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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桃花依旧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绝情谁人懂?往事却如风!

眉间已生霜作雪,清寒入骨。归途唱何处?初心总易负。

恍惚只一瞬,我直直望着伫立默然的宗政煦,片刻牵起得体笑容:“原是泛夜大鸿胪大驾。请恕平州王与伶月有失远迎。”

宗政煦仍立在原处半分不动,我侧身向桓恪靠了靠,抽出一只手比向另一侧:“路途远遥,大鸿胪若鞍马劳顿,伶月这便着兄弟为您安排小憩……”

“不必了。”终于开口,声音不知为何略有沙哑。宗政煦垂了目光慢慢走到案几对面,稳稳落座:“煦以为,故友久别,重逢之际当以叙旧为先。”

桓恪的手突然松了些力道,我不解望去,他只浅笑摇头,以目光相询方才是否握痛我。同样微笑否认,我低眸看着那双修长有力的手,覆手与他十指相扣。

“……平州王与伶月帝姬这般亲密,煦在一边看着也自觉十分温馨。”宗政煦许久轻笑,语气却凉薄:“只是煦此前一路走来,无人不赞平州王妃秀外慧中,锦心绣口。似乎王妃芳名唤作孟拂檀?煦在此恭贺平州王得娶贤妻。”

淡淡一笑,桓恪颔首:“多谢大鸿胪美意,桓恪定借大鸿胪吉言。”他偏头笑望我,惹我默默红了脸颊:“既得佳人,必不相负。”

罕见滞声,宗政煦片刻方牵强笑道:“二位莫再与煦玩笑了。虽说世间盛传胡汝平州王欲娶凉鸿伶月帝姬为妻,可消息也只到此步止。何况煦与二位俱知,此说法恐怕不过是逢场作戏……”

“戏假情真。”笃定回话,桓恪坚定,定定与宗政煦对视:“况且大鸿胪未免武断。大鸿胪擅长情理两分,桓恪却深陷红尘。大鸿胪认为欲行大道不可与情缠,桓恪却愿为情字筚路蓝缕。”

不间断说到此处,桓恪缓和些语气,带着笑意扣紧我手指,抬起落到桌面上:“而拂檀也愿为未来抛却过去。这般女子,虽桓恪今时今刻只能予她未婚妻的名分,但终有一日,”他回眸,星辰满蕴,耀得我红了眼眶,“桓恪定许她红妆十里,尊荣无双。”

情劫易结难解,我知晓此理,但却放心付一颗真心与桓恪,只因他的那颗赤心早已与我相系。此时此刻似乎世间只余我二人,我莞尔柔声,十指连心:“我不要十里繁华,长街宴盛,也不要堂皇富丽,雍容云端。只盼繁花晨露,疏雨修竹,余生与君尽清欢。”

我们执手相望无语,情之所钟连宗政煦言语都一并觉得朦胧恍惚:“平州王与伶月帝姬情深至此……实于大局有利。煦想起还有物件忘在马车内……暂且,先行告辞。”

余光瞥见他掀帘而出时似是踉跄一步,我还未及反应,身子已先被桓恪揽近。他的唇干燥而柔软,温暖又清爽,与我相贴时安心般长吁了一口气,暖流瞬时流遍周身。我毫无办法,只能如丝萝般紧紧依附,模糊的想着不知口脂还余几数。

待面容绯红的随桓恪出了营帐,抬手便先给偷笑的铸丰一个爆栗:“就你心眼多,倒是借着我给别人使不痛快呢。”

“王妃恕罪。”他忙不迭讨饶:“我总觉那泛夜大鸿胪一来日子就难像之前那般惬意了。何况当初也是因他之故王妃才受伤,这回让他措手不及懵一次也不算报复。”

轻笑出声,桓恪拍拍铸丰肩头:“这股记仇的架势倒是不错,可比兵书兵法牢靠。”在我嗔怪前轻捋顺我发丝,桓恪眸光如星,柔和细致:“他既来此,总是出了大事,不得不与你我相商。只是在共谈前我想他怕也有话要独与你说。我与铸丰先去巡视军营,你带上件薄纱。这时节晚风总也渐起凉意。”

我欲言又止,片刻阖唇点头,望着他背影渐行渐远。心间五味杂陈,我依言搭了薄衣在臂弯,问明宗政煦所在后便缓步行去。他却正对着远山层峦出神,一袭鸦色衣衫,清寂入骨,如将至的漫漫长夜,万千挣脱不得。

我走近些,垂眸轻声:“大鸿胪一路辛劳,不若还是先入帐休憩罢。”

“……多谢帝姬体恤。”他愣了愣神,回身略有沉默。片刻启唇,声音极轻极小,我几乎要听不清:“帝姬如何更名易姓呢?煦还一直想为当初称呼之事致歉,帝姬却先抛却旧日。”说着似忆起过往,他抬头与我对视,眸色深深:“帝姬脖伤……可好全了?”

我未料到他会问此事,怔了怔回话:“已无碍了。有劳大鸿胪挂念。”

此番与宗政煦重逢,我总觉他似有若无透出种哀然,像是骤经什么变故,或是突晓何事真相,一时令他难以承受。他此来胡汝,与其说是有事相商,更莫若说像是借此次离开泛夜逃避何事。但此刻的他与我,彼此俱已失了多问一句的立场。何况命运无奈本是常事,只因他人前总是成竹在胸模样,此时这副失意落寞神色才格外清晰。

正有些出神,耳畔却听到有人在唤“月穆”。我颇有些惊愕的去寻声源,却对上宗政煦执意深沉目光:“那晚月穆要煦如此称呼,不知现在可还为时未晚,幸而遇予?”

讶异片刻,我犹豫低声:“名姓不过为方便称呼,自随大鸿胪之便。”其实这称谓或于宗政煦或于我都略显亲密,但他几乎恳求语气实使我难以说出拒绝之语。

心知聊到此处也该结束了,我微微福身:“时候不早,伶月还要陪王爷一同巡视军营,不便招待大鸿胪。晚间用膳时,伶月再同王爷向大鸿胪赔罪。”

他并不回话,只是仍自寂寥的立在那里。我心中暗叹,方回身欲走,却听得身后低语疲倦:“……花深深,柳阴阴,度柳穿花觅信音……君心负卿心。”

“……怨鸣琴,恨孤衾。钿誓钗盟何处寻。当初谁料今。”我缓缓续语,深吸一口气:“往事如风,业已散尽。大鸿胪切莫思虑过度,也万勿流连昔日。……萧月穆三字,于今日的我来说已是过去。大鸿胪若执意如此相唤,我自然应答,但其中含义,与伶月二字相较并无不同。伶月言尽至此,告辞。”言罢再无犹疑,举步离去。

其实宗政煦大可不必如此。我早已从曾经中全身而退,也幸而因那怅惘当初才得这明晰当下。纵他那时为利欺我,也是我会错他意在先,他委实谈不上一个“负”字。只是未料到他对此事竟是这般耿耿于怀。骤一提及,我倒不免有些感怀白驹过隙,时光飞逝。

当晚我与桓恪相携而去,再见宗政煦时他神色已无白日那般倦怠,我这故人望着也觉欣慰。伸手推了两杯清水过来,宗政煦悠然自得似在自家:“夜已深,煦便不以茶招待,还望平州王与月穆见谅。”

“君子之交本就淡淡如水,大鸿胪实在客气。”桓恪同样自在执杯:“胡汝泉水清冽甘甜,倒是大鸿胪此行定要多加畅饮。”

浅笑算作回应,宗政煦很快敛了笑意,正色正言:“煦此番冒昧前来相寻,确是泛夜骤生变故。皇上突染顽疾,已是夕阳黄昏。因此他正欲着人前去凉鸿,替回泛夜皇太子孟全。”

“突染顽疾?这般严重?”我蹙眉,心头却知孟登身子虽不算强健,却也无甚大碍。其后隐情,恐怕正是宗政父子最为明了。

我凝眉思索间桓恪覆手上来,唤了声“拂檀”;谁知同时宗政煦也在对面道出“月穆”二字。我下意识先转望桓恪,微愣一下又看向宗政煦,他却阖唇移了目光。

将手向桓恪手心缩了缩,我启唇轻声:“若是如此,孟全身为皇太子,确应回至泛夜继承大统。只是何人去替他……”

脑中闪过一人寒意弥漫的冷笑神情,我未经思索便脱口而出:“三皇子孟烨寒?”

颔首确认,宗政煦缓言:“不错。孟烨寒乃是皇室皇子中之佼佼者,其能力地位都远胜他人。而孟全资质平庸,只因是嫡长子方得了皇太子之位。若能从长计议,相信孟烨寒至少能争得留在泛夜。但如今情势急迫,凉鸿知晓皇上情况,已在催促尽快易换人质。孟烨寒便成刀俎鱼肉,别无选择。”

“若皇太子孟全回到泛夜继位,宗政丞相与大鸿胪似乎更易成事。但若从长远计,孟烨寒若在泛夜,至少在日后与凉鸿一战时可免后顾之忧。”

桓恪沉思分析,宗政煦却轻笑:“平州王是认为,孟烨寒能够稳住我泛夜局势?抑或醉翁之意不在酒,意欲煦与孟烨寒鹤蚌相争,坐收渔利?”

“大鸿胪以己度人之心,桓恪自愧不如。”桓恪同样微笑,两人静静对坐,针锋相对:“大鸿胪若认为自身烽火连天之时还分身有术能顾及保全泛夜城池,那桓恪今日之言便只做流水落花,大鸿胪听过便忘即是。”

针落有声,我轻嗽声音便分外清晰。收了凌冽相对气势,桓恪将我手扣紧些,正欲言语我先摇头示意无妨。

“今世风云莫测,难以预料。到时战场会在何处,各方实力如何尚难定论。依我拙见,无论胡汝泛夜,总是以和为先,以靖为佳。况且孟烨寒若能留在泛夜,一旦事有变故或突然有需,或许还需由他出手出面。”

我望着桌上烛影摇红:“何况以他心思,也只恐不会坐以待毙,任人宰割。与其在一旁看他动作,倒不如我们卖个人情,以便日后行事。”

沉默未语,似出神到了别处,宗政煦良久方道:“月穆既也如此提议……煦愿从言。只是该如何令孟烨寒不必前去凉鸿?”

“他不得不去。”我徐徐开口,心间缓缓涌上悲哀与纠结,面上平静冷淡的说着:“孟烨寒能够不为人质的前提,恰恰便是先为质子。而他回归泛夜的理由……”

如若面前有一面铜镜,我或许便能看到自己毫无感情的,残忍漠然的双眸。但我只是垂眸,多此一举的将头偏向另一侧,不愿看见桓恪的惊诧与失望。

“倘若孟全无法全身而退,不能再回泛夜,又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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