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然山中,唯一不吃东西的,大概只有白夜了。每天早晨,紫熙总会带给他一个苹果,请他吃饭,但自从那日聊天后,白夜就再也没有说话,也没有吃东西。每日傍晚,紫熙会再次来到他身边,令人好笑的是,紫熙会当着他的面,将早晨新摘的苹果吃掉。
有时候,紫熙会对白夜说‘浪费食物是可耻的行为。’有时候,紫熙会说‘这苹果很香甜的,要不要吃一个。’白夜就讨厌这种炫耀的行为,直接将她的话过滤掉,美丽动人如何,可爱诱人又如何,白夜是一个不受任何诱惑的男人。
时光匆匆,转眼间,已经过了大半个月,白夜不吃不喝,一直躺在南然山的草原中,小红每过一段时间就要来看他,不为别的,她就想看这怪物一般的人类何时死去,然后她把尸体扔掉,若不是紫熙不准她动白夜,她早就把他一脚踹飞。
这一日早晨,紫熙仍像往常一样,带着一个红彤彤的苹果来到白夜身边。
“紫熙仙子辛苦了。”白梅拉着种地的金光剑仙,迅速立正问好。
紫熙笑道:“同志们辛苦了,继续加油哦。”
“保护环境,人人有责,我们一点都不辛苦,会为环保工作献出自己的一份力。”
看着这群‘可爱’的小家伙,紫熙还是相当满意,她坐在白夜身旁,说道:“今天的苹果很不错哦,我偷偷吃了一个,你也尝尝吧。”她不在意他的态度,将苹果放在他身旁。
南然山的空气很好,早晨的空气更好,紫熙用力的吸了口后,缓慢说道:“我让小红打听过你的事,罪恶之城的城主白夜,人间界最年轻,最聪明,最狠毒,最无情的城主,我本以为没成年的你应该活在天真的世界中,没想到你会做出那么多大事。”
“我就想知道你成熟没有,居然建出灵星最大的娱乐城,娱乐城这个名字不错,我刚开始还没听懂,后来才知道,居然是风月场所和赌场,你赚钱太没品了吧?”
“还有,一一三政治狱,为了惩治反对你的势力,你联合其他城市的人,居然将三千人活埋,那里面可是有老人和小孩,三千人啊,小白夜,你真的没有心吗?”
转而间,紫熙又露出无奈的表情,沉思道:“还有你们叹息之城的现代化城市建设,你弄出的南墙事件,将各个城市年轻有为的人都挖走,名利相诱,挖不走的人就被你们暗杀。损人利己,你做的事情很符合人心。”
“还有什么,包庇罪恶滔天之人做你们的下属,成立罪犯的天堂。为了移海,你将五个城市摧毁,害的一众人群流离失所。为了经商贸易,你捕捉大量稀有动物,甚至放火烧山,投毒入湖,水淹古城,掏采大地,好好的一个人间界,被你弄的乱七八糟。哦,对了,还有最近的大瘟疫,受到牵连的人数超过了一百万,瘟疫的影响到现在还没有结束,如果不是那个叫李菲菲的女孩,这场灾难就无休无止。你知道吗?这个死伤,堪比百年前人妖两族大战,你知道自己究竟多坏吗?”
紫熙叹了口气,忽然间,她又笑道:“最关键的是,你居然一点灵力都不懂,没有任何灵力都能害死无数仙人,小白夜,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你真的什么都不想说吗?”紫熙望着沉默的白夜,终于不再言语,转身离开。
紫熙离开许久后,目无表情的白夜才露出一丝笑容,经这么一提,白夜才想起自己做过的事情还真不少,只是,给人的印象貌似不是很好。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白日又黑夜,雨后又天晴,定心居的几位客人都很老实,尽心尽力的栽植花草,月余后,南然山恢复了原生态。
紫熙仙子说话算话,对于那五个来自不同地界的仙人,她是一点都没有难为,任由他们远去。他们感恩戴德,迅速离开这打工的苦地。本来,祖三狂他们是想带走怪物一样的白夜,但在紫熙一个微妙的眼神中,他们果断放弃,脚底抹油,被灵界的前辈中断任务,说出去也不丢人。
南然山的春天是一个多雨的季节,每隔几天总会下一场滋润大地的小雨。这一日也不例外,白夜身体是冷的,心也是冷的,所以,再温暖的细雨也会被他的寒冷所排斥。
紫熙已经有三天没来看白夜,坚持了一个多月,也是在这个时候放弃。也许,她的极限就在这里。闭着眼睛的白夜,能感觉到的只有茫茫无尽头的黑暗,然而,就在这时,传来一阵叮铃叮铃的铃铛声,悦耳的铃声将白夜的精神唤起,听了一个月,他一下子就知道,紫熙又来了。对于这个奇怪又好笑的仙子,白夜很好奇,在自己都不明白的期盼中,他睁开了眼睛。
今天,紫熙没有穿裙子,而是穿着一件白蓝相间的彩衣。衣角,裤脚都用了可爱的紫***结绑扎,及腰长发也分三个部分绑起,那四个标志性的金铃还戴在手腕脚腕,光洁如玉的小脚丫仍然赤裸着,见过她的所有人都很好奇,这位不穿鞋的仙子,到底是怎么让自己的小脚丫如此白净美丽的。
“说实话,我还以为你死了,没想到你还活着。”紫熙将雨伞立在白夜头顶,俏丽的蹲了下来。
白夜没说话,心里却默默想到:“其实,我也希望自己可以死掉。”
“我这人有一个毛病,好奇的事情一定要弄清楚,不弄明白,我吃不好睡不着,于是呢,我去了趟罪恶之城,调查了一下你。”紫熙将雨伞放到身旁,不在意蒙蒙细雨,她又坐在白夜的身边,不过这次,她却拉过了白夜的手腕,将他那高度现代化的手环拿到身前,说道:“这个应该就是控制叹息之城防御堡垒的控制器吧,那里的十大上将找它找疯了。”
经历了许久的寒冷,触摸到温暖手掌的那一刻,白夜觉得很不适应,他抽回手,缓慢道:“强成你这样,没比要对我用任何阴谋诡计,你究竟想做什么?”长时间不说话,白夜的声音非常沙哑。
“你终于肯说话了,我还以为你要一直装哑巴。”紫熙开心的笑了,不在乎他说什么,只关心他死掉的灵魂恢复了一丝神采。
“因为你太烦了。”
紫熙脸色一抽,险些被气的火山爆发,无奈一笑后,她才说道:“你这小鬼的胆子真大,我大人有大量,就不和你计较了。”
白夜缓缓道:“你打听出来的事情,都是真的,我做过的坏事数不胜数。恶魔,坏蛋,暴君等词语已经不能形容我了,灵界的人不都喜欢匡扶正义,守护人间嘛,杀了我吧,那样,你就成了人间出名的女英雄。”
紫熙道:“女英雄有什么好做的,想守护人间的女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说实话,做一个乖乖女才是我最大的愿望。”
“不要脸。”白夜憋了半天,挤出这么几个字。
紫熙哼道:“我不要脸,那你呢?不知道谁说自己没有感情,结果我一查,发现撒谎精是个大孝子,也是个离不开亲人的傻小子,你这么作,已经仙去的郑婆婆知道吗?”
“你还真是关心我。”白夜眼光一紧,但转瞬就松开,这女人仙法高深莫测,查一点过往,应该不是难事,只是,一听到那个名字,白夜总忍不住哀伤。
紫熙道:“少臭美,我这不是关心你,只是有点好奇,对,有点好奇而已。”
“然后呢?你都知道了什么?”
紫熙咬着大拇指,慢悠悠道:“罪恶之城和叹息之城的主体势力原身都是桃花岭,这几年来,因为你们大兴钢铁业,制造出各种炼金器材,让你们的整体实力大幅上升。桃花岭的老人都知道,是你接替了白停和徐杰的位置,如果我没猜错,他们两个一定被你害了。”
白夜道:“我是被父母遗弃的弃婴,桃花岭主在河中救下的我,那是我这一生的开始,黑暗一生的开始。白停与我父母有怨,费尽心机的折磨我。我是被姥姥养大的,日子很清贫,但我过的很开心,这世间,只有姥姥一人关心我,只有姥姥一人爱我,她是我的一切,如果可能,我好希望白停在捡到我的时候,直接将我杀掉,那样,姥姥也不用被白停所害,悲苦的死去。”
望着白夜那饱经风霜的眼神,紫熙感觉好无力,她抹着被雨水打湿的刘海,释然问道:“所以,你就决定报仇,杀掉白停吗?”
“我从没后悔报仇,也从没有后悔自己走过的人间道,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仍然会这样走。”
紫熙道:“无边无际的爱给你带来无穷无尽的恨,世人只说无情人,谁能知晓过往多情生。”
“为什么,可以告诉我吗,为什么你要这么关注我吗?”白夜自认自己是天才,但不能修灵的人间天才,在仙人面前,只是云泥一般,他真的不懂,自己这种毫无价值的人,如何会被这样一个高冷而犯二的女仙人看中。
紫熙笑道:“这是一个孤单的世界,孤单的我遇到了你,我看到你孤单的人生道,有那么一股冲动,我想让你和我一样,可以快乐的微笑。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但就像你说的,既然想做,就大胆去做,不要后悔自己的人间道。”
白夜哼道:“好听的话谁都会说,你根本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生,也不知道什么是痛苦,当你体味到痛苦的时候,你就不会如此的风轻云淡。”
紫熙道:“别看我年轻貌美,没比你大几岁,其实吧,我的年龄可以做你的奶奶。老人家现在告诉你,遇到痛苦的事情,你就想‘我还有几个今天,如果我都不珍惜自己,别人更不会珍惜我。’这么一想,你就会好多了。”
白夜眼睛一湿,他忽然想起,曾几何时,郑婆婆也和他说过相似的话,虽然两人的话不同,但意思非常相近,无论发生了什么,照顾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过了这么多年,从另外一个女子口中听到类似的话语,白夜百感交加,茫然不知所答。
“其实,你还是很幸福的,至少你有一个弟弟,我去罪恶之城的时候,你弟弟都急疯了,刚刚从造化灵宗赶回。城中一片大乱,听说他派了很多人找你。”
白夜毫无生气的眼睛猛然绽放出光彩,他惊讶道:“你说谁?”
紫熙道:“你弟弟啊,天赋惊人的少年,叫赵志勇对吧?”
白夜压抑着心中的惊讶,再次问道:“你亲眼看见他了?”
“他看着挺狼狈的,一直在找你,如果你死了,他会很伤心的。”
白夜紧紧皱起眉头,但只是瞬间,他心中忽然明了:“云梦铃是一个调皮的鬼丫头,但心地还算善良,即使我调戏她,她也没有虐待和折磨我,以她这种性格,怎么可能轻易害人。在造化灵宗的时候,她气我对她不理不睬,才对我撒了一个谎。白夜啊白夜,你自命聪明,居然连这么一个小谎都没看懂。”
想起被自己害惨的造化灵宗和调皮的小丫头,白夜不禁苦笑起来,怪不得别人要说自己是超级大恶魔,随便在造化灵宗走一走,就闹的天翻地覆。得知大勇未死后,白夜心性变化许多,有些遗憾,也有些抱歉,同时,他看向紫熙的目光也柔和了许多。
紫熙不知他情绪变化,继续道:“你说我不懂痛苦,其实,我也没比你好到哪里去。‘紫熙’是师父为我取的名字,我原来的名字叫做孙蓉。比你好一点,我出生在一个富贵人家,父母恩爱,家庭和谐,我是在欢笑中长大的小丫头,妈妈总叫我二丫,因为我是她的第二个女儿。我的捣蛋姐姐小时候总是欺负我,抢我糖吃,打坏东西栽赃到我头上,被爸爸和妈妈教训过几次后,我也就野了,想干嘛干嘛,反正姐姐在我关禁闭时会偷偷给我送吃的,在我罚跪时帮我吹香,惩罚措施就那几样,我才不怕。”
心情变好之下,白夜轻松的调戏道:“原来如此,我看你这犯二的性格,多半是你姐姐传染给你的。”
紫熙道:“可能吧,不过我以前也曾是个乖乖女,想不到吧?”
白夜打击道:“那你能看出我这叱咤人间的罪恶城主以前干嘛吗?倒夜香,帮人擦鞋,到处跑腿,街边卖小吃,你能想到的任何工作,我都会做。”
“啊?”紫熙先是惊讶的张开小嘴,随后,她哼道:“还任何工作,至少你不会生孩子。”
白夜呼吸一窒,骂道:“你个女流氓……”
紫熙道:“嘻嘻,不会就不会,乖乖听我讲故事,后来呢,我们家发生一场大火,一家十五口,除了我之外,全都被烧死了,我父亲的头颅被割了下来,悬挂在家门口……”
望着她风轻云淡的样子,白夜猛然一颤,这个态度,这种神情,这个语气,真的好熟悉,因为他自己也曾有过这样的感觉,此时的白夜,完全能理解紫熙当时有多痛苦。
“……我的小脑瓜是妈妈和姐姐用生命换来的,我特别珍惜,那时的我和现在的你一样,要报仇,要杀人,要让所有人知道我有多痛苦。我没帮人擦过鞋,不过我吃过的东西,不是你能想到的,绿色的小草,红色的小花,为害的蟑螂,过街的老鼠,对了,还有蛇肉,我最痛苦的时候,被一条蛇给咬了,生气的我把它给宰了,别说,蛇肉可比老鼠肉好吃多了。”
白夜抿着嘴,叹息道:“你比我好多了,虽然你吃了许多黑暗料理,但我在准备报仇的时候,忘恩负义,出卖照顾自己的老板,猪狗不如,绑架勒索小孩子。”
紫熙道:“这个要看个人觉悟的,我长的这么美,当然要比你这种傻小子觉悟高。”
白夜道:“在你面前的是罪恶城主,他的宫殿里云集四方名妓,八路歌姬,若要比外貌,比你更美的何止千万。”
紫熙捏住白夜的耳朵,笑嘻嘻道:“你说,天下间的哪个女子最美?”
感受着耳朵上的力道,白夜脸上的肌肉不自觉的抽搐着,实力这么强的仙子,又拥有不会衰老的容颜,怎么如此幼稚。想是这么想,白夜可不敢真说,他假装好笑的说道:“我心中的女子是这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子。”
“嗯?你心中的女子是谁,说不出来,我可就要把你心挖出来。”紫熙不愿意了,手中力气顿时加大。
白夜脸色一抽,赶紧叫道:“住手,住手,疼啊,二货仙女,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你想知道我心中的女子是谁,看看我的眼睛不就知道了。”
紫熙一愣,望着那清澈瞳孔中映出的女子身影,不禁笑道:“小不点,很会说话啊。”
白夜揉着耳朵,不满的说道:“聊天就聊天,不要动手啊,之后发生了什么,我将自己的仇人全部杀掉了,你呢?”
紫熙无奈道:“我可没有你的能力,直接就能杀掉所有的仇人。因缘际会之下,我遇到了师傅,她收我为徒,教我仙法,在我十八岁那年,我才离开云虹城,正式走向复仇之路。”
“然后呢?”白夜见她回忆过往,好奇的询问。
紫熙道:“哪有什么然后,你姐姐我是云虹城鼎鼎有名的天才,我要报仇,师门定会全力相助,我找到了仇人,寻得他的住处。只是那一日,我也遇见了一个小女孩,她和小时候的我一样,偷偷翻出墙门,带着自己年幼的弟弟出门玩耍。”
白夜皱眉道:“那两个孩子是你仇人的孩子?”
“没错。”
白夜狠心道:“那就杀了他们,在你的仇人面前,将这两个孩子生生折磨死,那样,你就能以解心头之恨了。”
紫熙笑道:“古语云‘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你们男人真是其中典范。他们只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而已。”
白夜道:“别告诉我,你没有报仇。”
紫熙道:“小时候的十多年,我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每一天都在想着报仇,即使心有感触,我也没有放弃,我光明正大的闯进那个家,轻松打败所有人。我的灭门仇人没有逃,他跪在我的面前,祈求我放过他的家人,不要伤害无辜,一切由他来扛。我笑了,我笑的很开心,我问他‘当你杀掉我一家十五口时,有没有想过要放了那些无辜的人?’他没说话,拿起剑就抹向自己的脖子,在死之前,他只说了一句话,他家的任何子孙,都不可寻我报仇。”
白夜道:“用生命来掩饰自己的虚伪,也是一个人物。”
紫熙道:“你不是真小人,他也不是伪君子。他……是一个真正的君子,他等了我十多年,一直在等我去报仇。那天,我像发疯一样,杀掉了不少人,但师姐打昏了我,等我醒来后,才知道这是一户声名远扬的大善人。男主人乐善好施,女主人温婉贤惠,当得知我是他们的灭门仇人后,那座城里的数千百姓自发找我寻仇。”
白夜道:“这些年来,我害了不少其他临城的人,但叹息之城的本土居民奉我若守护神明,因为我保他们一方平安,给他们提供和谐富裕的生活条件。叹息城内和城外,对我的评价就是两重天,为什么,因为他们的立场不同。在你的立场,那家人就是毁了你整个人生的仇人,杀光他们,你没有任何错。”
紫熙笑道:“你将利弊分的太清,是一个合格的领袖,但是,领袖都是很孤独的。这世间,哪有事情能分的那么清,哪有对错有绝对的标准。直到那个小姑娘,拉着我的手,哭着对我说‘姐姐,爸爸说他欠你一个人生,我愿意替爸爸还给你。’时,我才明白,我和那个小女孩一样,都是一个可怜人。”
白夜哼道:“古往今来,成大事的都是男人,在我看来,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你们女人太仁慈。”
“那五个小屁孩都想抓你的时候,我还真不太明白,现在我懂了,你这个家伙太讨人厌了。”紫熙抿抿嘴,强忍着冲动,没有一掌拍死他。
“我不是教训你,只是给你个建议,仁慈没什么用。”
紫熙道:“我父亲曾做过坏事,他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了代价,我的仇人杀了我的父亲,误杀了我的家人,他同样为自己的做的事情付出代价。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我选择了谅解,然后我解脱了。你呢?你说自己做的很对,但疯狂的杀戮之后,你得到了什么,空虚,寂寞,恐惧,你说自己不在乎任何人的感受,可害死这么多人后,你居然想死,为什么,因为你在自责,你在后悔。”
沉默了许久后,白夜才缓缓道:“是,我就是后悔了,我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出生在这个世界,我的父母将我抛弃,我的亲人都痛苦的死去,数之不尽的生命被我害死,来到这个世界,除了作恶,我还做了什么?我……感觉自己是多余的,是没有任何用处的。我不懂……我为什么要如此痛苦的活着,为什么要……活着?”
“为了……遇见我啊。”紫熙憋了半天,忽然对他眨眨眼。
一阵微风吹来,白夜只觉身心一阵清凉,天空落下的细雨已经激不起任何的波澜,他的心海落下某物,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白夜望着身前调皮娇媚的仙子,忽然希望自己不会眨眼,那样,他就不用少看面前的女子一眼,哪怕这一眼只有一秒钟,只是一瞬间。
“干嘛?听傻了?”紫熙拍了他一下。
白夜脸色微红,不自在道:“我发现你特别自恋,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哼,你就是一个孩子,如果不是这样,你已经死了二十七次。”
白夜笑道:“我这个犯下无数罪孽的孩子已经后悔了,渴望用死亡偿还一切,你愿意试试吗?”
紫熙道:“我不愿意,看着你,就像看见另外一个自己,我会伤害自己吗?”
一动不动的躺了一个月,被细雨淋了许多次,此时还下着雨,白夜早就狼狈沧桑,即便如此,听着温馨的话语,他还是露出了笑容。这辈子,白夜遇见过很多人,善良的,狠毒的,狡诈的,功利的……可第一次,他遇见了可以交心的知己,这种感觉真的好温暖,让人如沐春风,此生再无所求。
“我这辈子没收过徒弟,但为了你,我想破一次例,想不想做我的小徒弟?”紫熙递过了苹果。
白夜狂傲一笑,拿过红彤彤的苹果就咬了一口,清甜爽口的感觉迅速在口腔蔓延,一个月内滴水未进,突然吃点东西,白夜只感觉这个苹果是人间美味。
紫熙耸耸肩,道:“吃了我的的苹果,你就是我的人喽。”
白夜道:“你不记得吗,南然山有一个规矩,来到这里的一切东西,都是你的。”
紫熙眨眨眼,调皮道:“记性倒是挺好,不过,你是东西吗?”
白夜挑眉道:“还遇见对手了,第一次有女生敢和我玩文字游戏。”
紫熙道:“叫什么女生,我是你的师父,从今天开始你要尊敬我,师者为父,不可以乱对我说话,否则,不管你多可怜,我都要把你逐出师门。”
“师者为父?”白夜有点痴呆,在经过一小会的思考后,他呢喃道:“拜你为师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
紫熙道:“我没听错吧,一个冰雪聪明、实力高强、高冷美丽的仙子收你做徒弟,你还要有条件?”
白夜道:“我白夜无祖无宗,无父无母,所谓的师父,我并没有感觉,因为将我捡回家的父亲,被我亲手害死,刚才听到什么长辈,我有点敏感。我的条件就是……以后我不会叫你师父或者什么长辈的。”
紫熙奇怪道:“那你叫我什么?姐姐?”
白夜笑道:“我可以喊你姥姥吗?”
紫熙差点栽倒,小脸瞬间垮了下来,她为难道:“我看起来很老吗?”
白夜道:“才不是,虽然你看着只有十七八岁,但你可是仙人,年龄应该有好几十岁吧,再夸张一点,上百岁都有可能,喊你姥姥,也没什么错。再者,姥姥是我最亲的亲人,除了这个称呼,我喊其他称呼都是比较虚伪的。”
如果单听到前面的发言,紫熙可能会打爆他的小脑瓜,直到那个最亲的名词出现,她的脸色才好了一点。
“随便你,你喜欢喊什么都可以。雨下的不小了,我们进屋子吧。”紫熙站起身,优雅的伸了个懒腰。
白夜也想起身,可他的身体非常僵硬,无论如何使力都不能站起,就在他费力咬牙时,他的身体忽然一轻,并传来一股清香的气息。原来,紫熙已经将白夜给抱了起来,感受着柔软芳香的身体,白夜不自觉的扭过头。
定心居是一座绿色的草屋,清新而自然,两米高度的围墙爬满了绿色的藤蔓,刚一进入大门,被抱在怀里的白夜就能看见美丽的花圃。笔直的小路直通温馨小屋,屋子没有门板,用来遮风挡雨的是多种植物和花朵。
走入绿色的小屋后,白夜发现里面没有地板、厨具、镜子什么的,简单来说,这不是一个人类居住的屋子,小屋里是一条条横在半空的绿色藤条和一朵朵五颜六色的花朵,花朵非常大,一个花瓣便比白夜还大。花瓣的排列均匀而有序,布置的很整齐,给人一种和谐的美感。
紫熙将白夜放到一朵巨大的蔷薇花上后,拨动着花蕊,并说道:“张嘴。”
白夜不疑有他,轻轻张嘴,他在花蕊正下方,这一张,正好吃下了一滴蔷薇花的花蜜,甘甜的花蜜入口即化,让白夜整个身体酥软起来。
“自己看着吃哦,吃饱了就将花蕊拨开。”教会他使用方法后,紫熙优雅躺到边上的一颗藤条上,藤条的中间有着小舟般的绿叶,正好够她平躺,稍稍借力,这藤条好像秋千一样,前后晃动着。
白夜在人间度过,少识灵界之物,但他知道这花蜜绝非凡物,只是吃了一会,他的体力就恢复,甚至,他都感觉自己精神奕奕。闲坐无事,白夜双手抱头,无聊道:“姥姥,你不会生活在这里很久了吧?”
“没错,想吃就吃,想睡就睡,你以后也是这样的生活。”
“听起来很无聊,不过,前半生玩了好多年的勾心斗角,后半生过一段无聊的生活也无妨。”有了这么一位知己,白夜倒是没有多求。
以前,白夜居住地是叹息之城的豪华宫殿,现在返璞归真,让他体味到了别样的感受。在这里居住,没有其他人打扰,安静祥和。白夜在睡了一大觉后,紫熙已经为他带来一套新的衣服,这是小红带来的云虹城弟子服,从长袍、腰带到内衣、鞋子等皆有。当白夜换完这套衣服后,紫熙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个梳子帮他梳头,白夜虽然未成年,但还是比紫熙高的。因为没有镜子的缘故,白夜坐在河边时,紫熙站在他身后,帮他捋顺头发,修理刘海,系上发带。
云虹城的弟子服是一片古朴风的白蓝练功服,白夜随身的携带品是高科技产品,而百变镯和夕冥等都是奇幻装备,众多物品结合在一起,没有太大的不和谐,让白夜看起来精神而又帅气。
“我听说云虹城都是女弟子,姥姥收我做徒弟,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啊?”白夜忽然想起以前的情报,有些怪异。
紫熙笑道:“那是传说,阴阳调和才是王道,我的师姐师妹还是有男弟子的,如果你喜欢,我可以让她们介绍给你。”
“少恶心我,要介绍也介绍女弟子啊。”白夜连连打个寒颤。
“既然做我的弟子,那我也要履行师傅的职责,你想学什么,我教你。”
白夜道:“教我梳头吧,那我以后也可以帮你梳头。”
“什么?”紫熙愣了一下。
白夜整理着自己的头发,笑道:“你梳头的效果非常好,我想学啊。”
紫熙双手抱着肩膀,不满道:“我怎么说也是个高手,教你点仙法不好吗?”
白夜笑道:“我并不能够控制灵力,当然也学不到什么仙法。”
紫熙一愣,随后抓住了他的手腕,揉了一会白皙的手腕后,她笑道:“不就是体质比较特殊吗,给你一点仙力就没问题了,还有,就算你想学其他的东西我也不教,因为我只想教你仙法。”
白夜无奈道:“那你问我干嘛?”
“问问而已。”
两人彼此接触的部位中,一股股热力传递到白夜的身体当中,白夜感觉非常的温暖,也非常的舒服,不自觉的,他发出一声享受的哼声。
“姥姥,你这手艺真不错,如果能在城里开个店,生意一定非常好……哎呀。”
调笑的话还没说完,白夜的脑袋就被拍了一下,紫熙板着脸道:“你这个小调皮鬼,给我老实一点。”
白夜无所谓道:“老实就老实,不过,我是你的弟子,那也是云虹城的弟子,我以后见到云虹城的人不用叫他们师伯师叔吧?”
“随便。”
白夜哦了一声后,又问道:“我听说仙人能给人传承力量,姥姥给我仙力,让我能够修炼,你不会受到什么损伤吧?”
“没事。”紫熙回答的无所谓,心中却是想到:“你的体质本就特殊,不是不能修炼,而是低级的灵力会直接被你身体中隐藏的力量摧毁,教给你点本领,也算是弥补我的遗憾吧。”
“那我要学什么?”
紫熙收回为他布基的玉手,缓缓道:“我学的东西很杂,你不可能全学,而且修灵最忌好高骛远,我会教你幻阴仙诀,每日默吟法诀,引灵静心,如此,你的灵力就会日渐增强,以你的体质,就算你是个笨蛋,也能在几十年内成为一名仙人。”她竖起雪白的食指,在白夜额头轻轻一点,刹那间,白夜眼前就划过一道道金光文字,光芒太过刺眼,白夜被弄的吃了一惊。
紫熙道:“人类修炼的力量皆为阴力,古往今来都有法门,以前的修炼能够强身健体,养目明神,但古灵界王所创的幻阴法诀旷古烁今,让人类从修炼跨域到修仙,实现了质的飞跃,以文字和语言传授的法诀稍有不足,都会对幻阴诀稍有遗漏,我刚才用幻阴诀中的灵映术法将总纲映在你的心里,只要你努力领悟,就能于任何时间、地点汲取天地间的阴之力。”
白夜眼睛稍微亮了一下,他最大的遗憾就是自己不能修炼,如今被上天所眷,他的兴奋之情岂能言喻。感受着怪异的波动,白夜闭眼细思,当脑海陷入一片黑暗时,他忽然感受到奇怪的场景,四周一片寂静,好像二维素描彩画,天空,太阳,白云,草原,甚至是面前的人影都是没有颜色的。而空气中却弥漫着波浪状的物质能量,自己的身体能缓缓吸收这些东西,然后反馈到四周空间,面前的身影同样如此,只不过她吸收和循环到大自然中的速率是白夜的好几百倍。
好玩之下,白夜好奇的睁开眼,奇道:“姥姥,你身材很不错啊。”刚才的感知,是能直接穿透衣物的,所以白夜感受最大的还是紫熙的魔鬼身材,果然,隔着衣服总是看不清。
紫熙先是一愣,随后,她死死的咬着牙齿,憋了大半天后,她才强自镇定道:“幻阴法诀包罗万象,有驾驭风雷水火的自然力量,也有修身炼体的自身强化,你给我选一样学。”
白夜知她到了爆发的边缘,也不再挑逗她,只是好奇问道:“姥姥都会什么啊?”
紫熙拖着下吧,边想边说:“御兽的通灵诀会一点,控器的御灵诀还可以,八卦仙法有些华而不实,七星剑诀也会,不过好多年没用剑了。五行拳还是比较擅长的,风神诀也能让你学,当然,最擅长的还是五雷震天掌……”
白夜头晕脑胀道:“你说的太多了,我有点头疼,这样吧,姥姥最喜欢什么招式?”
“额,大概是掌法吧,狂龙掌,仙魔掌,五雷掌以及冰火仙云掌。”
白夜笑道:“爱屋及乌,你喜欢,我肯定不会讨厌,就学掌法吧。”
紫熙无所谓道:“那就教你五雷掌吧,毕竟这是你美丽师傅的招牌绝技。”
“好啊,以前都是花钱雇佣保镖,这次,我终于能进入修灵的世界,看看这个世界,究竟有多的神奇。”
紫熙道:“教你灵力没问题,但你要记住,力量不是杀人的工具,答应我,以后不要伤害任何一个无辜的生命。”
白夜摇头笑道:“我答应你,以前不懂生命,但我现在懂,以后,我再也不会任意伤害生命。”他心中默默的加了另外一句:“因为,我看见了这世间最美的生命。为了她,我愿意守护世间所有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