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心将她救了出来,她非但不感谢我,还埋怨我为何多管闲事去救她,还说什么绝不会让手下败将去救她的命,这样还不如让她死了。”
“所以我只能将她打晕扛了回来。”
“绥绥,你不知百里家的伪装军,那是陈国的上卿信北君一手训练出来的,若我一个人自然能来去自如,可偏偏遇到个不听话,不让我动手救的她,还满腹牢骚地打了我,你瞧我的手还受了伤。”
少公子将拉扯夜火琏时,手掌上磨出来的伤口展现给绥绥看,绥绥满脸心疼地看着他的手,翘起她樱桃一般的小口轻轻地吹着风:“疼不疼?”
少公子委屈地点了点头。
绥绥起身,连忙去柜子里面拿出了棉布和药,轻轻地为少公子擦拭着手掌,完全忘记了惦念頔夜公主时的心惊胆战。
“等骨碌醒过来,莫要对她说是我救的她,否则我怕她磨不开面子,”少公子与頔夜公主撕扯夜火琏的时候,就已经想到用这种方法来骗取绥绥的盟誓了,“还有如果她对你说,我没有救她时,你也不要反驳她,否则她又要与你争的面红耳赤,说我压根就没救过她。”
“左右骨碌已经性命无忧了,我也就不在乎这些事情了。”少公子一本正经地大言不惭道。
“小白,你真好,我为白日说的话向你道歉。”心思单纯的绥绥,就这样被少公子骗住了。
“我接受道歉。”少公子抚摸着绥绥丝滑的脸蛋,神情喜悦。
“那盟誓是不是可以取消了?”绥绥试探着少公子。
少公子看着她小鹿儿一般的双眸莞尔一笑:“你许我的盟誓不可取消。”
绥绥噘着嘴,悻悻地转向頔夜公主身边,不再与少公子说话。
少公子挑着眉毛,看着绥绥的背影,这小丫头以为说两句好听的,给他个甜枣吃,就能要回之前她盟誓的手帕不成?他君执可不是那种不图回报的君子,既然为她做事,他就要她回报他,最好用整个人去回报他。
少公子摸了摸绥绥的头顶,然后与她道了晚安,出了藏经阁,又跑到了山下的小镇上去了。
寻到了官家的驿站,少公子潜入到了百里家那位少年的房间,那少年正倚在小榻上看着竹简,少公子这位不速之客出现的时候,他只是轻轻地放下了书简,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惊慌。
“少年信北君名不虚传,深夜在自己房里见到了陌生人,还能这样镇静。”少公子坐在身侧的椅子上淡淡地说道。
“我为何要慌张,公子未带任何刀刃,显然不是来取我性命的,既然不是来取我性命的,我干嘛要慌张。”今日带领这些伪装军出现在山上的少年,正是百里家的信北君,百里肆。那枚一点红心的玉佩,正是百里家的族徽,玉的形状是一只白貂,一点红心正是白貂的眼睛。
“到底是周王亲封的信北君。”少公子悠哉地靠在椅背上。
信北君见他不语,索性也不说话,再次拿起书简看了起来。少公子抿着嘴笑:“公子这样放心与我共处一室吗?”
“又非孤男寡女,我有何不放心的。”信北君甚至比少公子更加放松。
这信北君完全出其不意地与他对话,使得少公子不知怎么接下去了。
“我想知道,你明知道山匪是谁,为何放弃了剿匪,是不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少公子试探地问道。
信北君放下了手里的书简,坐起身,与他面对面相视。
“公子既然知道这么多事情,不如你帮我分析一下,我到底是为何放弃剿匪呢?”信北君将问题抛回给了少公子。
少公子垂眸试探道:“我只想知道陈国与宋国之间是否有什么关系,否则一个落难的公主,信北君怎会对她如此恭敬,丢回宋国交给刚刚继位的宋国公不就成了吗?”
“你跟踪我们?”信北君眼神不再如方才那般友善。
“受人之托,掌握頔夜公主的安否而已,不过让我猜不到的是,信北君和頔夜公主谈事的地方,会是在那种香艳的声色场所。”少公子意味深长地说道。
信北君捂着嘴笑了起来“公子怎会知道那个地方是声色场所,难不成是去那里找过姑娘?”
少公子哑口无言,回答是或者不是显然都不是最好的答案。信北君见他被自己话呛的一声不响,又道:“公子既然去过就应当知道,这些茶楼戏院,声色之所通常是消息传播最快的地方,你既然知道她是頔夜公主,自然也会知道春红馆与頔夜公主的关系。”
少公子被信北君的话绕的糊涂了,春红馆与頔夜公主又有什么关系?少公子突然想到了今日那位身穿灰色衣衫为頔夜公主通风报信的年轻女子,他记得这女子是回身跑回了春红馆的。难不成頔夜公主是这声色之地的执掌之人?
少公子不寒而栗,一个才及笄之年的姑娘,掌管着这种地方。
“夜深了,我就要休息了,就不留公子在这了。”信北君侧卧在小榻上,盯着少公子看。
少公子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之前编排的那些话也都没说出口,才要起身离开的时候,却见不远处窜过来一团白绒绒的物体。在没看清那一团白绒绒是一只白貂之前,少公子险些抽出含光剑将它劈了。
看着爬在怀里的这团白绒绒,少公子想丢出去又有些于心不忍。
“这小东西一闻到沉香的味道就异常兴奋,公子身上怕是有沉香的熏香吧。”信北君从小榻上起身,接过少公子怀里的小白貂,将它放在自己的手臂上。
小白貂打着哈欠,通红的眼睛盯着少公子看。
传言百里家的祖先被一只白貂的妖仙所救,因此百里家的族徽就是一只红眼白貂,而每一位封君的继承人身边都会养一只作为自己的守护神,这也是百里家几千年传下来的习俗。
少公子回到终首山上的时候已经是月到中天,他回到自己的木屋,稍作清洗后便入睡了。
第二日少公子去藏经阁去找绥绥的时候,正遇到頔夜公主醒了过来,气急败坏地与绥绥争辩。绥绥坐在一旁,满脸微笑的听着頔夜公主说的事情,并且极为赞同地点着头。
少公子躲在窗外面暗自笑的开心,她们两个争论的问题,无非就是少公子救頔夜公主的事情。昨夜,少公子对绥绥说了那样的一番话,想是頔夜公主现在无论说什么,绥绥都会认为頔夜公主为了自己的颜面在逞强。
绥绥的一味认同,更激起了頔夜公主的怒火,气急攻心之时,頔夜公主大口地喘着粗气,也不再与绥绥说些什么了。
“骨碌是顶天立地的汉子,怎么可能会让别人救出来,肯定是自己跑出来的。”绥绥见頔夜公主反应这样强烈,仍旧顺着頔夜公主的脾气说道。
頔夜公主面色铁青地锤着胸口,无奈地摇了摇头:“绥绥啊绥绥,你若将来喜欢上他,一定会被他吃的死死的,逃都逃不掉。”
少公子自然知道頔夜公主说的是谁,可绥绥自己却当局者迷,一直在问頔夜公主说的是谁。
谁知頔夜公主又将扒墙角偷听的少公子叫了出来。
少公子装作十分巧合的模样,说自己刚到的藏经阁,就听到了頔夜公主的呼唤,果然是心有灵犀。
少公子才说完这句话,手臂便被頔夜公主甩出的夜火琏缠住了,他抬头看着微怒的頔夜公主,依旧谈笑风声地道:“这才一大早,你就想和我过两招不成?”
绥绥见状,连忙拉架。
頔夜公主死死地盯着少公子看,眼神如刀,恨不得刀刀劈向少公子的死穴。
绥绥见两边剑拔弩张,有些害怕地咽了咽口水。
不刻,頔夜公主猛地放开了少公子,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藏经阁。绥绥又要跟着一起去的,却又被少公子拉回了自己的身边。
他拿出给绥绥的银钗,插在她的发髻上边。
花蕊之间倾泻出的串珠流苏,不停地随着绥绥的晃动而发出阵阵清脆的声响。绥绥兴奋地拔下那只银钗,放在手里自己端详。
“真好看。”她美目流转,顾盼生辉。
“绥绥喜欢就好。”少公子看着她的艳美,却觉得怎样都看不够。
“很喜欢,谢谢小白。”她眉眼含笑,将步摇捧在手里,不舍得带在头上。
“那如果我和骨碌打起来,你帮谁?”少公子想是用一个银步摇贿赂绥绥站在他身边。
“骨碌。”绥绥不假思索地回答。
少公子尴尬到浑身挫败,伸出手对绥绥道:“把我的步摇还回来,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小丫头。”
绥绥将步摇放在胸口的衣袋里面,娇媚地朝他做了个鬼脸:“给了就是我的,你要不回。”
她说完便跑出了藏经阁,生怕少公子追上她,将她那只漂亮的银钗拿走。
少公子笑了笑,这姑娘长的这般娇艳欲滴,确是个天真无邪的孩子,这种妖媚之中参杂着清纯,确实是人间少有的佳人。
与頔夜公主和绥绥厮混了一段时间之后,少公子在年关之时回到了蝴蝶谷。自从那次崖洞捕蛇之后,君绫就被君婀姑姑禁足在彩蝶山上了,几个婢女寸步不离地照看她,以防止她再次乱跑下山。
少公子回到了凌霄居之后,没有赶到彩蝶山上边去,依旧飞鸽传书给姑姑,告诉姑姑他已经回到了凌霄居。
这次君绫和妃舒都没有来他的凌霄居,而是她姑姑君婀亲自来了凌霄居来看他。
如今的海棠花已经谢了,树上的红果也已经被婢女们摘走腌制成果脯了。少公子坐在树下的凉亭里,紧邻着温泉湖,并不觉得冷。
君婀今日穿了一身妃色对襟小袄,配着灰色缎面长裙,头戴着灰色的银鼠毛皮小帽。少公子十分不解,自他记事以来他的君婀姑姑可从来没带过帽子,这凌霄居虽然高,却不至于这般寒冷。少公子暗自留了心思,为君婀添了一杯热茶。
“白老头在我的彩蝶山上住着,今年的守岁你怕是在凌霄居呆不得了,十多年了,这个除夕你且和白老头去缠情岛与你母亲一同过吧。”君婀身边的婢女在石凳上加了厚厚的一层皮毛,君婀才坐了下来。
她手捧着热茶,浑身发抖,似乎异常怕冷。这并不是平时的君婀姑姑该有的状态,他离开这些日子一定发生了什么。
“姑姑这是在赶我走吗?”少公子平静地看着君婀问道。
君婀摇了摇头,少公子这才发现,她的面色惨白的毫无血色。
“君执,姑姑劝你莫要再惹事,尤其是不相干的人。”君婀话里有话,却不点开谈。
“何为不相干的人,是澹台家,还是燕国君?”少公子听出了君婀姑姑的话外之谈,遂而问道。
君婀姑姑神情愕然,显然不信少公子能想的这样通透,她闭着眼睛摇了摇头,她的君执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以前那小小的模样,心地纯良了,他继承了他父亲的所有,唯独纯良的秉性。不过自私一些也好,若是步步为营,总好的过君邵,最终却落得那样的下场。
“君执,我不是你娘亲,所以并不能限制你,我只是希望你做好万全的准备再出手,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同你父亲一样的结局。”君婀姑姑捂着肚子,轻轻的咳了咳,露出了十分痛苦的表情。
少公子猛地站起身,抽出腰间的含光剑抵着君婀身边的婢女脖子,狠狠地道“说,姑姑怎么了。”
小婢女吓得扑腾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着不敢说话。
“君执,你当着我的面威胁我的婢女,这是不把我放在眼里,是吗?”君婀想要起身拦,却因浑身疼的厉害,无力站起,只能瑟瑟发抖地装腔作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