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闪雷鸣。
大雨磅礴。
车子象蜗牛一样小心翼翼地行驶。
“这么大的雨,说了不要来送,这条路又不是第一次走。”江雪帮女儿理理额头上,被雨水淋湿了的碎发。
“您俩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来,这几天也没休息好,瑾萱不放心啊。”天泽在前面开着车。
“还是你们年轻人好啊,到了我们这把年纪,能爬上这车子都不容易喽。”江雪往后座上一靠,望着窗外的雨幕说道。
“哎呀,哪能和他们比哟,小泽经常山里去海里来的拍照片,要是换了别的车子,怎么走啊?”云汉说道。
天泽一听二老的谈话,忍不住心头一酸,眼泪差一点又要掉出来。之前海璐就这么一直埋怨,振鹏也象云汉这么劝她。
要是双亲还在,天泽再也不买这么高的车子了。
一转眼,夫妻俩已不在人世,老天爷真是不长眼,善良慈祥的两位老人,正当壮年,就这么去了。
今天云汉和江雪要回古城,临行时又去振鹏和海璐的坟前看了一下。
这不?身上的雨滴还没干呢。
两人不放心二老,坚持把他们送去机场。
瑾萱从后视镜里看见天泽眼眶一红,知道爸爸妈妈的话,又勾起了他的心酸事。
“爸,那个张天野好像有点忌惮您呢。”瑾萱趴在云汉的肩膀上问道。
那日凌晨,天泽把温雯丢出门外,又当众骂了张天野,瑾萱觉得这事不能不防。
那人是黑道中人,看样子势力很大。虽说他勾走了温雯,但是天泽对他几番羞辱,肯定怀恨在心。
瑾萱很清楚地看到,天泽骂他“瘪三”的时候,虽然张天野的脸上在笑,心里已经火到了极点。
要不是温雯拉住他,加上梁云汉及时喝止天泽,非得出事不可。瑾萱看见秦府外面的马路上,停了两辆车子。
父亲一句轻描淡写的话,竟然把他震住,里面肯定有不少文章。
“你还提他做啥?”云汉未及开声,天泽已然不快。
夺妻之恨不共戴天,他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那对男女。
“看看你这脾气,多了解一点总归好的哇。”瑾萱白了他一眼,这幅脾气老是不改,迟早惹出事情。
“哎,说来话长,这人我倒是知道一些,不得不防啊。”雨大路堵,到机场还得有一阵子。云汉轻叹一声,跟众人说起张天野的事情。
原来那张天野来自东北,祖上跟老毛子做些皮货生意。后来到战乱年代,也就是他的曾祖父,拉了一帮人,上山做起了土匪,之后被张作霖招了安。
张家本是东北一霸,新中国建立之后,算是改邪归正,成了普通的百姓。
他父亲倒是一位文弱书生,张天野在家里排行老三,上面有两个姐姐。
这两位姐姐也是了不得的人物,一个嫁给政府要员,一个远嫁去了俄罗斯,是位亿万富翁的妻子。
按理这样的家庭条件,张天野早已衣食无忧。可他从小就顽劣异常,少年时舞枪弄棒,得过全国青少年武术全能冠军。
此人年轻时因为误伤,致人死地。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被判了无罪释放。
打那起,张天野忽然变得十分乖顺。由他的富豪姐姐出资,开起了影视公司。旗下美女如云,赚得盆满钵盈。
去年又跑到非洲开起了金矿,刚好云汉也把生意发展到了非洲,就这么成了他的主顾。
两人并没有碰面,都是公司下属多次谈判结成的生意,不过彼此也算知道对方。
“爸,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瑾萱趴在云汉的身上撒娇,小时候,父亲经常把她放在自行车的前杠上,到处骑着玩。
“生意场上暗流汹涌,凡事不留个后手哪行?”云汉摸摸女儿的脸蛋,慈爱地说道。
“大舅你太厉害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啊。”天泽起初还有些恼火,听了云汉的介绍,才知道了张天野的底细,看来这人真不简单,亏得那日没惹出事来。
“你呀,好好跟我爸学学,别老是动不动就发火。”瑾萱娇声埋怨。
江雪看看云汉,云汉望望天泽。哎,真是个藏不住火的小子。
“他啊,跟他曾祖父一个脾气。”云汉听父亲说起过邱楠。
“反正现在也开不快,您就跟我们说说,邱梁陆三位太爷爷的事情吧。”瑾萱拉着父亲的手说道。
云汉小的时候,邱楠和梁道然还没过世,两人可是当时了不起的人物。虽然早已退出军界,每年登门拜访的人仍然络绎不绝。
那时他们师兄妹三人还小,邱云鹤和梁兆轩也还年轻。云汉记得有一次在邱家,见到过一位带着勤务兵,穿着军装的人,前来拜访邱楠。
那人见到邱楠直接下跪,邱梁二人坐在椅子上,只对他招招手,连身子都没动弹。
离去时,只听见勤务兵喊那人“军长”。
后来云汉长大,开始做了生意之后才知道,有很多军政界的重要人物,都是邱楠和梁道然当年的学生或者部下。
“哦,我知道了,您生意做得这么好,肯定是走了后门。”瑾萱伸出食指,指指父亲的鼻子。
“瞎说!你爸爸我可不是那样的人。”云汉笑着捏住女儿的手指头说道。
“这点妈能证明,你爸要是做了那样的人,咱家的生意肯定做不下去了。”江雪探过身子,对着瑾萱说道。
梁云汉急公好义,为人诚信有礼,在商界能走到这个地步,都是平时为人处事,积善积德带来的因果。
那些军政界的重要人物,感念邱梁二人当年的知遇之恩,也只是把云汉看作子侄辈而已。
革命年代走出来的前辈,都是正义凛然,极有原则的人物。
如果云汉想送个礼走个后门的话,那帮前辈还不把他给毙了?他们可都是从枪林弹雨里杀出来的英雄,浩然正气,眼里根本容不得沙子。
“怪不得张天野对您这么忌惮,还真看不出来啊,您老后台这么硬。”瑾萱说道。
“小萱你又错了,天泽你也给我听着!做人不是靠后台,行得正坐得端,才是保佑你们一生的东西。”云汉正色说道。
天泽和瑾萱吓得伸了伸舌头,互相看了一眼,面露羞愧。
振鹏与海璐去世了,云汉和江雪把天泽当成自己的孩子。只是担心这孩子的脾气,一头不肯饶人的小牛犊子,迟早要吃大亏。
“哎?爸!那天听您说西南的事,张天野到底在那里,干了什么坏事情啊?”瑾萱突然想起那天的情景。
张天野本来想发飙的,后来父亲出来说了一句话之后,他就不敢动了,这里面肯定藏着玄机。
车内也没外人,云汉觉得这事,也得提醒天泽注意些,毕竟象他这样的脾气,太容易招惹人了,树敌太多对自己不利。
据云海公司内部的情报,那张天野不光经营着影视公司和金矿,对其他事业也有涉足。
之所以这两年,一直在成都出现,是因为他在西南边陲的事情惹上了麻烦。
云汉很少出门,世界各地的事情却能了如指掌,这都是宋秘书的功劳。
“他涉嫌贩卖毒物。”云汉轻叹一声说道。
“不止是涉嫌吧?”江雪补充。
金三角紧挨着我国西南边陲,和凉山很近。毒物贩子们经常在这条线上,利用当地的彝民夹带毒物,再贩往内地出售。
“啊?他竟然是这样的危险人物?那您还跟他做生意?”瑾萱惊呼起来。
“一码归一码,他在非洲的业务都是正经的生意。”云汉说道。
其实张天野贩卖毒物也是早些年的事了,近几年早已洗手不干。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去年云汉忽然发现,他竟然又重操旧业。
虽然规模不是很大,但也是触犯法律的事情。为此,云汉特地吩咐宋秘书多加留心。
“爸,您又不贩卖毒物,为啥关心这件事情啊?”瑾萱还是一知半解,弄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去打探这些情况。
“知己知彼,绝不能被人钻了空子,尤其和他在非洲还有生意上的往来,怎能不对他详细了解?”云汉说得十分严肃,瑾萱牢牢记在心里。
那天野营时,听陀淘说过黑彝贩卖毒物的事情,当时瑾萱也没有太把它当回事。
没想到,这都多少年了?竟然还有人,在暗地里做这些非法的勾当。
怪不得陀淘说,这是彝族同胞们,贫穷困苦的恶性魔咒。
“所以,你们别跟他有太多交集,特别是天泽,你给我听着!你是正经的老百姓,千万不要跟这种人计较!”云汉特别警告天泽,不能跟这种人产生瓜葛,因为根本犯不着。
“行,我听您的!”天泽咬着牙点了点头说道。
“你可答应我爸了,当着我妈和我的面的,不许抵赖!”瑾萱跟上一步,把天泽逼死。
自打温雯和天泽离婚之后,瑾萱一直觉得他有些反常。平时不做家务的懒虫,竟然变得勤快起来。
他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动不动就喜欢拔拳头,而且特别记仇。对于天泽而言,张天野是他的夺妻仇人,瑾萱总怀疑他会跟张天野冲突起来。
只是她不敢明说,害怕一旦挑明了,反而激起天泽,藏在心里的仇恨。
“放心吧你就,我还能跟他计较?只要他不来找我,我就不去找他。”天泽答应得十分爽快。
“嗯,这才是我的小泽。”瑾萱把手往前一伸,在天泽的座椅上拍了一下说道。
云汉和江雪相视一笑,看到小辈们相亲相爱,他们也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