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海天跟柳碧瑶说了上午遇到的事情,听她一描述,原来那眼镜男,和带着蟑螂来饭馆找事的竟然是同一个人。
先前王大鹏也带人来饭馆闹过事,为了和顾鹏飞在学校里结下的矛盾,难道眼镜男跟王大鹏有关系?
王永胜碍于梁云汉的面子,为了这事把儿子好好收拾了一顿。并亲自找去学校,在校长面前,让王大鹏跟顾鹏飞道过谦。
当时碧瑶就在边上,看他的态度,不像是心怀鬼胎。
王大鹏毕竟是个孩子,不可能把仇恨记得这么深,即便记仇也没有胆子,做出害人性命的事情。
“会不会是那个派出所的所长?”林正突然想起李德全来。
那李德全嚣张跋扈,要不是宋军长给公安厅的部下打了电话,他是死也不会放人的。
管你天王老子,进了他的一亩三分地,不被扒掉一层皮,断然不会让你出来。
那天在所里,海天没给他面子,林正更是控制过他。当着那么多下属的面,还有个女警察,他算是威风扫尽,颜面全失。
老家伙心狠手辣,长期在警察部门任职,手段高明得很。
石海天是部队的,他找不到,也奈何不得。瑾萱和柳碧瑶都是他辖区内的居民,要制造点麻烦易如反掌。
瑾萱当着众人的面骂过他,会不会记恨在心,故意报复?
按常理,骂他几句,也不至于要置人于死地吧?看他那年纪,就快退居二线了,好不容易混了一辈子的公职,犯得着用自己的下半辈子,来冒这样的风险?
若说不是他,实在想不出别的人来,总不可能怀疑到一个小孩子的头上。
自打嫁给鹏飞他父亲,柳碧瑶就一直住在这里,少说也有十来年了。
眼镜男对周边的巷子如此熟识,很可能就住在附近,不然刀疤脸也不可能在这里堵得住他。
可是柳碧瑶从没见过此人,来饭馆里吃饭的,都是住在附近的老街坊。拿着蟑螂闹事的那天,也没有人认出他来,看来住在这里的可能性,也不是太大。
“老板娘,梁姑娘的父亲来了。”众人正在苦思冥想,迎宾的小姑娘进来喊柳碧瑶。
碧瑶连忙迎了出去,海天他们也起身跟了出来。
瑾萱把天泽醒来,和陆仇去世的消息告诉父亲,云汉立刻赶了过来,江雪有事去了欧洲,这次没能同行。
陆仇是陆天虎的儿子,算来是云汉的叔叔,邱梁陆三兄弟亲如骨肉,陆仇的后事,他不能不来。
昨日刚到成都,在酒店住了一晚,早上去振鹏家闲聊到现在。天泽和瑾萱,一大早就接了孙德旺去了凉山,云汉也没见到他俩。
瑾萱在成都给柳碧瑶添了不少麻烦,江雪特地让宋秘书,去太湖做了上好的珍珠粉,嘱咐云汉给碧瑶带来。
云汉和振鹏饭后无事,相伴着一起来了碧瑶的饭馆。
“哎呀,梁叔,您还给我带礼物来,快进屋快进屋。”柳碧瑶招呼云汉和振鹏进到里屋,亲自沏了茶,请二老入座。
“碧瑶啊,我们也没把你当外人,瑾萱妈妈让我带点珍珠粉来,都是她平时也用的品种。”云汉把珍珠粉递给碧瑶。
“啊呀,谢谢江姨,成天在这饭馆里忙前忙后的,都没时间打扮呢。”柳碧瑶撩了撩额前的碎发说道。
“嘿嘿,碧瑶姐天生丽质,再用了这珍珠粉,那还了得?”林正在边上夸道。
秦振鹏哈哈大笑,说得柳碧瑶粉面飞红,竟如少女一般羞涩。
海天和二老打过招呼,便一直在边上默不作声,云汉看在眼里,心中暗暗轻叹。
他和江雪都很看中海天,特别是邱海璐,早想撮合两人。现在天泽醒了,那丫头打小就喜欢天泽,怕是这感情之路,又要再生坎坷。
有些话振鹏不好说,他也不希望瑾萱和天泽在一起,毕竟是秦家负了这丫头。
闹闹都一岁多了,瑾萱一个大姑娘,还是和海天比较合适。不过天泽终究是自己儿子,温雯又离家出走,信中明确提出离婚。他和海璐心里,总还是丢不开私心。
“海天啊,今天怎么来啦?”振鹏扯开话题。
海天见振鹏问他,忙把早上的事情叙述一遍,隐去自己深夜来此那段没说。
“哎,真是多灾多难,不过这事绝对不会是王永胜所为。”云汉听完,沉吟了半晌说道。
“师兄怎么这么肯定?”振鹏问道,他对王永胜的印象不好,这人巧取豪夺,近几年迅猛发展,难免没有变化。
“我和他相交多年,这人虽然奸诈,伤天害理的事情他是做不出的,更不会对瑾萱下毒手。”云汉分析道。
一来他对王永胜还是了解的,二来荣鑫公司的很多业务,得仰仗云海集团。于公于私,王永胜都不会这么做。
“这么说来,李德全的嫌疑就越来越大了。”海天说道。
排除掉王永胜之后,有能力做这件事的嫌疑对象只有李德全了。
但是没有足够的证据,也不能妄加猜测。眼下最关键的,是要抓住眼镜男。刀疤脸和菜贩子老宋,都是他雇来的,对情况几乎一无所知。
眼镜男办事极其诡秘,刀疤脸是唯一能掌握他行踪的人,要不今天也不能堵得到他了。
众人商议之后决定,从刀疤脸着手,暂时先不要声张,只在暗中进行。
不知不觉已是下午,海天出来久了,告别众人,带着林正陀淘回了队部,。
振鹏和云汉师兄弟,闲来无事,散步回家不提。
海璐按照晚辈之礼,在家里设了陆仇的灵堂,云汉出资置办了墓地。陆家的唯一后人,虽然有过仇恨,最后终得化解,也是喜事。
陆仇的葬礼办得简单肃穆,出场的都是邱梁两家人。孙德旺一直立在棺木边上,几次痛不欲生。
陆仇临终之时,逼他发誓答应两个条件。
一是不许随自己而去;二是把天泽救醒。君子一诺,他必须执行。
如今天泽已经醒来,就剩下他孤零零一个人活在世上,突然觉得很不适应。
“孙叔,今后您就搬来这里住吧,还能帮着带带闹闹。”振鹏邀请老人同住。
孙家两代人跟随陆家,也算是自家人了。
“不不不,我还是回去住吧,少爷认家,我怕他想回家时找不到门。”德旺老目垂泪,悲恸不已。
“孙叔您看,我们都是您的晚辈,可千万不能,再以下人自居啦。”云汉说道。
“就是!陆爷爷在凉山时就警告过您,不许喊他少爷,您把这事给忘记啦?”陆仇的话瑾萱记忆犹新。
孙德旺一辈子跟着陆仇,虽是下人,打小一直被陆仇惯着。街坊邻居要是欺负了他,陆仇非找上门报复不可。
陆仇比他大了好多,他视陆仇如兄似父。听瑾萱这么一说,刚刚收起的眼泪,又滚滚而出,在场众人无不动容。
丧事终于办完了,众人早已精疲力尽。柳碧瑶送来一桌子饭菜,省得海璐烧了。
云汉和振鹏逼着孙德旺坐了主位,他是位值得尊敬的老人。为人忠肝义胆,一身正气,以后就是邱梁陆三家的长辈。
德旺见众人都是真心实意,又想想陆仇身前的话来,也就不再推辞。
席间,在众晚辈的追问下,德旺把陆仇的童年,细细跟大伙说了一遍。实在是艰苦至极,若是能早一日沟通,该有多好。
瑾萱拉着天泽的胳膊,靠在他的肩膀上,听德旺讲过去的往事。
仿佛回到了从前,象小时候那样,完全一副小女生的模样。
云汉看在眼里,叹在心中。天泽是个好孩子,可是他毕竟成家了呀。虽说温雯离去,女儿这样,云汉总觉得有些不妥。
偏偏瑾萱和天泽二人丝毫觉察不到,从小到大一直这样,两人早已习惯。
在这件事上,海璐也留着私心。天泽没醒的时候,她希望瑾萱早日和海天成家。如今情况不同了,终究是自己的儿子,何况闹闹又这么离不开瑾萱。
两人分开了五年,在天泽的眼里,瑾萱越来越漂亮了,成熟女人的风韵,在她身上体现无遗。
更难得的是,这么多年没见,还对自己一往情深。听母亲说,昏迷不醒的那段日子,瑾萱一直不离不弃。
闹闹已经一岁多了,从他和瑾萱的关系就可以看出。
“孙叔,陆叔可有后人?”云汉忽然问道。
“应该有过一个,只是五十多年过去了,不知那孩子,还在不在人世。”孙德旺撅起眉头,好像不大愿意提起当年的事。
陆仇年轻时,倜傥风流,文才武功都是人中翘楚。只是一心想着报仇,错过了谈婚论嫁的年龄。
孙德旺记得,那是距今五十三年的事了。当时和陆仇在钱塘江观潮,救了一位轻生的女子。
那女子也是绝代风华,只是职业不好。解放后国家明令禁止掉一些旧式行业,那女子的职业便在其中。
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突然断了财路,靠着一些积蓄过活,几年下来,花费殆尽。
走投无路之时,才想到跳江自杀,正好陆仇和德旺看到,在江潮中救下女子的性命。
那女子跟着二人生活过一段时间,后来两人有要事外出,一个月后回来,不见那女子,整整找了一年,都无影无踪。
二人离家时,那女子怀有身孕,如果能生下来的话,那孩子应该已经五十四岁了。
“后来就一直没找到吗?”瑾萱问道。
“我和少爷踏遍江南,都没找到。”孙德旺轻轻叹了一声。
“那女子姓什么呀?”瑾萱又问。枕在天泽的肩膀上,她听得入了谜。
“她姓闵,和少爷没有正式拜堂。”孙德旺望着屋檐,老眼里隐隐有泪光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