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她,那样痛恨自己要为养下一位蛊女而死,却因为我的一句话就这样轻易的决定葬送自己,说起来,若不是自己太相信蔡侯,妃月也不会白白牺牲。”楚姬夫人的表情很平静,没有眼泪,也没有痛苦。
好似那样的经历不是她的,她已经超脱凡事,生死看透。
妃月是被蔡候丢在祭庙鼎中活活煮成了灯油祭天,而楚姬夫人所怀的孩子也随着妃月的死,而胎死腹中。
所以不要觉得锦葵是可怜的人,当初就是因为锦葵夫人的合欢殿发生了无中生有的巫蛊事件,诬陷是身为西夷蛊女的妃月所做,蔡候立即将其下狱,随后就被残忍的祭了天。
随后,楚姬夫人身边所有跟来的女婢侍从,无一幸免地全被当做了同伙,秘密处死。就算知道蔡侯是幕后的推手,但是一想到锦葵明明是冤枉了妃月以及牵连那么多无辜人的性命,还理所当然地在楚姬夫人面前颐气指使,歌喉再惊艳于九州,我就是对她欣赏不起来。
人之初,性本善,所有的不善,都是被后天所遇到的恶,逼出来的。
“我见你与小雨,就像见到当初的我与妃月,或许是不忍,也或许是没有救出她的愧疚,转移给了你,若是信我就试试,不信我的话,就当我从来都没给过你这个吧。”楚姬夫人有些乏了,估计是回忆起太多以前的事情费了心神,斜靠在榻上,便闭着眼睛,不再说话。
我的眼神越过楚姬夫人依靠的地方,眼神望向开在花瓶中的假山桃。
明明是假的花,却还要被关在花瓶里,即不能随着四季的生长也不能结出丰硕的果实。若是真花,或许还会有人惋惜,可是假花,众人便都觉得是理所当然的吧。
我将那花枝烧掉的时候,惊动了大批宫奴。当他们冲破门想要拯救地上正在燃烧的假桃花枝时,楚姬夫人轻启朱唇说了句:“都别动,由着她来就好。”
她轻轻靠在榻上,枕着玉手,闭着眼睛并不看殿内发生的一切,就好似她早已是局外人一般。
花枝燃尽,留了一地的灰。
我盯着地上残留的灰烬出神,若是继续坐以待毙,我可能会成为楚姬夫人一样心死的结果,就犹如这地上的灰烬一般,消失在风里。若是拼了命的折腾,或许我还有机会能冲出被困的瓶中,历经四季。
在蔡候回宫之前,我赶回了合欢殿。望着窗外的合欢树,我思量的诸久。
而后小雨进屋唤我用晚膳的时候,我才回过神。起身离案时,门外女婢传唤到蔡候已经到了合欢殿的门口。
我有些埋怨这厮又来作何,整理了一下衣裳,出门去迎。
蔡侯黑着一张脸走进合欢殿的时候,我就猜到定是椒兰宫那帮宫奴们将我烧花的事情告诉了他。
那枝假花是他看了我画中,艳美无双的楚姬夫人令宫奴们做出来,摆放到椒兰宫里,以此想要画中的美人重现。
蔡侯就是这点最贱,明明伤的女人体无完肤,还要女人摆出惺惺媚态去讨好他。
“孤也未用晚膳,不如就随合欢一道用了吧。”他见堂内桌案摆上的菜肴说道。
我垂着头,知道他心里一定有怒气未发,所以小心翼翼地侍候他净了手,静静地坐在他一旁,等待他先下箸。
“你们都退下,今日由合欢一人独自服侍孤。”他眯着眼睛说道。
众人领命后鱼贯而出,只有小雨一个人仍旧站在我身边,没有出去。
蔡侯发觉,抬起眸子盯着她,小雨急忙垂下头说道:“奴婢怕夫人跟蔡侯有需要时,没人在身边伺候。”
“滚出去。”蔡侯轻轻地说道。
小雨一惊,怕是等下真留我与蔡侯独处,蔡侯会将我生吞活剥了。
“夫人习惯了奴婢的伺候,怕是一刻分开了,夫人会不适。”小雨提着衣角,欲跪求蔡侯。
我顺势拉住她,阻止她跪下,并且低声对她说道:“先去门外候着吧,国君想要与我谈私密之事,如果有需要会叫你。”
蔡侯如今正在气头上,若是小雨再如此违背他,肯定会受皮肉之苦,况且她身上还有毒蛊未清,我可不想让她的半条命都扔在蔡国,这样我没脸见骨碌。
小雨有些为难地看了看我,我向她展颜微笑,她才两步三回头地出了门。
我与蔡侯两人就这样静坐着,他不动我也不动。我静心地盯着桌子上的山药泥充饥,胃里却饿的翻江倒海。
“给孤盛碗汤。”他突然说道。
我抬眼看他依旧面无表情,于是起身拿起瓷碗,小心翼翼地盛汤给他。
由于不知前方有何狂风聚集,所以连汤碗也是双手接递给他的,恨不得亲自喂他,好让这顿尴尬又熬人的晚膳赶紧结束。
汤碗落地的时候,我尚且没有反应过来,到底是哪里没有衔接好。左手手背的刺痛传来,我这才发现,半碗汤汁几乎全都溅在我身上。
现下已是炎炎夏日,汤本身的温度就不似冬日散的快,虽然已经搁置了一会儿,但是温度还是将我的手背烫红了一大片。
小雨闻声冲了进来,见我咬着嘴唇,捂着左手,面色痛苦,身上的青色襦裙被染湿了大片。
蔡侯抬起头,眼神如刀一般地望向小雨,我心咯噔一下,立即抢在他前头说道:“不知礼数的婢子,本宫未传唤你,怎可随意进出,还不赶快滚出去。”
小雨此时知道我是在保护她,她似乎也察觉了蔡侯眼神里迸射的杀意。半跪告退后,飞似地跑出了正堂。
我扯开了湿哒哒的衣服,跪在蔡侯的脚下轻语:“妾身知错,请国君莫气。”
感受到了头顶传来的压力,我脖子僵硬,低着头盯着他的长靴,祈祷着他赶快离开。
“你何错之有?”他有力的手指捏起我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仰着头望着他面色平静,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回答。
“错的是孤,哪知你这位画技超群的陈国大公主,如今敢在孤的宫里放火,还有你什么不敢的。”他手掌用力,将我推倒在地上。
随着力道,我的手掌不小心触碰到地上碎碗的尖锐,瞬间刮开了一道血口子。
我趴在地上保持匍匐的状态不敢动,生怕他在对我实施禽兽的行为。
“你烧了孤送她的花,那孤就刺伤你的手,让你再也无法作画。”蔡侯猛地将我从地上拉起来,将桌上的菜肴全部推落,压着我的右手于桌上。
“你是爱她的,你深爱着楚姬夫人对吧?”我左手死死地抓着他的肩膀,问。
“你深爱她,却又折磨她,只不过觉得她是敌国的公主,对不起蔡国,又对不起孟姜,你自生矛盾,却又不想面对,想把她困在身边,却又不敢承认你爱她,她心死了,连命都为你失了半条,所以你害怕了,拼了命开始讨好她了对吗?”我大胆言语,戳穿他的心思,我可不想为了这么个疯子失去我能作画的手。
我始终相信,今生终会再见到骨碌,若那时不能再一同作画,岂不是遗憾。就算毁了我的所有,也不能毁了我画画的手。趁他犹豫的缝隙,我用力从他的掌中抽回我的手,手腕已经红肿,若是再晚了一步,他再用些力气,我的右手会被他生生握断。
“那画中的美人,本就是我创造的,你爱桃花里她美好的一切,却不知,她所有的美好都是被你一手摧毁。”
“我烧了假花,她一点都不心疼,这就说明于你,她的心已死,于我,更不想成为第二个她,与你为伍。”由于饿着肚子,就连大声吼也是有气无力的。
我饿的眼前直冒金星,便倚在柱子上想歇息片刻。
脖子上突然一紧,我看着眼前蔡侯放大的脸,鼻子早已不能正常的呼吸。他的手掌钳制住我的脖子,将我生生地从地上提了起来。我的脸色通红,喉咙想发出任何求救都是徒劳。指甲死死地抠着他掐在我脖子上的大掌,头脑已经无法思考任何事情,眼前的所有也逐渐成了双影,耳畔先是嗡鸣,随后是万籁俱静。
后来,小雨在为我脖子上的淤青敷药时,说那天若不是楚姬夫人昏死过去的消息及时传入了合欢殿,令蔡侯收了手,我恐怕早被蔡侯给活活的掐死了。
而从那天以后,合欢殿就变成了冷宫。不仅在吃穿上没了以前的用度,就连每月发下的例银也全部被敬房的姑姑以及各种狗仗人势的宫奴们克扣。合欢殿的婢子们虽然有怨,但毕竟是在同一条船上的,船被打翻了,谁都是死。我吩咐小雨从陈国带来的嫁妆里面挑了一些值钱的珠宝变卖,换一些吃食回来。
那日,我近乎被蔡候捏死,如今喉咙的淤紫还没化掉,伤了喉咙也无医官前来诊治,小雨虽然熬了些清咽利喉药,我这喉咙才勉强地能发出一些沙哑的声音。
我问小雨,是否能传出消息于陈国的市井以及宫内。
小雨将我喝完的药碗放在床边的檀香案上问道:“夫人为何这样问?”
“如果我不逃,我会死在这里。”我的声音沙哑,有时候说话时,连自己都不确定那声音是自己的。
“夫人要怎么逃?”小雨问道。
“回陈国,光明正大。”
我的心里,为自己布了一个局,虽然我并不知道这棋局能不能赢,也不清楚自己的理由够不够。
但是骨碌曾与我说过,若是放手一搏,还能有翻身的机会,若是坐以待毙,那么你的棋子永远都会被别人吃掉。
近些年,九州江湖上多了一个八卦门的门派组织。
据说这八卦门里面都是一些女子,没有人知道八卦门具体的地方在哪里,只知道在九州各地散落了众多八卦门的门徒。
这组织邪门的很,专门以买卖各种消息为生。若是你有需求想要寻到这八卦门,只需你心里有这个想法,时不时地透露一下想要买消息的意愿,便会有八卦门的人自动找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