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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忘忧之藤

青螟的话让忘忧藤很是为难。

“可是,我……我不能离开这里啊!”忘忧藤可怜兮兮地说道。

“为什么?我要知道理由!”青螟依旧冷言相向。

“因为它!”说着,忘忧藤取出了一枚玉符。鞠冰定睛一看,这不正是天命玉符么?

“你知道的,我会变成这样,就是因为它。”说着,忘忧藤指了指身上的尖刺。

“那一天,我模模糊糊地听到……”忘忧藤还想继续说下去。

“够了!现在没空听你的故事!直接说,为什么不能离开!”青螟喝止了忘忧藤。

忘忧藤又被青螟凶了,又缩了缩。不过,它被握在鞠冰手中,又能缩到哪儿去呢?忘忧藤似乎也终于意识到了,只有自己言简意赅地说明原因,对方才会好好和自己说话。

“是这样的。这块玉符将我妖化了,但是,同样的,这玉符是有一定的效果范围的。如果我离开玉符太远,就会失去力量。而且,这玉符是曾经的妖王布下的,如果现在的这位妖王亲至,或许还有办法将它带出禁制范围。总之我是没法带着它跑的。”忘忧低着头藤解释道。

鞠冰和青螟闻言都沉默了。现在最好的办法,或许就是将付明月带过来了。

“不过,就算如此,我也跟你们走!”忘忧藤突然笑道:“我和你们说了这么多,却忘了这玉符,呵呵……我感觉到,妖王对我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我都有些困了。”

“我想在我睡着之前,跟你们去救那个女子!”

不得不说,缩小后的忘忧藤还挺有意思的。鞠冰听不懂它的语言,却正好可以把它当宠物一般养着。可是,听到这里后,鞠冰已经明白了。忘忧藤的生命,就要结束了。

忘忧藤虽然给自己一行添了诸多麻烦,但是,它已经弥补了自己犯下的罪过。就算是鞠冰,也不禁为忘忧藤的话动容。

“好,我答应你,这就带你去。”说着,鞠冰一把接过忘忧藤“手”中的天命玉符,将天机印之力注入其中,封印了天命玉符。

玉符被封印后,忘忧藤的妖力一下子削弱了很多。它身上的刺状突起正在慢慢地消退,这就是最好的证明。但这也意味着,忘忧藤作为妖的生命将要走到尽头。

青螟将忘忧藤的情况告诉了鞠冰,鞠冰便御剑带着忘忧藤回月华了。

至于鬼枯藤,鞠冰就拜托熊二去寻找了。它毕竟在迷途之森住了很久,对于药草还是比较熟悉的。如果忘忧藤没能治好付明月,就只能用鬼枯藤来试试了。

剑痴还没醒,筱洁一人没法将大家都带回去。因此,她和熊二留在了树林中照看昏迷的楚尼玛,姜凌波和剑痴。

一路上,忘忧藤兴致高昂。这是它第一次飞行,在它的记忆中,第一次有了美好的东西。更令它没有想到的是,带给他这段美好记忆的,是人类。

忘忧藤是一种非常珍贵的药材,寻常的忘忧藤正如其名,能够让人忘记忧愁,因此,忘忧藤经常被作为熏香或者止痛的药物使用。也正因此,忘忧藤经常会被人采摘。能活过千年的忘忧藤,屈指可数。这就是忘忧藤会讨厌人类,接受妖王的“提升”的原因。

可是,就连忘忧藤自己都没有想到,到最后,让自己感觉到真正的喜悦的,还是人类。

“呐,你们人类其实还是不错的嘛。可是,你们为什么要杀我们的同类呢?”忘忧藤靠在鞠冰胸前,有些虚弱的样子。它的话是通过青螟来转述的。

“只是因为,你们对我们有用吧……”鞠冰想了一会儿,而后对青螟说道。他的语言,忘忧藤是听不懂的。而青螟,也尽职地做起了一人一妖的翻译。

忘忧藤闻言,情绪有些低落:“只是因为有用吗……那我们还真是可怜呐。”

鞠冰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它。人类就是这样的生物,只要对方是有用的,哪怕是活生生的存在,也会无情地杀害,更不用说对方只是一棵藤蔓了。但是,对于妖来说,其实也是一样的。虽然鞠冰接触过的妖其实不多,但是,从那些甘愿被天鬼门利用的妖身上,鞠冰就能看的到。

鼠妖,蚁妖,还有猿猴妖的族群是为何与天鬼门合作的,鞠冰不得而知。但是,他很清楚,他第一次遇到的蝠妖族群,很显然是自愿与天鬼门合作的。

这个沉重的话题,鞠冰不知该如何与忘忧藤说下去。在鞠冰眼里,忘忧藤就如同一个天赋异禀的孩童一般。它虽然被妖王用来杀害人类,但是,它自己本应是天真无邪的。而让它选择与妖王合作的,却又偏偏是人类本身。这个事实,对忘忧藤来说是残酷的。想通了这一点,鞠冰决定将这些话烂在心中。

可是,如果这样说的话,青螟对我是不是也有所图呢?鞠冰一直以来都刻意回避着这个问题。是的,青螟对鞠冰的态度,表现的太过亲昵了。就算青螟有自己的理由,鞠冰也无法理解,她为何会这么对自己。如果青螟将自己夺舍了,她也会得到她想要的。

最重要的是,自己恐怕是青螟的天敌吧!要说当今世上有什么人或者妖能够对青螟产生致命的威胁,那么毫无疑问,自己必然名列其中。

按照这样的思路来考量的话,青螟所图必然很大,大到就连鞠冰这个天机印使的身份都不以与之媲美么?至少鞠冰自己根本想象不出那样的存在。

这并不是鞠冰自负。事实上,对于妖族来说,鞠冰的存在确实如鲠在喉。一个不小心的话,鞠冰对于妖王,甚至是整个妖族来说,都是致命的。

可是,鞠冰现在想得太多也没有用。他现在对于青螟来说,就如同砧板上的肉一般。只要青螟想,鞠冰至少可以变成一个废人。当然,这是在青螟选择玉石俱焚的基础上。身怀天机印的鞠冰,自然也是有办法制衡体内的青螟的。

鞠冰叹了口气。怀着如此沉重的心情,鞠冰一路上甚至一直处在失神状态。当他反应过来时,已经到了月华派。

此时的月华派中,已经非常冷清了。现在是傍晚时分,而月华弟子又大多都在前线。这个时间点上,月华派中几乎没有弟子在外走动。但是,令鞠冰奇怪的是,当他到付明月的屋前时,季恭顺和付夕月竟然都不在。

鞠冰敲了三遍门,确认屋内没有付明月以外的人后,带着忘忧藤来到了付明月床前。

“我感觉得到,中了我的毒的就是她吧?”忘忧藤主动询问,它的声音听起来如同刚刚睡醒一般。

“是的,就是她。拜托了,忘忧藤。”鞠冰说着,轻轻抚摩了一下忘忧藤,而后将它放在了付明月的枕畔。

忘忧藤慢慢地在付明月身上探了探,而后道:“她中的,是我的花毒。中毒的时间稍微久了一些,不过,应该还可以的……”

说着,忘忧藤攀上了付明月的脸颊,将它的那朵粉红色的小花贴在了付明月嘴唇上。

鞠冰见状,松了一口气。可是,过了没多久,忘忧藤就瘫软了下来,如同蔫了一般。

“忘忧藤,你怎么样了?”鞠冰紧张地扶起了它。

“我……对不起,我好像睡着了,呵呵……”忘忧藤嘴上开着玩笑,但是,即便它是藤蔓之身,鞠冰也能感觉到它的虚弱。原本在褪去妖化后嫩绿色的藤蔓,已经变得有些暗黄了。

“忘忧藤,你尽力了。放弃吧。”鞠冰虽然不情愿,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这个现实。就算他强迫忘忧藤继续下去,恐怕付明月的毒也不可能彻底解除。

“好像……是啊……不过……我的毒,是……是制造……幻境的。如果,你能将她,从……梦中唤醒,或许……还可以。”忘忧藤吃力道。

鞠冰闻言,眼前一亮。还能这样?

“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握着……她的手,注入……真气,将……将心神沉入其中。我,我会引导你的。”

鞠冰点了点头。能这么做,自然是最好了。

而后,鞠冰握着付明月的手,缓缓注入真气,而后闭上了眼,将心神完全沉浸其中。渐渐地,鞠冰似乎能感觉到忘忧藤的气息了。那并不是忘忧藤本体的气息,而是自付明月体内传来的。

鞠冰的心神顺着忘忧藤的气息向前。由于是在付明月体内,鞠冰“眼”前一片灰暗,什么都看不到。他能感觉到的,只有忘忧藤的那似乎随时会消散的气息。这样鞠冰不禁有些心疼。不知为何,在鞠冰心中,妖和人的界线始终不是那么分明。在他看来,人和妖都是生灵。

渐渐地,眼前开始有些明朗了,但却依旧很模糊,就如同是一层白纱。

“我们到了。这层白纱对面,就是这个女子的记忆了。去把她接出来吧!我能做的,就是打开她被我的毒素封闭的心灵。”鞠冰不知何时能够听懂忘忧藤的语言了。这是忘忧藤的意识,因为是意识,所以没有那种虚弱感。但是鞠冰能感受到,这份意识的脆弱。

“在你褪去灵智后,我会找个合适的地方将你重新种下的。在那里,好好的生长吧。希望,你能忘记忧愁,生命中将不再有杀戮和痛苦。”说完,鞠冰走进了眼前的白纱中。

忘忧藤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幸福地笑了。当然,它的笑容没有人能够看到。而后,它彻底地变回了原来的模样,静静地躺在了付明月的枕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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