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熙路。
咖啡馆。
又见夕阳。
“嘿!你没事吧?”瑾萱挥手在天泽面前晃了一下问道。
早上,天泽和温雯去民政局,正式办理了离婚手续。下午把瑾萱喊了出来,两人在咖啡馆里一直坐到现在。
午后斜阳透过木格子欧式复古的窗户,斜斜地落在老船木的咖啡桌上,每道苍老的纹路里都透着暖暖的光。
也是这间咖啡馆,上次对面坐着的是石海天和闹闹,这次只有天泽一人。
瑾萱能觉察到,天泽似乎有什么心事,他不说,她也不便相问。想来应该是早上和温雯离婚的事情,终归是他二人的私事。
“他叫张天野,在非洲开矿。”天泽抿了一口咖啡,望着瑾萱说道。
“温雯告诉你的?”瑾萱问道。
上午在民政局的时候,要不是温雯说起,他也懒得问。天泽的原则很简单,既然不做夫妻,还理它作甚?
“嗯。”天泽点了点头。
咖啡杯在他的手里,十分优雅,要是换了石海天,估计一口就喝干了。
想到这里,瑾萱情不自禁笑了起来。
两人从小玩到大,天泽哪会猜不到她的心思?正如瑾萱也清楚他的想法一样。
然而她担心的正是这事,刚才天泽提到张天野,瑾萱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
这人的脾气她太了解了,说得好听点叫做“嫉恶如仇”,说的不好听就是“睚眦必报”。
为了蒋伟良的事,他从小学憋到初中,直到有一天,蒋伟良真的跪在他面前,磕足了三只响头。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们重新开始,嗯?”瑾萱握住天泽的手,她不敢提起蒋伟良的事,也不敢说出张天野的名字。
“放心吧,我能干那种傻事?”天泽早已看穿了瑾萱的小心思,一语道破。
“那就好!我们的小泽变了。”瑾萱盯着他的眼睛,笑嘻嘻地说道。
“你还好意思说我,你也变了。”天泽往前探了探身子,顺势刮了她一个鼻子说道。
“我变了?往哪变了?快说!”瑾萱一把揪住他的食指问道。
“当然变啦,变得更加漂亮啦!”天泽贼特兮兮地说道。
真没想到,当初的那个黄毛丫头,出落得越来越漂亮温柔了,身上的女人味,足以让所有的男人神魂颠倒。
石海天抱着闹闹的那张照片,就是在这间咖啡馆里拍的,瑾萱不说天泽也猜得出。
在成都混了五年了,哪有他不熟悉的地方?天泽相信瑾萱,她不是温雯,只要她认定的事情,一定会有自己的原则。
别看他和石海天动过两次手,天泽打心眼里还是佩服海天的。一年多来,在自己昏迷不醒的时候,面对这么迷人的瑾萱,他竟然可以待之以礼。
换作他自己,肯定做不到。
有时候想起来,实在让人怀疑,石海天到底是不是男人?想到这里,天泽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觉察不到的笑意。
“啪!”瑾萱狠狠地在他的手背上抽了一下:“不许你说海天的坏话!”
瑾萱是个坦诚的姑娘,早就跟天泽说过,他和海天是她今生最爱的男人。同时爱着两个男人,并不矛盾。
天泽允许她,在爱着自己的同时,继续爱着海天。爱是很复杂的情感,他相信瑾萱。
“哈哈,你怎么知道我在心里笑话他的?”什么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倒也是件让人头疼的事情。
“就你那德行,我能看不出来?别忘了,咱两第一次见面,你干的好事。”瑾萱抿了一口咖啡说道。
头一天上幼儿园,就被天泽扔过来的积木砸到了脑袋。瑾萱永远记得那一天,只是天泽不肯承认。因为他知道,瑾萱说的好事不是那块积木。
是他裤子上的粑粑。
几十年前的陈年旧事,老翻出来说,自己早已不记得了,是不是她故意编造也未可知。
谁能记得住幼儿园的事情?八成是在骗人。
“哎,我跟你说,石海天真的是条汉子!”天泽把脑袋趴在桌子上,生怕被别人听到似的,用低得不能再低的语音说道。
“废话!海天可是顶天立地的好汉!”提起石海天,瑾萱立马来了劲。
“哎!我对不住他啊。”天泽长叹一声,低头不语。
雪山上的事情,他一辈子都记得,搜救了四十八天,没有一点音讯,整个救援队包括他自己,都认为瑾萱不会有生还的机会。
人人放弃,只有海天坚持。插入他肩膀的那一刀,天泽永远也忘不掉。一直到现在,还感觉得到刀刃进入肉体的声音。
石海天的匕首早已贴近他的脖子,只要微微一送,他秦天泽,哪还有坐在这里喝咖啡的机会?
那一刻,海天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天泽一直不敢告诉瑾萱,他是打心底里觉得对不住石海天。
“啊?海天肩膀上的伤,原来是你刺的?!”瑾萱惊恐得张大嘴巴,声音猛地提高,引得旁边桌子上的一对情侣朝这里看来。
她问过海天,他说是被石头打到的。之所以这么说,只是不想让她伤心。
“我真诚地向海天道歉,我欠他的,这辈子也还不清!”天泽握住瑾萱的手,盯着她的眼睛说道。
瑾萱将信将疑,天泽不是这样的人啊,活了这么多年,从没听他道过谦。
这不是他的风格,他是要隐藏什么?还是真的变了?
忽然觉得,有些看不懂他了,二十多年来从未有过的感觉。
“傻瓜,你看我都这样了,闹闹早把你当成了亲生的妈妈,我答应你!从今天开始,好好生活!”天泽举起杯子,在瑾萱的杯壁上轻轻一碰,用咖啡代酒。
干了杯中的咖啡,瑾萱望着天泽,但愿他说的都是真的,千万别惹出什么事来。
两人出了咖啡馆,在春熙路闲逛,闹闹跟了阿韩,瑾萱好不容易轻松一天。
说实在的,自打来了成都,春熙路还没好好逛过。先前一直忙着天泽的病,之后又守着闹闹,更加没时间逛街了。
家还没成,倒被硬生生熬成了家庭主妇。天泽打心里,觉得对不起她,决定送件礼物给瑾萱,又不知道送什么才好。
“哎哎哎,小萱你看,这条项链咋样?”天泽突然发现一条钻石项链。款式十分别致。
“先生,你真是好眼光,这是巴黎今年最流行的款式。”服务员小姐一脸的热情。
瑾萱看了看那条项链,款式倒真的不错,只是自己,平时一直不喜欢戴这些累赘。
“这可是限量版的呢,整个中国一共只有三根,您这样的女神戴了,设计师都会感动得哭呢。”小姑娘挺能说。
“好吧,那请拿出来,我试试。”看她推销得如此热心,瑾萱不好意思冷了她的脸,再者天泽又一直在边上唠叨。
“我就说吧,先生您看看,您可真有眼光,这根链子配在女神的脖子上,可算是找到真正的主人了。”服务员细心地帮瑾萱理理耳边的碎发。
“怎么样?”瑾萱侧过身让天泽欣赏。
实在太美了,那营业员说得一点不假,项链戴在她细嫩的粉颈上,熠熠生光。
其实都是心理作用,象她这样的女生,穿件黄土布的军用大衣,也一定美若天仙。
这和气质有关,不管从容貌身段,还是言谈举止,瑾萱都是一等一的绝世美人。
“我都不敢看你了,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女子?”天泽故作惊讶,夸张的掐住自己的脖子。
“我就说了吧,先生您的眼光绝对是超一流的。”服务员三百六十度欣赏了瑾萱一圈,瞪大了眼睛,两只小手都拍不到一起了。
“好吧,既然你说得这么好听,我们就买下来吧。”天泽搂着瑾萱,好一阵端详。
瑾萱看服务员包装,天泽跑去柜台付款。
“哎!小姑娘,我刚才看的…咦?瑾萱?”服务员还没包好,一个好听至极的声音忽然传来。
原来是温雯,挽着张天野的手臂。
“哦,真对不起女神,您刚才看了没要,这位美女已经买了,您再看看其他的款式吧。”服务员心里的算盘精得很,谁先下手就是谁的,这么昂贵的项链,一个月都不一定能卖得出去。
“哎?我就出去打了个电话呀,这么快就买走啦?”温雯一脸失望,看得出来,她对这条项链十分中意。整个中国只有三条,逛街购物是她最大的兴趣。
“你要是真喜欢,那就让给你吧。”瑾萱看她神色,心生不忍。
“不让!”天泽刚好付完款,手里拿着发票。
温雯的话他全听到了,好不容易发现瑾萱喜欢的东西,怎么可以随便让人?
温雯望望天泽,又看看张天野,一脸的失望。楚楚可怜,真是让人心碎。
“秦先生,跟您商量一下,我太太十分喜欢这条项链,可以让给我们吗?”张天野扶了扶金丝边眼睛,笑着问天泽。
“有本事从我手里拿走。”天泽把项链托在手里,语气比寒冰还冷。
瑾萱拽拽天泽的衣服,她实在不忍心看到温雯失望。其实自己要不要这条项链,不是很重要,反正她也懒得戴这些零碎。
自己脖子上戴了海妮给她的玉坠,说好和海天一起戴的,永远不能取下。
张天野一直保持着笑容,笑得人不忍心拒绝。
天泽扶正瑾萱的肩膀,当着温雯的面,把项链戴上瑾萱的脖子,牵着她的小手,转身朝门外走去。
张天野一直在微笑,尽管怀里的温雯早已失望至极。
“哎呀,天泽,我看她是真心喜欢,为什么不让给她呀?”出了珠宝店的大门,瑾萱轻声问道。
“傻瓜,你喜欢的东西,怎么可以送人?”天泽点了点瑾萱的鼻子说道。
其实瑾萱知道,天泽不肯让,一半为了她,一半为了温雯。
“站住!”两人正牵着手往前走,突然有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