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你若当真能解开骨碌身上的毒,要我怎样都行。”我嚯地从水里站了起来,拍着我那平坦的胸脯,信誓旦旦地道。
“骨碌,小白?”他不解地盯着我,疑惑道。
“我家绥绥甚是喜爱以她看人的第一印象起名字,公子未告知自己的名讳,她就这般称呼你了,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谅解。”骨碌宠溺一笑。
“哦,这样啊,“他柔而一笑”我倒是无所谓,只是不知姑娘这名字被仙逝的国公听到,该如何心疼了。”小白冒出这句话时,我明感到周遭的空气凝聚成冰,甚至能感受到骨碌如刀般的眼神,在剜着小白身上的血肉。
我知晓骨碌的怒气,可偏生又不知说些什么话去咒骂小白,于是便发疯似地拍打温泉,扬起三尺水花溅了小白一身湿哒哒。尽管他身怀绝技,却也来不及躲开。
我许久都未能打水仗,如这次一般尽兴了。为骨碌报仇的同时还能自娱自乐,登时自信满满,更加欢脱。
小白抓着我的脖颈,将我从汤泉里提起时,我以为我动作太快,练成了水上漂。待跪坐于岸边后,他点了我的定穴,顺势卸下身上的斗篷,将我包裹的密不透风。
我见自己不能动弹,便搜刮着脑袋里污秽的词句,出口成章地咒骂着他。
“我说,你再骂下去,我可不给她解毒了。”小白掏了掏耳朵,蹲下身与我平视。
“花拳绣腿,一般话太多的人都没什么本事。”我呛他。
“这可是你说的,那我走了?”他痞笑着,一双桃花眸天杀般地明亮。
“被人戳中了心思就想跑,这个大骗子。”我萌生不忍心,语气便软了下来,似是再同他撒娇一般。
他盯得我面红耳赤,深潭一般漆黑的双眸,却笑的狡黠至极。我不知为何,心如鼓震,索性闭上眼睛,不再去看他。
少顷,他解开我的穴道,爬在我耳边轻轻地说道:“我可以解开她身上的毒,只不过,需要龙心草的果实来做药引呢。”
他口吐温热吹散在我耳边,我浑身痉挛,哆哆嗦嗦地问道:“龙心草是个什么东西?”
他依旧是歪着笑,却不说话,好似在惩罚之前我对他的无礼取闹。
我瞥了一眼在汤泉之中,脸色发白的骨碌,心里万分不舍。于是,一鼓作气地抱住小白,奋力紧贴他胸口,开始说起恭维的话来。
“好小白,你这般风华无双,冠绝当世,肯定心地也特别良善,都说面由心生,你就是当世博施济众的神仙啊。”
我感受到他身体僵硬,更为兴高采烈地对其上下其手。
夹衣,穗带,中衣,穿过层层阻碍,之间似乎接触到了他温暖的皮肤。
像他这般恃才傲物之人,一定非常厌恶他人的触碰,看着他如同吃了苍蝇般的表情,我莫名其妙开心。
他将我从怀中推了出来,并无奈地道出救骨碌的办法。
“龙心草,生在楚国王宫花园里唯一一株,早前是一位老者出海时从一座不知名的岛上所得,并献于楚国先王的,那草结出的红果做药引可解百毒。”
“十年一红果,离枝不见魂。”
十年才能结出一个红果,红果只要离开了枝头就会消失不见。
这草听起来就十分玄乎不常,更何况是长在楚国王宫里,可这里是终首山,离楚国的王都东楚也有好几百里,就算让净慧师父日夜不停地化缘过去,也要七八日。
“你有办法得到这株龙心草对不对?”我迫不及待。
没想他却摇了摇头说:“并没有。”
“你这人还真是奇怪,明明说可以给骨碌解毒的,现在就因为得不到的一株药引,而出尔反尔了吗?”与他娇嗔的同时,心里却盘算着他之前与骨碌的对话,我心想,莫非他并不是真心想要救骨碌的?
“你不用怀疑我的用心,我确实是受人之托想要救她。”他轻易看穿了我的内心,令我十分惧怕。
我不敢在他面前多说一句话,生怕又有什么心事被他瞧出来,于是紧缩眉头,垂下眸子不再搭理他。
“七日之后,会有一队人马朝着终首山过来,为首的大约是一位十五岁左右,面容肃森的少年郎,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找重华寺的净慧来解毒,届时我会将他秘密引来你身边,你来为他解毒。”他目光如炬,纤长的手指抬着我的下巴说道。
“解毒?”我差异地险些惊掉下巴。
开什么玩笑,解衣服我会,解毒我可不会。
“你放心,解毒的方法我自会提前教给你,你即解开那人的毒之后,便可以向他要那株龙心草,他也一定会给你。”小白说道。
我十分不解他的做法,可瞧他真诚实意地模样,便又不好反驳他。
那时是在骨碌未带我下山前,我虽至垂髻之年,娘亲从不让我见外客,除了终首山上的巫女姐姐们和净慧师父,小白是我所见到的终首山之外的第一人,所以,当时的我将小白当做成了一位长相俊美的女人。
他见我生防备之意,便言笑晏晏地摸着我的头顶,如星如炬眸中,诚恳有加。
“我乃是受人之托救她,所以更要忠人之事,你不必再怀疑我的目的不纯,那少年郎曾见过我,若是我贸然出面为他解毒,他不但不会给出龙心草,反而会觉得事有蹊跷,到时候,你的骨碌就算是天神在世也无药可救了,况且那株龙心草只有世间一枝了,你也断然不希望那株草出什么意外对不对,我知道你娘从来不让你见外人,不过你不必担心,我会用我的办法,将那少年郎引到山间寺院的藏经阁内,那是你和骨碌的领地,也无后顾之忧,但是能不能要到龙心草救骨碌,要看你自己的本事。”
他是如何知道藏经阁是我与骨碌的领地,又是如何知道我从未见过外人这些事?我来不及细思,为了救骨碌也只能按照他的方法去做。
我那时觉得,只要他能救骨碌便好,至于他说的那些话,我多数是没办法想明白的,不过即想不明白,就不想。
可是终究人生走得哪一步棋错了,后面就便都错了。
众生皆棋,操控随命。
果不其然,七天后,那一队人马准时来到了重华寺。
在巫女姐姐们奔走相告,怀春盎然的面容下,我听到了无数个赞扬那位,为首少年的话语。
谈吐不凡,举止高贵,不怒而威,举手投足间似天神一般,完美无缺,言笑之间,便睥睨天下,洞晓百千。
其实,这些形容权贵之人的威严我都可以理解,因为小白说过,龙心草是长在楚宫花园里面的,能随便拿到这株草的人,定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只是我十分不理解的是,巫女姐姐们那发光发亮的眼神。
怎么说她们都是同净慧师父下过山,见过世面的人,手舞足蹈地夸耀着少年郎俊美无比,眼如新月地模样,还真是夸大其词。
我趴在藏经阁的木窗上面,一边期待着一睹那少年郎的真容,一边等着小白送来的暗号。
这些时日,小白以最快的速度将解毒的法子传授给我。
他没有细说那少年郎是中了什么毒,只要我按照他方法去做,调一盏好香,便是解毒的方法。
由于我鼻子天生敏感,对于味道的辨别和接收及其强悍,一般重华寺内隔着几里远的厨房,我能从味道上区分,辨别今日庖厨都做了些什么菜色。这种天赋异禀在小白的眼里为奇迹一般的存在,仿佛千里马与伯乐相识了一般,他将自己所会的调香方法倾囊相授,并且赠送于我诸多罕见的香料。
于他相处的这些时日,更使我感受到了他的真诚,他这人虽然自持清高,但总归心地善良,既然他出手帮助我,也帮助骨碌,我不如就信他这一次。
若是成功,我自是会将他当做知己真心对待。若是他骗了我,我便与他同归于尽,为骨碌报仇。
我回神,见一只紫色的蝴蝶缓缓略过我面前。
这只小蝴蝶自我见到小白的第一面起,便注意到了。
终首山的山林茂密,这种彩色的蝴蝶也自然不在少数,起先我也不以为然,后来渐渐发现,这只蝴蝶单单围绕着小白飞舞,有时竟然还落在他肩膀上休息,从不沾花惹草,十分乖巧。
而小白也习以为常,甚至会欺负这只小蝴蝶,数次弹指而出,不许它落到自己的身上。
我想他是自命清高,把自己当做了花,专门凭着自己的美貌来招蜂引蝶。
所以,我曾趁着他不注意时,偷偷抓来了小蝴蝶,且仔细地研究了一番。
这蝴蝶身上的脉络特殊,尤其蝶翼上的黛色,是我在蝴蝶繁多的钟首山山涧之中都没有见过的颜色。小蝴蝶也如有灵性一般,知道我对它没有敌意,安安静静地趴在我的手掌上,抖动着羽翼,似在与我示好。我轻轻与它言语,它仿佛也如听懂一般,围绕在我身边,与我嬉戏。
看出了小白与常人的不同,却没想到连养个宠物也时非同凡响,这拥有灵性的小蝴蝶十分难得,我却不像小白那样不懂珍惜,为它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小花,趁着小白不在之余,总与它在花间玩耍。
小白见我颇为在意那只蝴蝶,索性就让它成为我们之间的暗号,来传递消息。
小花的到来,是在告诉我,那少年郎已经入了小白的道,正在前来藏经阁的路上。
我欲将起身将小白嘱咐我的安神香点上,可倏然鼻尖传来一道血腥味儿,我才要回头过去,脖子上传来了锋利的冰凉。
我不敢乱动,暗自将手里的小花放走,垂下眸子盯着架在脖子上的长剑。
我尚且不知这少年郎的长相,但起码预知了他的腿长和健步如飞。小花这边才飞来至此,他就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了藏经阁,且没有任何声响。
“小姑娘,你能如此随意地坐在净慧老巫的藏经阁里,不会是她哪里欠下的风流债,私生的女儿吧?”身后传来的声音黯哑,像是锯木头时所发出的声音一般,使人难受。
“你这人是吃了屎吗,嘴巴这么臭。”我能原谅他用长剑指着我,却不能原谅他诋毁净慧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