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白胡子老爷爷手指的方向,朝下望去。就见战阵之中,有一块老大的木板,木板之上覆盖白布。
白布之下,躺着一位十分年轻的少年将军,足有一米九高,双目紧闭,神态安详。
莫非那是公子庆忌?
要离刺庆忌于太湖之滨,史书上早有记载。
“你再细看。”白胡子老人说道。
“啊?天泽?!”瑾萱凝目定睛一看,那少年将军长相英武,竟然和秦天泽长得一模一样。
难道真有前世今生?难道天泽的前世,就是公子庆忌?那我是谁?海天又是谁?
瑾萱瞪着一对惊恐万分的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你再随我来。”白胡子老爷爷轻轻拍拍瑾萱的肩膀,凌空往前走去,简直惊世骇俗。
瑾萱不敢怠慢,紧紧跟随老人,模仿他的样子,在空中跨步前行。
说也奇怪,自己竟然也可以在云端漫步,和在地面上走路一样平稳。
行进速度奇快,身旁不时有白云飘过,随便抓一片凑到鼻端,竟然带着栀子花的香味。
老爷爷这是要带她去哪里?按着太阳的方位,借助三山岛的基准,好像是在往北边走。
一路上山林交错,沟壑纵横,完全不是现时模样,根本没有城市的影子。
按理这一带应该是古城的区域,怎么都是山林呢?咦?正当瑾萱惊愕万分的时候,突然看到一座小山,形状像头狮子。
顺着小山往东北看去,还有一座狭长的山头。莫非这座狮子形状的山丘,就是现在古城西郊的狮子山?
她和天泽去过狮子山探险,在山腹中的防空洞里,天泽答应过永远不离开她。
一路前行,在大湖边上压下云头。
但见大湖东边有一处城郭,四周全是梅树李树,郁郁葱葱,清香之气直达云端。
瑾萱看过吴越古书,依稀记得吴王阖闾迁都古城之时,国都定在藩篱,也就是今天无锡东南方向的梅李。
怪不得遍种梅树李树,原来在古时候,确实是梅李天下。
“公子且慢走!要离来也!”瑾萱正欣赏在周边美景,突然听到一声大喝,响遏行云,脚底下踏着的云朵也为之一震。
探头往地面一看,就见一人,独臂乱发,手里拿着一把吴钩,立在湖边。
这人身高极其低矮,长得像个侏儒,算足了也没有一米五,面目丑陋,只有一只左臂。
瑾萱正在端详,猛见那人把吴钩一横,一颗头颅,居然被他硬生生割了下来。
吓得瑾萱一声惊呼,就见那个没有脑袋的侏儒,左手把吴钩叼在嘴里,提着脑袋往湖里一跃。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湖水里泛起一大片鲜红的颜色。
瑾萱曾经跟父亲探讨过吴越古史,每每说起要离,云汉总是扼腕长叹。
这人不愧是忠勇之人,只是勇则勇矣,心肠难免太毒。
据说吴王阖闾用伍子胥的计策,刺杀王僚成功后,登上君位,史称“吴王阖闾”。
阖闾继位后,忌惮庆忌勇猛,担心他回兵报仇。当时的庆忌可是天下第一勇士。
此人力能拔山,勇猛无比。尤其喜欢打猎,每次狩猎的排场又十分讲究。
虎奔飞象,铿锵钟鼓,伴随千乘华盖,万骑猎弓。蹈越在山峦峡谷,穿行于瀑布溪流。
有人亲眼所见,庆忌折熊扼虎,斗豹搏貆。
幸亏他不在国内,不然给阖闾一万只胆子,也不敢刺杀王僚。
伍子胥不愧是治国的能臣,见主上惶惶不可终日,向阖闾推荐了另外一位勇士。
云汉跟瑾萱说起时,经常赞叹不已。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这位勇士就是要离,原来真的长成这幅模样。要是放到现在,瑾萱可以肯定,这人绝对失业,更不会找到老婆。
要离答应了阖闾,决定替他除掉庆忌。于是旷古绝今,天下第一狠人来了。
把陈子昂的话引出来,绝对恰当: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你要刺杀便去好了,老婆孩子没得罪你呀?况且老首长阖闾同志,也没有不相信你。并未把你的家人扣押起来,当做人质。
老部下伍子胥推荐的人,阖闾绝对信任。根本不会怀疑他不去行刺,变身投敌。
要不怎么说,这小子是旷古绝今第一狠人呢。要离向阖闾提出,把自己老婆孩子统统宰了,放火焚烧,弃于闹市。
再让阖闾把他的右手胳膊斩断,打入大牢,后经伍子胥设计,让他逃出吴国,投身到公子庆忌手下。
要离此人,毒辣无比。出的计策,连阖闾都觉得恐怖。伍子胥老同志果然名不虚传,连续给主子推荐了两位旷古绝今的刺客。
专诸要离,远胜荆轲万倍。
“老爷爷,湖边自杀的那位,果真是刺客要离?”瑾萱捂住胸口问道。
“天下还有第二个要离吗?”老人捋捋长须,摇头叹道。
不知道他是在赞叹要离,还是在鄙视要离。
于公,忠勇无敌,为国家弃小家。
于私,心很毒辣,连妻儿都不放过。
于友,只一个“愧”字。
阖闾伍子胥之流,只把他当作工具;公子庆忌却是拿他当了知己。
庆忌勇猛,天下无敌。要离趁着湖上风起,又和公子亲密无间。在船头跃起,持短矛俯冲直下。
吴钩透重甲,自心窝入,从后背出。
庆忌一把抓起要离,把他的头,在水里接连按了三次,提起来重重摔在甲板上,吩咐众将士不要杀他,留他自去。
只因为:不可一日之间,失去两名勇士。
瑾萱不明白,白胡子老爷爷为什么要带她来看要离?庆忌的容貌和身材跟天泽很像,这要离又是何人?
“老爷爷,这位要离究竟是谁?”瑾萱问过之后,连自己都觉得没头没脑,要离就是要离呗,还能是谁?
“要离就是要离。”果不其然,白胡子老爷爷一边说,一边用手一指湖面:“你且再看。”
“啊?”顺着老爷爷手指的方向望去,瑾萱更加惊恐不已。
只见那要离的无头尸身,慢慢从水里浮了上来,手里拎着自己的脑袋,嘴里的吴钩在脸上一划。
那面容居然变了,变出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阔口狮鼻,俨然就是石海天!
“海天?要离竟然是海天?”瑾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湖水里的那颗头颅,确确实实就是石海天。
天泽和海天都出现了,那么自己呢?她梁瑾萱又是何人?
“哈哈哈哈,浮云苍狗,何足恋哉?”老爷爷放声长笑,引来远处一声鹤鸣,声震九霄。
连番奇遇,让瑾萱的好奇心越发强烈。
“老爷爷,请问,我是谁呢?”望着远处的仙鹤,瑾萱问道。
“哈哈,鹤来!”正在差异之间,就见老爷爷伸出左手,朝远处一招。
那只巨大的仙鹤,竟然展翅朝二人飞来,眨眼的功夫,就到了近前。
老人跨上鹤背,招手把瑾萱也牵了上来。
“去!”随着老爷爷一声轻喝,仙鹤振翅高飞。只看到脚底下白云朵朵,大山大水如梭子一般直往后退。
须臾间,仙鹤在一座高山之上停了下来,老人和瑾萱下了鹤背,走到一座高山之巅。
难道这里和自己有关?
“爷爷!爷爷!啊!”就听到山崖上有人大叫。
一位白衫少女,罗带飘飘。两只手死命抱住一棵大树,冲着山崖底下大声喊叫。
白衫少女的身后有一座带着院子的茅屋,开满了五颜六色的蔷薇花。
“玄儿!”山崖底下一个苍劲的声音转瞬即逝,像是有老人坠落山崖。
“啊!”“咔嚓”白衫少女一声尖叫,跟着断裂的树枝一起,往断崖下面落去。
瑾萱的心快要提到嗓子眼了,眼看白衫少女性命不保。
忽见断崖边上闪过一道灰影。就听到“嗖嗖嗖”几声轻响,那道灰影接连在山石上踩了几脚,手里抛出一根长藤。
没等瑾萱反应过来,长藤一下子圈住少女,把她拉了上来。
“哦,总算来的及时。”瑾萱暗暗拍了拍心口。
“前世种下的姻缘,说不清道不明。”白胡子老爷爷摇头叹道。
“老爷爷,难道那白衫少女便是我的前世?”瑾萱隐隐觉得,断崖上的少女,就是自己。
“哈哈哈哈,你且看来。”白胡子老爷爷用手拂开白云,拉着瑾萱朝下看去。
天上一瞬间,地上一千年。
顺着老人所指,瑾萱扒住云头往下探看。
就见那灰衣汉子拥住白衫少女,个头还不到她的肩膀。
白衫少女容貌绝美,一幅弯弯长长的眼睫毛清晰可见,这不是自己吗?
瑾萱差点叫出声来。
“玄姬,要离此去,断无生还之理,今吾二人片刻欢愉,原做不得数。”灰衣人转过脸来,正是方才在湖边自杀的要离。
“此言差矣,即蒙先生相助,玄姬岂有他意?但能助先生一臂之力,死有何惜?”玄姬搂住要离的脑袋说道。
画面实在太惊人,美女配丑夫,恶心得瑾萱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
真不知那时候的女人是怎么想的,没想到自己穿了古装,竟然这么漂亮。
瑾萱一直觉得温雯比自己长得美,直到看了自己的古装打扮。
也真难想象,古时候的人竟然这么开放,应该没过多长时间,两人竟然结成一对,在断崖上的草庐里。
“要离不得不去,祸端既生,舍小家成全大家,死而无憾!”要离望着远处的白云说道。
方向正对着瑾萱,就见他满脸的正义凛然,瑾萱突然觉得他不那么丑陋了。
虽然对自己的妻儿太过狠毒,不过也没其他办法。要刺杀庆忌,必须获得他的绝对信任,他可是天下第一勇士,又精明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