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绫这厮在顾家与顾长安亲热之时,得知顾长安想用息石调制出一种药酒,既能延年益寿,又能安体康健,若以此供奉于诸侯王室,说不准还能得到一笔丰厚的奖赏。只不过,这九州上能拥有息石的人,恐怕用手都能数的过来,况且就算用钱去买,也不一定会有人肯卖出。
君绫受了顾长安的蓝梅花为信物,自然也想回报顾长安的心之所想,替他了结心愿。于是便建议我与小白,左右不管走哪都会有危险,还不如直面最凶险的地方。
这君绫自小长在蝴蝶谷,一直生活在深山谷地里,自然向往外面的繁华尘世,在书阁里看的最多的也是那江湖的侠义戏文,她坚信她看到的戏文就是江湖上发生过或者正在发生的事情,比如侠义重诺,再比如危险之地实乃安全之地。
戏文有好有坏,我自然理解不了君绫的想法,但却觉着她的建议并全无道理可言,若那赵南子真的要来抓我,无论怎样躲,都不可能躲得掉,更何况没必要非得选择避开息国的平津城。
我斜视着有些幸灾乐祸的君绫,开口道:“你一直建议我们走息国,是不是要去姬窈面前碰碰运气,治好她的病,然后向她求一块儿息石回顾家?”
君绫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莫不是你好心送我回陈国是一个借口,真实目的是要去息国给姬窈治病,然后带着息石回顾家去?”我皱着眉头继续问道。
君绫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抬起手不停地摩挲脖颈间的蓝梅花:“安哥哥对我好,所以我也想给他一个惊喜,我知道这样做辜负了江湖信义,但是你定会理解我的心思,你且放心,等我拿到了息石立即回顾家,不耽误你与执哥哥的卿卿我我。”
君绫这小丫头藏了两份心思,确实有些让我有些生气,可转眼一想她与顾长安的缘分是我一手促成的,顾长安有情有义,对君绫交付身心,还送给君绫如此贵重的蓝玉髓。作为君绫表嫂的我,想必也有责任协助君绫得到这贵重的息石,以协助他们红叶之好。
“君绫,有了你的安哥哥,你便能将之前的信誓旦旦,重诺重义忘得一干二净了?”我虽心里已经原谅了她的出尔反尔,可嘴上却依旧不饶人。
君绫嬉皮笑脸的讨好我,抱着我的胳膊耍着赖皮:“反正也是顺路嘛,况且我自己一个人去,执哥哥也不放心啊?”
“对于你,我十分放心,我这就跟你执哥哥说,我们不路息国,从蔡国边界走。”我假装勒紧缰绳,架马向前去找小白。
“绥绥。”君绫娇嗔道。
我缓缓放下缰绳,猛然想着在蔡国喜乐阁,她朝我放出暗器时那嚣张跋扈的模样,心生诡计,歪头痞痞地笑了起来。
“来,叫声嫂嫂来听。”我傲然地说道。
自从雅俗小馆的酒醒之后,君绫的那声妫翼姐姐,就再也没有开口叫过。这一路上要么就是全程直呼我的大名,稍微有求于我之时,才服个软称一声绥绥。我自知是比她小了两岁,若一直让她喊我姐姐,未免太过于尊卑不分。但毕竟我与小白可是拜了堂的夫妻,就算她不愿意叫我姐姐,起码也要喊我一声嫂嫂才对。
她听闻我这无理的要求,紧锁眉头,表情为难。
“好吧,你既然想以你的安哥哥为重,我就不浪费时间奉陪了,你且自己一人去息国,救那长亭公主去吧。”说着我便驾着马朝小白跑了过去。
“嫂嫂,嫂嫂。”她见我已经驱马离开,立即在我背后大声地喊道。
我奸计得逞地笑了起来,再次回过头与她说话时,神情已经恢复平常:“以后不管在哪里,你要答应我,都要尊称我为嫂嫂。”
“你不要太过分。”她有些生气,面颊通红地娇嗔道。
我挑着眉毛,转过身,继续诡笑着加速前行。不刻,她便再次服软,无可奈何地服了软:“我答应你,嫂嫂。”
我兴奋地应了一声,不再往小白身边走,而是与她并排骑行,按照最开始的计划,往息国的平津王城的方向走着。
一路平缓,由于正处于秋末时节,并没有很荣幸地见到桃花盛开的景色,从蝴蝶谷到顾家,再从顾家走到息国的平津王城,已然是初冬天气。
息国阴雨连连,虽枝叶落光,但依旧能闻到巷子里飘满了香甜的酒气。
姬雪说,每当这个时候,息国平津王城的花神庙,都会举办祭祀桃花神的庆典,已保翌年息国的桃花再有好的收获。
“一般在此时的息国,能喝到最好喝的桃子酒。”姬雪优雅地吧唧吧唧嘴说道。
我与他之间隔了很远的距离,居然能听到他肚子里羞涩的回响。
“我们先找个地方用饭,今晚在平津城中稍作歇息,明儿我再找个人引荐我们去公主府。”小白将我抱下马,寸步不离地拉着我的手往街边的一处酒楼走去。
桃子酒如愿以偿的喝到了,介于之前醉酒的经历,小白只让我喝了一杯。天气的缘由,桃子酒入口冰爽,略带甜味,后劲有些微辣,回甘。当我吧唧着嘴再把杯子递过去的时候,小白已经将酒全部给了姬雪。
姬雪笑吟吟的看着我说道:“想喝吗,想喝的话就叫声好哥哥给我听听。”
我知道这厮一定是偷听到了我与君绫的对话,借着由子给君绫一雪前耻呢。
我看了看坐在姬雪身边,眼神纯净并且傻笑回味着桃子酒甜香的君绫,断然不能认为是她起的头。
这个红衣妖精还真是忠心护主。
我憋着嘴,鄙夷的看着面前这个妖精,放下筷子,转身上楼去客房睡觉了。
月入中天时,我突然被恶梦惊醒了。梦中娘亲被四条铁链拴住了手脚,浑身上下都是血地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无论我怎样叫她,她都不醒。
我看了看躺在我身边,连做梦都洋溢着幸福的笑脸,正安详熟睡的君绫。我坐起身长吁了口气,轻手下床,披了一件斗篷,走出房门透透气。
出于保护我与君绫两人的安全,小白阔绰地包下客栈之中最大的套房,一间房睡着我与君绫,一间房睡着姬雪和他。我开门出去的时候,正看见小白也没有睡,正在连接两个卧房的小院处的茶亭中,躺在藤椅上望着月夜发呆。
“怎么,睡不着了?”小白见我走了出来,便测过身子,这使盖在他身上的裘绒一下子滑到了地上。
“做了噩梦。”我揉了揉额角走到他身边,将落在地上的裘绒捡了起来,盖回他身上。而后便一屁股坐在他一旁的矮凳上。
“莫不是在担心你娘亲?”他挑着眉毛,目光灼灼地盯着我看。
我拿起一旁小桌上的茶壶为自己倒了一碗浓茶,一饮而尽。而后,却还是觉着渴,我又拿起茶壶为自己添了一碗,正向嘴边送去之时,却被小白抬手夺了过去,他拿着我方才喝茶的碗,嘴对着我留下的唇印,仰头将茶水喝了下去。
随着茶水入喉,我见他白皙脖颈处,喉咙滑动的模样,重重地咽了咽口水。
怎么说呢,我总感觉小白是在故意诱惑我。
“喝这么多茶,当心又睡不着。”他将茶碗放到了一边,再不让我碰了。
我撇撇嘴,蜷着身子抱着自己的双膝道:“明明是夫妻了,还要分房睡。”
小白听闻后,会心一笑:“怎么,若是睡在一起,还能治疗你的梦魇不成?”
我有些心虚,总觉着自己是求欢不成,反遭小白嫌弃了一般:“总比我噩梦之时,无人安慰要好,况且若你在我身边,就算是天崩地裂,我也不会怕了,更何况是梦魇。”
待我说完这句话,忽地天旋地转,等我坐到小白的怀里的时候,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他将我拉入怀里,坚实的胸膛抵着我的后背,传来阵阵温热,双臂紧紧环住我的腰身,纤长又白皙的手指将我的双手穿插握紧。我红着脸靠在他怀里,心跳如同震天的击鼓。
“那姬雪真身不过是条鱼罢了,入夜赶他出去,让他随意找个水缸将就一晚就好,让你与君绫睡在一处,是怕你走这一路乏累,想要你好生休息。”小白在我耳边轻语。
“怎么,和你睡在一起便不能好好休息了吗,我们可是拜过天地的夫妻了,小白,你难不成是要赖账吗?”我佯装生气,想要回过头看他,可才转了一半脸过去,便被他温暖的嘴唇吻上了。
我心如击鼓的旋律更加清晰强烈,甚至佯装生气这回事儿已经忘记了,神情呆滞地感受着脸上传来的温热。
小白见我如此,便更加大胆起来,他抬起手,捏着我的下巴,将我的脸转向他。
他嘴唇略过我的唇角,粉舌又向挺近,侵占了嘴唇,也侵占了我的头脑。
电石火光之间,我眼前突然略过一幕幕春色的画面来,我心里一惊,莫不是平日画以小白为主角的春殿画多了,联想到自己身上来了。
原来我想要小白的心思已经这般急切了吗?
我羞红了脸,怪不得他说想让我好好休息,若是真的与他相拥而卧,把持不住的我一定会把小白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下。
我羞愧于自己有这样的想法,可身边的小白却依旧言笑晏晏地往火里面添加着柴,他饶过了我的嘴唇,却又转向于我的耳垂儿,一呼一吸从耳后一直缭绕到脖颈。
“绥绥,我们要不要回屋去?”他声音黯哑,极力地冲垮着我头脑里最后的一丝清明。
我吞咽着口水,回过头看着他言笑晏晏的模样,羞愧的连忙用盖在他身上的裘绒捂着自己的脸,躺在他身下的藤椅上,不再出来。
我胸口震天的心跳暴击着我的胸膛,脸上发烫,口干舌燥,却听到裘绒外面的小白大声地笑了起来。
我懊恼地咬着嘴唇,躲在裘绒之中,不敢再多看小白一眼。
少顷,小白平躺在我身侧,将我从裘绒之中拽了出来。他的下颚抵着我的额头,双臂紧紧地环着我的腰身,虽然这藤椅有些小,又有些咯得身子疼,可偏偏不知为何,只要是趴在他的怀里,却觉着一切即安妥又舒适了起来。
“闭着眼睡吧,这回不用怕了,我在你身边陪着你。”他轻吻了我的额头说道。
我睁大双眼,心里着实荡漾起了欢喜之感,靠在他坚实的胸膛前,不知怎地虽然闭上了眼,却怎样都睡不着了。
“你若睡不着,那我可就抱着回屋子里面去了,倒时若是发生了什么,你可别求饶了。”小白修长的手揉捻着我的脸颊,低下头来,用他冰凉的鼻尖蹭着我的额头。
我惊的连忙躲进他的怀中,安然地睡去了。
这次,我睡的安稳,再也没有梦魇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