两条腿灌了铅似的,机械性地朝前迈步,公路象无休无止的天路,虽然天已经大亮。
“唰-”一辆车从他们身边疾驰而过。
“奶奶的,没人道,不停啊。”陀淘骂咧咧说道。
“嘎吱-!”疾驰而过的车子一个急刹,紧接着倒车灯亮了。
“需要帮忙吗?”车子倒到他俩边上停了下来,一颗染着淡紫色长发的年轻女人把脑袋探出窗外。
“谢谢,成都医院,我们的人受伤了。”石海天朝探出车窗的年轻女人说。
开车的是位小伙,和副座上的姑娘是情侣,两人也参加了志愿者,赶到灾区救援,来来回回在这条公路上运送伤员,连续跑了七八天了,轮流开车,困了就在车上打个盹,今天实在吃不消了,准备赶回去休息几天再来。刚才姑娘睡着了,小伙一路疾驰,路上有人都没看到。
这里离成都医院不远,也就十几公里,汽车一路飞驰,没多久就到了。瑾萱的体温越来越高,来不及问司机的姓名,石海天和陀淘带着黑电跳下汽车,冲进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